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霧。
忌都這座城市，特點就是霧多，來得快，去的也快，有一種酒後亂性的既視感。
原本明金剛還以為只是一種特別的氣候，不過一次次圍觀砍怪之後漸漸得出了一個結論。
——怪都是從霧氣裡最濃的區域出現的。
就好像是開了一扇“門”，怪就爭先恐後鑽出來。
明金剛一向謹慎。
但是萬萬沒想到，今天濃霧直接貼臉，比某些影片末尾的廣告還猝不及防。
黑漆漆的“人”沉默地“看”著距離只有五步遠的明金剛，口中發出些許聲音，十分低沉，不像是咆哮，更像粗重的呼吸。
敵人只有一個，半隱在霧氣之中的模樣有點神秘。
明金剛突然明白了葉公好龍是什麼意思。
當過去處於吃瓜群眾的角度時，經常想要和墨規一起去砍怪。
而如今怪貼臉出現了，也就不那麼想砍了。
甚至想跑路。
“令堂還在天上嗎？”
明金剛一邊試探著和黑色怪人“交談”，一邊慢慢後退。
這不是人間的東西。
大約有三米高的黑色怪人，渾身上下全是一團團的結實肌肉，而這些肌肉的分佈卻和明金剛已知的任何生物都不一樣。
就好像是毫無規律粘成人形的。
直接戰鬥大機率沒有勝算，以前在跟蹤墨規的時候曾經聽說過，‘人間’的武器似乎對這些東西收效甚微。
黑色巨人沒有什麼異常的反應，其實它從出現開始就一直站在原地不動。
怎麼回事？
難道有相互理解的可能性？按理說不是對上眼就要開戰的嗎？是否和它沒有眼睛有一定關係？
明金剛沒見過墨規和任何怪物相互理解，甚至這些霧氣中冒出來的怪物好像根本就沒有正常的智商，一見到活物就會拼命攻擊，要知道，即使是一般的野獸，在發動進攻之前也會謹慎思考。
“那個……沒事的話，要不我先走了？咱們下次再約？”
明金剛並不會期待黑色怪人主動來攻擊自己，但僵持反而是更糟的事情，和戀愛的道理簡直一模一樣。
不進攻就不會有收穫，有些時候，主動放棄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
黑色怪人沒有任何反應，就像一個戰又不戰，退又不退的綠茶。
現在的距離是二十米。
以黑色怪人的身高計算，就算它的手腳都是橡膠，能夠輕易攻擊到這裡，那也沒有任何問題。
在它伸長手腳的這一點點時間之內，明金剛有信心逃離戰場。
怎麼回事？
突然間，腳下激烈的震動打斷了明金剛的思考。
地震？
明金剛立即穩住身形，這期間視線也正好在震動中轉移到了黑色怪人的腳部。
它的腳像植物一樣紮根在地下？
糟了！原來是這樣！
一系列的迷惑行為經由這一條線索而得出了結果，儘管這個結果一點都不能讓人安心。
那不是本體！本體在地下！
事情，也許晚了一步。
不僅是明金剛的腳下，整片的大地都變得四分五裂，瞬間失去了絕大部分的落腳點。
看上去是巨人的部分只是某個更大物體探出地表的一部分。
此時此刻的明金剛所能夠選擇的逃脫方向，只有——上方。
一根粗大的黑色觸手衝破了他腳下的地面。
“你不要命啦！快走！”
“誰！等一下……”
明金剛的集中力全部落在怪人身上，完全沒有意識到手腕已經被無形的“空氣”捲住。
“快走啊！你要怎麼打！”
“啊這……跑路是吧知道了！”
確實，那已經不是憑藉拳法就能夠一戰的敵人。。
明金剛選擇了信任，他任憑對方將自己拖出了觸手的攻擊範圍，落地之後跟隨著手腕被拉扯的方向一路狂奔。
幾秒鐘之間就沒了蹤影。
由無數觸手卷成一個大球的黑色怪物失去了攻擊目標，咕嘰咕嘰的蠕動著，爬向不同的方向。
……
座標不明，迷之寺院內。
“沒追過來，安全了，現在的小孩子都這麼沒有腦子的嗎，兩手空空竟然想要和【山海萬惡】戰鬥？你是‘機關’的人？不對，你太菜了，那你是哪個門派的嗎？居然不知道‘人世’的攻擊對它們沒有效果？”
“我……”
明金剛的嘴張了張，被噎得沒法出聲。
一根冰涼又柔軟的手指點在了他的額頭中央，映入視野的手腕雪白而纖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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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順著手臂移動，明金剛的心臟猛地跳躍了一下。
那是……袈裟？
不，可能只是某種款式類似袈裟的素色白衣，淘〇都能買到的那種。
“怎麼了？居然以如此火熱的眼神盯著貧尼……呼呼呼……不開玩笑了，你手裡一點準備都沒有，為什麼會闖到‘鬼門’裡面，真就不怕死？還是有什麼苦衷？”
比丘尼斂起挑逗的笑容，神色立即變得嚴肅。
“意外，都是意外，我都不知道鬼門是啥東西，稀裡糊塗就被卷進去了，前……前輩……”
“叫姐姐。”
“姐……姐姐……我……在下是明家下代宗主的首席護法神將明金剛，多謝前……多謝姐姐出手相助。”
明金剛也是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有些事情確實是頂不住，行為舉動也就跟著變得特別不自然，一般來說讓人稱呼姐姐的女性年齡普遍都難以想象的大，但真的看不出來。
年齡這一概念在她的臉上是定格的。
“無妨，出家人怎麼能眼睜睜看著有人被害，貧尼的寺院有專門對策，很安全，躲一陣就好了，等等……你是不是還沒發現自己的表情顯得特別不甘心，難道……你想去打敗它對不對？你的心中到底隱藏著什麼？貧尼對複雜的人心最感興趣了……要幫忙嗎？”
迴盪在耳畔的低語猶如誘惑著蜜蜂的花香，又像是無形的大蛇，漸漸纏住了明金剛的身體，覬覦著他內心最深處的部分。
“這……能做到麼？”
明金剛捏緊了拳頭，已經不再掩飾心中湧生的渴望。
想要擁有力量，至少……讓自己不會再一次後悔的力量，不再像時時刻刻都想忘記的那天一樣……
“可以啊，只要……付出代價……”
比丘尼的指尖從後面輕輕搭在了明金剛的肩膀上，一雙飽含著笑意與柔媚的狐狸眼偏偏停在了明金剛視線的餘光邊緣，讓他能夠察覺，又不能完全察覺。
明金剛的喉嚨乾澀得像是被火灼燒。
他很清楚自己所正在接觸的絕對不是什麼大德高僧，而是某種十分危險的“東西”。
可是，心中塵封著的某些記憶卻片刻不停迫使他去問那句最關鍵的話。
他知道開口之後就再也沒有回頭的路。
無論是刀山火海，還是出賣什麼重要的東西。
全都是自己的選擇，不會後悔。
“多少錢？”
明金剛的口中滲出些血的氣味，是剛才咬破的嘴唇，世上沒有人不心疼口袋裡的錢。
啥？其他的代價？不存在的，人家都比出錢錢的手勢了哎。
“這個嘛，具體要看你的預算，今天可以讓你先免費體驗一下，貧尼法號八百比丘尼，以後還請多多關照貧尼的生意。”
八百比丘尼滿臉都是計劃成功的開心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