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全副武裝的機關成員從兩個人眼皮底下經過。
五分鐘內的第二波。
領隊的“軍將”帶領數量不等的“術師”是平常標配。
具體有多少實力和他們攜帶的武器【術動裝備】有著根本上的聯絡。
可是，明金剛所看到的這群人卻沒有任何索敵的行為。
鬼門中的霧氣能夠阻擋絕大部分索敵措施，只有法術性質的手段才能夠做到，再就是用眼睛直接來看。
除非迎面就直接刷出了鬼獸，否則無論怎樣也得優先把敵人找出來。
他們在摸魚嗎？
“噓，仔細看。”
紅王后居然能夠在雙方切斷氣息的狀況下看得出明金剛心中的疑惑。
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
很快，其中一部分軍將開始在原地設定一種看上去像是鐵皮桶的東西，而且不止一個。
連線在桶上的管子連線在幾乎加固成鐵王八的形狀的火車上。
就像是在逆向加油。
而另一邊則搭建了幾個巨大的三角帳篷，明金剛完全不能夠理解帳篷的意義，在這種地方準備露營？想想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過立刻他就明白了。
幾個術師開始把昏迷不醒的人塞進帳篷裡，被塞入了人之後，帳篷的邊緣就開始閃爍發光。
“那是在救人。”
紅王后開口道。
鬼門內連聲音的探測能力都會降低，現在是一個安全距離。
“機關一直在做這樣的事嗎……我一直有點誤會他們。”
明金剛每一次追著墨規進入鬼門都盡量避免和機關成員接觸，同樣也沒想過居然會有人深陷在鬼門區域內無法逃脫，假如沒有機關的救助一定會成為鬼獸們的大餐。
即使是貌似人形的【貫胸人】和【無腸人】也同樣對生物，尤其是人類的血肉感興趣，甚至明金剛都沒見過鬼門裡面出來不吃人的東西。
“如果每一次都有一堆人死在裡面，事情可就糟糕了，被保護的人在修正過記憶之後就會放出去。”
“那個桶……他們在蒐集什麼？”
“術力。”
“術力？”
明金剛隱約能明白應該是一種能源。
“就是鬼門當中跑出來的霧呀，驅動機關的【術動裝備】和【術動引擎】的唯一能源，很可笑吧，假如以後再也沒有鬼門出現，他們的那些武器就成了廢鐵，所以啊，每一次鬼門開啟的時候，他們都會有意延長一下關閉的時間，嘿嘿，你應該知道鬼獸被消滅到一定程度之後鬼門就會關閉這件事，那麼只要不去消滅鬼獸就能持續收集術力。”
紅王后心中湧上一種教唆他人犯罪的禁忌快感，不禁笑出了聲。
“這……”
明金剛啞口無言。
不蒐集術力就無法與鬼門裡的敵人作戰。
然而要蒐集術力就必須在一定程度上放任鬼門的開啟時間，造成更大的破壞。
機關若退出這場戰爭，諸多門派就會跟著死傷加劇，或許將來無法對抗鬼門。
機關若是一直存在下去，恐怕也早晚會影響到門派的生存。
那究竟要如何……
這就是所謂的世界平衡嗎？
那麼，可能還是放棄思考比較好，應該由更偉大的人去考慮解決的辦法，否則要你們何用？
可是就算說放棄思考也……有點做不到。
“哼哼哼，儘量煩惱儘量衝擊三觀吧，不過你快看，有趣的東西來了。”
紅王后在後面戳了明金剛的肩膀。
明金剛可不覺得有多有趣。
喪屍真的是有趣的東西嗎？
喪屍電影和遊戲確實相當有趣，喪屍偶像的有趣程度更在前者之上，不過明金剛確信沒有人想要在現實中看到。
像喪屍，殭屍之輩雖然已經成了一種代表性的不死生物，然而現實中其實並沒有多大用處所以幾乎不會見到，道士的確有操控屍體的道術，西方也有類似的法術存在，不過，低下到無法忍耐的實用性就是這類法術無人問津的根本原因。
畢竟所操縱的屍體能力並不會變強，身體早就千瘡百孔，用木頭拼湊個人偶都比這實用，所以為什麼要費力氣去找屍體？這就導致除了一些審美觀點獨特或者比較喜歡恐怖氛圍的傢伙還在搞這一門學問玩玩以外，主流法術界的態度基本上是當笑話看。
至於現在明金剛所看到的操縱獸類屍體的做法，更是愚蠢到無法理解。
其中一隻可能是狗，還有兩隻大概是兔子吧，還有五六只貓跟在後面，身體發出綠油油的光，尤其是眼睛部分。
等一下！
看到喪屍兔子向機關駐守的術師們噴吐出類似酸液的東西。
明金剛用盡腦子報搜刮記憶也搜刮不到類似的情報，就算死者是個精通道術的大能，人死之後也就只是屍體了，不可能遺留任何力量，何況還是獸類。
或者是什麼新的技術……
不對，新的技術大概也不能夠讓喪屍犬的頸部直接誇張的延伸出去做出啃咬的動作，張開的嘴超越了一百八十度，脆得連同體型人類都打不過的喪屍哪有那麼奇怪的關節構造！
還好這些東西的戰鬥力十分普通，每一名術師都經歷過相當的戰鬥，輕而易舉的用手腕上固定的武裝發射光線將它們轟殺。
出於一種直覺，明金剛沒有從喪屍身上感覺到鬼獸特有的違和。
“你現在身體還好嗎？”
紅王后突然問道。
“好？很好啊，這不是一直什麼都沒做嗎？”
“咦？你就沒有什麼不舒服的感覺？有的話就要考慮出去了。”
紅王后的意思好像是在說要是不舒服了才算正常。
“沒……”
明金剛回答得非常老實，人在霧裡確實會感到焦躁以及情緒上的不快，但這程度和看影片的時候刷到了討厭的流量網紅差不多，好像還沒不舒服到想要掀桌的程度。
“哦？不愧是大門派出身，原來早就有所準備嗎？還是說……我知道你不明白，簡單地說就是鬼門裡溢位的術力對一切人或者動物都是有影響的，但換成修煉過的人就可以抵禦了，看樣子你一無所知，難道是無意間練出來的？或者說吃過什麼藥？”
紅王后突然開始以監考老師般的眼神在明金剛身上掃來掃去。
明金剛確信光是這個眼神就比什麼術力霧氣恐怖許多。
“影響就是……會變成……喪屍？”
“正規名稱是【蝕獸】，鬼門對這邊世界最大的影響之一，你看到的是最低等的，主要是由小動物的屍體變化而來，說到這個原理，術力本身就是一種空間侵蝕現象……看來你也不明白這個啊，就是說如果放著不管的話，鬼門的範圍會越來越大。”
“無限擴大的話……會怎樣？”
明金剛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他馬上想到明知道術力如此危險還故意不讓鬼門立刻關閉的機關。
“沒有發生過的事誰知道呢。”
紅王后聳了聳肩。
明金剛從未聽說過鬼門居然是一種如此恐怖的現象，以前只知道從古到今所有人都和它鬥到死去活來。
果然，能夠真正帶領大家與之戰鬥的墨規是當之無愧的英雄。
“快看那幾個，在鬼門裡能到處遊蕩的的人，很可疑吧？大叔我啊，主要就是想讓你看看這個。”
“人？”
明金剛循著紅王后手指的方向望去，確實有幾個看上去非常普通的人正在奔逃。
和凶神惡煞般撲上來的蝕獸好像完全不同。
行動也很符合邏輯，非常普通。
二十一章
明金剛十分確信那就是幾個被大霧，可能還有各種怪異東西嚇到的普通人。
他還記得現在的位置，不算繁華的街道自然不可能有太多人聚集，但也絕不是什麼荒蕪之地。
忌都的老居民，對霧氣都有一種固定的認知，覺得是磁場影響導致的自然現象，普遍也都明白起霧之後很快就會消散，所以即使是在外出門的時候遭遇到了大霧，絕大多數人的反應都是找個地方躲避。
根據現在明金剛的研究，無論是鬼門那個危險的“入口”還是整個被覆蓋的濃霧區域，在現實中看，其實都是很小的一個範圍，不僅隱藏在普通的霧中，而且不存在實體，一般人基本上不大容易隨便闖入，所以前幾次他都沒見過有普通人進去。
進入這個區域的感覺就是踏出去一腳之後，四面八方的路就好像全都不一樣了，只有能夠感知到外界能量變化的人才能夠尋找到大致的離開方向或前進方向，好在這門技巧十分簡單就能學會。
其實多數時候只有很倒黴，鬼門刷在臉上的人才會正好撞進去，這就不禁讓明金剛聯想到自己。
“先等著，好玩的在後面，小心一點，等會兒可能會有強者冒出來，可能還不止一個。”
紅王后順便比了個後退的手勢。
明金剛跟著後退了一段距離，如果那些人變成和蝕獸一樣的怪物也就罷了，對付普通人需要動用什麼程度的強者啊？還不止一個？
這個距離已經聽不到聲音了。
霧氣的干擾也讓讀口型變得不可能，明金剛也只能看圖識字。
首先可以確認那三個普通人可能是外來的遊客，從身上些許登山裝備當中能夠猜得到，他們應該已經遭遇到了什麼東西所以看到機關的“正常人”就趕快狂奔過去求助。
和想象中不同，機關的術師並沒與一上來就動武，他們邀請這三個人往帳篷的方向走，其中一個術師開始敲打一個小鼓……
意義不明的事情增加了。
明金剛還發現紅王后點著了一支煙，你真的不怕暴露嗎？
紅王后透過煙霧往那邊觀察，邊看邊搖頭。
這不是什麼都沒發生？
在某種能力的作用下，三個人馬上昏睡了過去。
“來了，新鮮出爐的【蝕鬼】，他們的法術正好能夠讓我們看清楚它的眼睛，要不然看上去和普通人是完全一樣的，看到了嗎？藏在那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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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紅王后的嘴角翹起，順手掐滅了煙。
術師敲打小鼓的動作未停，這是一件法器，實際生效的範圍遠遠在聲音的傳播範圍之上。
稍遠處，兩點難以聯想到人類的綠光朝這邊迅速奔來，就高度判斷是某種四足生物。
不出兩秒鐘，它就已經接近到了能夠看清楚的距離。
除了過於詭異的綠色目光以外，淪落上仍然只是個披頭散髮的女人。
看來鼓聲確實就是迫使它顯形的手段。
術師們卻如臨大敵，紛紛舉起武器準備射擊，女人的動作十分詭異，反而重新後退到了霧氣深處。
“那就是叫蝕鬼的……是人類？”
明金剛的心情變得越發壓抑了。
“對，就和蝕獸是同樣的道理，沒有人知道被術力侵蝕到什麼程度會變成蝕鬼，我們只知道一定程度的侵蝕以後就會變成可怕的敵人，看，她現在只是瞳孔能夠發出綠光，這樣的還算有救，至少理論上有救。”
“有救？”
“前提是只要有人救的話，一般還是會被處理掉的，若是全身都長出綠色光斑就徹底沒救了，而且你最好不要小看蝕鬼的力量，它們的能力無法預測，希望它沒有發現我們。”
紅王后鎮定自若的樣子倒不像是真的擔心什麼。
人被術力侵蝕所化作的蝕鬼好像完全消失了蹤影。
“啊……啊啊啊……身體……身體……有什麼東西呀啊啊啊！”
一名嚴陣以待的術師在眾目睽睽之下忽然開始以撕裂血肉的力量抓起自己的咽喉。
噗——
明金剛聽不到，但能夠想象出鼓脹到極限的物體從裡面破開的聲音，鮮紅色的液體和碎塊飛濺向每一個方向。
兩點綠光巧妙地隱藏在綻放的鮮血之花當中，盯住了下一個獵物。
確實。
明金剛這時已經深刻地瞭解到什麼叫做無法預測的能力。
很顯然成為了蝕鬼之前她還是個人類，俗世的戰鬥特長在鬼門中毫無意義。
眨眼之間就變成了如此可怕的怪物。
甚至他覺得這種東西比鬼門裡面原生的鬼獸可能都要強，雖然也不是十分清楚鬼獸當中的強者是何等樣子。
“咿啊啊啊啊——”
第二個受害者出現了。
同樣的死法。
蝕鬼以不能夠理解的手段直接鑽進了他的體內，撐爆他的軀體。
殘忍，可怖。
或許還有悲哀。
但這一次，術師們已經迅速做出了反應。
他們似乎就是在等待著下一個受害者。
只要出現了受害者就等同於出現了進攻的機會。
兩個術師向著身體爆開的同伴毫不猶豫地丟出“爆彈”，精準熟練的動作看不到一絲的猶豫，或是慈悲。
爆彈爆炸的效果是一個小範圍內不停擴散的藍色球體，有電光的質感，明金剛曾經目睹過幾次，知道是一種一次性使用的術動裝備，威力不弱。
兩個疊加的爆彈，足以把一個人化成非常徹底的灰燼。
數秒鐘之前還一同為了世界而戰的同伴，現在已經確確實實的消失在了他所戰鬥的戰場上。
綠光，還有倉皇逃竄的蝕鬼。
終於能夠看清楚它的動作。
“瞄準點打！”
“快快快！”
必須說術師們的射擊水平發揮得和平時一樣穩定，如此混亂的戰況之下，依然有兩三束光線擊中了蝕鬼的身體。
不僅如此，爆彈也給了它相當有效的傷害，蝕鬼將近一半的身體變得像是被嚴重燒傷過一樣，左手更是直接被爆炸奪走。
戰況已經向著機關完全的傾斜，遍體鱗傷的蝕鬼依然在包圍圈中抱頭鼠竄，但是重傷剝奪了它最強的能力——速度，它似乎沒有其他的攻擊方式，而且必須接近才能夠使用。
每一輪射擊，帶來的結果都是更多的傷口，更大聲的咆哮，以及距離死亡更近的一步。
明金剛早就有一種違和感。
他總覺得機關的戰鬥不該是這個樣子，似乎缺少了一些非常關鍵的部分。
“嘎哈哈哈哈！”
野獸模樣的笑聲從高空垂直接近。
“什麼東西！”
“去死呀你這怪物！”
反應過來的術師暫時調轉了槍口，向著怪笑的方向射擊，但怪笑比他們的動作快得多。
啪嗒。
沾滿鮮血的頭顱被隨意的丟盡了術師中間。
在這一刻明金剛終於明白了違和感的來源。
從戰鬥開始，負責指揮，帶隊的軍將一直沒有出現。
毫無疑問就是那顆頭顱原本的主人。
笑聲的主人尚且沒有現身，幾個術師的身體就扭曲成了奇怪的形狀，體液和鮮血被怪力“擰”得衝出七竅，就如同夏日的噴泉。
明金剛的身體下意識的要衝出去戰鬥救人，肩膀卻被一隻手猛地按住，過於巨大的力量壓得他不得不用兩條腿全力支撐柱身體，差一點就趴在了地上。
“說好的吧，無論發生了什麼你都不許出手。”
紅王后臉上的笑容比今天任何時刻都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