“嗯……我這是……”

明金剛睜開雙眼。

剛才發生了什麼事來著？一定是有什麼很重要的事情發生了，但是完全想不起來。

話說這是什麼地方？

頭好疼。

周圍只有霧氣，濃密到完全遮住視野的霧氣。

伸手看看，還好能看見手指。

腳下的路也算不上路，只是荒蕪的土地，連一根雜草的影子都看不到。

方向？

想多了。

沒有指示物，四面八方好像都可以走，明金剛沒有辦法，只能隨便選了一個感覺上還行的方向前進。

這就是傳說中的看臉，實在是不想這樣做。

就這樣在一無所有的世界裡徘徊，感覺應該走的是直線，假如能遇上什麼東西就好了，哪怕是一根草也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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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邊的是誰！”

明金剛向前邁出去的左腳觸電般地縮了回去，身體擺出防禦的架勢。

正因為看不到是什麼東西，所以才會立即戒備。

差不多是人形的影子在前方不遠處。在這種鬼地方，絕對不能立刻判斷那是個“人”。

正在接近。

最好能夠避免戰鬥，未知的要素實在是太多，明金剛切斷了先手進攻的想法。

越來越近了。

人影的周圍浮現出些許紅色。

明金剛的胸膛當中猛烈的響了一下。

他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腳重新開始向前邁動。

“那不可能”與“萬一要是的話”兩種完全矛盾的想法在腦中展開激烈的戰爭，卻難分上下。

“紅……是你嗎……我就知道你不會……”

明金剛的咽喉中擠出一種無比難聽的聲音，如同被擠出的不是聲音，而是體內的靈魂。

被封印已久的記憶衝破了束縛，潮水般地湧出，伴隨著極難一見的男兒之淚。

“……”

一襲素白的連衣裙，以及永遠無法從記憶中削除的亮紅長髮，全都和夏天的記憶一模一樣。

她的臉卻隱在霧中，無法看清。

只要再向前走兩步，就能看清楚嗎？

一定會的！

明金剛卻發現自己與她的距離越來越遠，於是開始奔跑，加速奔跑。

“可惡……只要一步……再快一步的話就能……”

眼中不斷遠去的人影令明金剛的心不斷充盈著絕望與憤怒。

就算知道那可能只是一個惡作劇，但至少也還有一絲希望，於是他徒勞的奔跑著，雙手不停的揮舞，抓取。

直到體力枯竭，整個身體都淪為了“怒火”的燃料，靜靜燃燒著，迎來終結，一切都沒有改變，就和以前一樣。

……

“我看到紅了！水柔！墨規！快點去找她！要不然就……”

明金剛猛地從夢中驚醒，頭哐的一聲撞到了牆，激烈的吵鬧一番過後才意識到現在的狀況。

“呼……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哈哈哈……是這麼一回事……哈哈哈哈。”

他伸出去的手停留在半空，激昂的表情轉為凝固，再轉為無奈的苦楚，最後終於放棄般的放聲大笑。

剛才是吃了藥以後看到的未來，還真是諷刺。

竟然真的有這種未來麼？

“紅是誰啊？”

東方瞬雨看著在悄悄抹淚的明水柔，又看了看緊緊咬著牙齒的墨規，感覺好像不認識這兩個朋友了。

“小時候和我們一起玩的一個女孩子，我們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因為是紅頭髮所以就叫她紅，之後……出了點意外……”

明金剛的情緒很快恢復了穩定，主動開始解釋以前發生的一些事情。

“紅她……在一個霧天，迷路消失了。”

墨規也緊跟著接上一句話。

“那豈不是沒……呃……當我沒說。”

東方瞬雨差一點就暴露了重要的東西。

雖說這件事在場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霧就是開啟的鬼門，前往鬼門內部的人，沒有一個能夠回來。

關於這件事，不僅是機關，過去很多門派過去也都嘗試過，甚至組織過遠征軍，付出了無數代價才得出這樣一個悲哀的結論。

“我是不是能出去了？”

明金剛突然問道。

“可以了，我和墨規現在都能出去，雨姐還不能。”

明水柔擦乾眼淚，慢慢的回答道。

“那我去一下洗手間，既然這是我的一種未來，那就說明以後還有和她見面的可能吧，哈哈哈，不也挺好嗎！”

明金剛像是逃跑一樣衝出了房門。

確實能夠出去了，外面就是正常的學校走廊。

他高昂著頭向洗手間的位置走去，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異常的一面。

最糟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本以為早就忘卻的記憶，其實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個細節都還記得一清二楚。

不得不承認，當時自己確實對紅這個充滿神秘感的女孩子有著相當的好感，儘管不知道她的年紀，但應該是和自己差不多，好感也超越了小孩子過家家的程度。

直到發現紅和墨規似乎越走越近，而且還躲著自己。

原來如此，他們已經是這種關係了啊。

在感慨現在的小鬼過於早熟之餘，明金剛也猛然想到即使到了現代，很多門派之間的婚約也都會無視年齡而締結，所以對這方面的理解都比較早。

既然如此就等著兩人開誠佈公的那一天祝福他們好了，並不嫉妒。

後來，確實到了這一天。

紅說有要緊事情的要對自己講，不用想，必然是要公開她和墨規之間的關係。

誰都沒想到這是最後一次見到她。

之後一直到了現在。

明金剛發現墨規雖然處於開後宮的狀態，但他和女孩子們之間的關係卻好像沒有多少飛躍，這很不應該。

也就是所謂的疑似後宮狀態，對每個女孩子都很溫柔，女孩子對他也都有好感，然而卻難以修成正果。

答案恐怕就在這裡。

紅所發生的意外令墨規過早的失去了初戀，進而形成了心魔。

逝者的影子一直束縛著他，讓他不敢接觸自己真正的感情，生者永遠敵不過死者。

可悲。

如果不從心魔當中走出，恐怕只能面臨不好的結局，這一步必須邁出去。

是時候想想辦法幫他一把了。

明金剛低下頭，任憑水龍頭裡的冷水衝在頭上，這樣能夠稍稍冷靜一些。

辦法，想不出來。

淦！為什麼偏偏看見這樣的未來！

好不容易收斂起來的淚水與自來水混在一起，旋轉著流入排水孔。

——那時候……的確是真的喜歡過她啊。

……

教室內。

“紅是金剛的……初……初戀！那……那家夥過去這麼招人喜歡的嗎！”

東方瞬雨突然變得結巴了起來。

“也不是初戀，我哥不知道，不過她悄悄的對我和墨規都說過，墨規你還記得吧，她經常去找你商量要怎麼和我哥告白，因為你顯得比較成熟。”

想到過去發生的種種，明水柔的眼眶再度溼潤了。

“記得，商量了好幾次，那些事情我怎麼可能懂，最後只能揹著大哥和你一起去書店買書現買現學，沒學成不說，還被書店的老伯嘲笑……可惜她決定和大哥告白的那一天沒有到來，都是我的錯，要是我能早點知道鬼門的出現就……可惡！我饒不了它們！”

墨規眺望著空無一物的窗外，拳頭始終緊緊地捏著。

“別把什麼事都攬到自己頭上，怎麼可能是你的錯，雨姐，你這麼慌，乾脆直接和我哥說明就不行嗎？他也應該不是那種木頭，我倒是覺得他對這件事應該沒什麼心結。”

明水柔輕輕撫摸著墨規的肩膀安慰他，同時對東方瞬雨說道。

“怎怎……怎麼可能直接說！誰慌了？我才不擔心呢！哼！倒不如說讓她從鬼門裡面回來也好，我們堂堂正正的競爭一下，啊啊啊好煩，我要吃藥了！我要回家！”

東方瞬雨紅著臉抓過藥瓶，擰瓶蓋的時候手抖得厲害，好不容易才喝了下去，躺倒在椅子拼成的床上。

“你說，雨姐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大哥的？好像有一天突然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墨規對這件事也感到有點不可思議。

“應該是給她補課那時候開始的，之後雨姐玩遊戲花錢太多，沒錢吃飯的時候就經常找我哥一起吃飯，接觸的多了就開始越走越近……咱們不也一樣，不過我哥最近好像不大和她單獨相處，為什麼呢？因為察覺到了所以在害羞嗎？我哥有些時候看上去聰明，其實非常容易想歪也非常遲鈍。”

明水柔對這些事情也不是十分清楚。

她不想考慮更多的事情，開始和墨規一起看東方瞬雨展現出的“可能性”。

很快，兩個人就張大了嘴巴，呼吸都忘了。

……

瞎轉了將近一個小時，明金剛才決定回社團看看。

畢竟隨便看人家的人生也不大好，本來東方瞬雨就容易發火，要是看見她和墨規有什麼親密的展開，多半發火的物件就是自己，這是不當電燈泡的自覺。

這麼想著，他開始往回走。

等等。

這事兒來的這麼快的嗎！

不對啊！這不符合因果關係！

明金剛花了一秒考慮是不是跑路，最終還是決定原地不動。

幾個學生大叫著往這邊逃，在明金剛的身邊擦過，立刻就逃到了下一層。

後面追著的是……拔出劍雙眼冒火的東方瞬雨，殺氣騰騰。

再往後，明水柔和墨規也在拼命的追著她。

套娃，形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