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管如何選擇，趙家都輸了。

悔婚？那就是徹底得罪了孫家，前面做的一切努力，都付之流水了。

如果有人把他們和夏家的事說出來，就會落下一個忘恩負義的名聲，只怕走到街上，都會被人指指點點。

忍著繼續結婚？那趙家的臉都丟盡了。

趙水根把家裡的一切希望，全本壓在兒子身上，所以才會想盡辦法，給兒子找個更好的妻子。

沒想到機關算盡，最後卻找了個這樣的貨色。

如果她婚後故態復萌，又跟別的男人亂搞關係，那他們又該怎麼辦？

“如果他聰明一點，乾脆什麼都不做，讓這件事情自由發酵，或許會有轉機。”牛國強沒想到妻子會這樣問，倒是認真想了想，“說不定孫家在輿論的壓迫下，主動提出退婚，他才有可能體面退出。”

當然他們也可以暗中引導輿論，讓它朝有利於自家的方向發展。

只不過大家都是聰明人，搞不好容易引火燒身。

“我看也只能這樣了。”張玉鳳承認老公說的有理，“所以人一旦發達了，千萬不能鼻孔朝天，看不起別人，否則總有一天會報應到自已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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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夏臻和李自強一起去郵局，把給於燦玉的東西寄了過去。

回來的路上，看到街邊的陰涼處，有人擺攤在賣竹躺椅。

於是花錢買了一把，一起扛回去。

這可是好東西，平時困了累了，可以直接放下睡一覺。

也可以拿到石室那邊，在那邊幹活幹累了，可以在那邊躺下休息一會。

“夏臻哥，現在擺攤的人越來越多了，你說我不賣蔬菜，是不是太浪費了——”李自強忽然幽怨地望了夏臻一眼，“如果這些日子天天抽兩個小時去賣菜，每天也能多賺五六塊錢。”

別看這錢不多，一個月就兩百來塊，一年就是兩千，可以買臺電視機了。

晚上一個人躺在床上的時候，他就會這樣算帳，越算越覺得可惜。

“你知道我們現在賣泡菜和豆腐乾，一天有多少錢嗎？”夏臻湊到他耳邊小聲問道。“總共加起來是四百斤，每斤三毛錢，一天就是一百二十塊錢，一個月是三千六，一年是接近四萬——”

當然這只是銷售額，沒有算入成本。

問題是成本極低，一天二十塊都不會到。

也就是說，一天淨利潤最少一百，一個月最少三千，一年最少三萬六。

有了它們打基礎，他還需要眼紅這點收入嗎？

“好吧！是我想多了。”李自強承認夏臻哥說的有道理，只是兩者的性質不一樣，在他心裡的結果自然也不一樣。

賣菜是他獨自完成的，所以賺的錢，功勞是他一個人的。

而泡菜和豆腐乾這些，是大家一起完成的，他體會不到多少成就感。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見他闇然的樣子，夏臻猜到他的心思。“如果你真的想幫我，就要改變你的思考方式，別為了滿足自已的成就感，就只想單打獨鬥，那樣是不會有出息的——”

他需要李自強幫自已管理生意，不是幫自已幹活，這兩者區別非常大。

如果這小子只想當個體戶，那自已還得找一個管理人員。

“當個體戶不會有出息？”李自強沒想到夏臻會這樣說，頓時疑惑得不行。“那你以前怎麼鼓勵我一個人去賣菜呢？”

他一直以為，這是夏臻哥對自已的培養，沒想到自已想錯了。

“鼓勵你賣菜，只是鍛鍊你的膽量，以及你的獨立工作能力。”夏臻認真地解釋。“也就是說，這只是讓你學會最基本的能力，離我對你的真正期望，還差得遠。”

雖然相信以他的年紀，還有很強的可塑性，就怕他當慣了獨行俠，喜歡單打獨鬥，不喜歡指揮別人。

“那我應該怎麼做？”李自強越聽越湖塗，忍不住停下腳步，把躺椅放在腳邊，認真地問道。

他希望能幫到夏臻哥是沒錯，可是怎麼聽起來這麼玄乎呢？

“單打獨鬥，只是一名優秀的戰士，能帶領一群人戰鬥，才是優秀的管理人員。”夏臻把雙手按在他的肩上，鄭重地提醒。“我希望你能當一名將軍，以後管著幾個幾十個甚至幾百個人——”

看來得抽點時間，給他講一講管理方面的知識，否則他一點概念都沒有，以後再學就會很辛苦。

“你的意思是，讓我當車間主任和廠長？”李自強聽後聲音都變了。“我這樣的也能行嗎？”

又是做生意，又是當將軍，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在工廠當領導了？

他在李家臺門生活多年，知道周曉聰上班的工廠，也知道裡面的一些情況。

問題是自已這樣一個普通人，怎麼可能幹得了這個？

“跟你想的不一樣。”夏臻見他又想歪了，只好耐心地解釋。“我們每天晚上八九個人一起醃泡菜，你說像不像一家工廠？想提高效率，保證質量，就得由一個人安排工作，我指的是讓你當那個負責人——”

“否則幹到一半，發現大白菜沒了，或者泡菜壇子不夠了，那不是亂套了嗎？”

從個體戶升級到家庭作坊，再到私營企業，原本他打算以後慢慢跟他講這些，畢竟李自強今年才十六，離自已的要求還很遠。

現在擔心自已不說這些，他的思維模式提前固定下來，後面就不好調教了。

倒不是說個體戶很難成為企業家，但是有的人習慣了單打獨鬥，確實做不了企業家。

這樣的人現實中並不少見。

甚至有的人已經有了企業家思維，但是企業規模一旦過百人，他同樣掌控不了企業。

原因很簡單，人少的時候，他像個大家長一樣，和大家一起幹活，一起在食堂吃飯，一個人擔任了所有管理角色。

品檢經理是自已，生產計劃科長是自已，採購經理是自已，業務經理同樣是自已，只要找個人幫自已計一下每天的產量，和工人工作時間，基本上就能維持企業正常運轉了。

而人數過百後，產量增大，物料消耗也增加，各個部門工作量同樣會增加，需要有專人負責部門事務。

靠原來那樣什麼都由企業家本人去管，一個協調不好，就會影響正常生產，或者出現品質事故。

這時候企業家必須轉變管理思路，由具體管事，變成管人和協調部門關係。

而夏臻希望培養李自強的管理能力，到時幫自已去管理企業。

最好他的能力隨著規模擴大，也不斷提高，最後能管好整個集團公司。

當然靠他一個人肯定不行，只是前期規模小的時候，先把這些工作交給他。

他是自已最信任的人，至少自已讀大學期間，交給他就會省很多事。

“我明白了。”李自強是聰明人，一下子搞懂了夏臻的意思。“不過我有個疑問，我們這樣私下做的事，如果也算企業的話，上面不會查我們嗎？”

私人辦工廠，這可是國家禁止的，這比投機倒把還嚴重呢！

“你放心，現在不行，不代表以後不行。”夏臻讓他相信自已。“以前不準擺攤，現在不是也允許了嗎？”

回到家裡，剛要開門進屋，聽到身後有腳步聲。

扭頭看去，居然是秦英。

“鼕鼕，小強，你們上街回來了？”大概是第一次這樣叫人，秦英的語氣略微有些生澀。

已經嫁給陳宗堂大半個月，各家各戶的情況，也差不多摸清楚了。

因為老公的名聲，她平時很少主動跟鄰居打交道，免得遭人嫌棄，今天也是沒辦法，才過來找兩人。

“秦英阿姨有什麼事嗎？”出於對退伍軍人的敬意，夏臻沒有因為陳宗堂，而遷怒於她。

而且從她的為人處世來看，是個明事理，又有手段的女人，會嫁到陳家，也是生活所迫，怪不得她。

“可以進屋說嗎？”秦英正要開口，想了想又猶豫起來。

她不敢因為夏臻年輕，就輕視對方，為了少點事，還是小心一些為好。

夏臻點點頭，開門請她進屋，同時開啟吊扇。

倒是李自強因為陳宗堂的原因，對她多少有些怨氣，不過也沒表現出來。

“是這樣的。”確定身邊沒有外人，秦英才開口。“我聽說周家和廖家都在幫你醃泡菜，可以讓我也一起加入嗎？”

或許其它人因為事不關已，所以不知道具體情況。

以她的見識，一眼看透了這種經營模式，稍一關注，就清楚了廖家人和周家人從中獲得的好處。

也就是說，她們不是幫夏臻白乾，而是拿了工資的。

她嫁到陳家後，雖然有男人賺錢養家，可是孃家還有個患病的老父親，一雙未成年兒女，這點收入，根本是杯水車薪。

想在縣城找個工作，賺份工資，又沒那麼容易。

她這些日子求了很多人，想了很多辦法，依然一無所獲。

現在只希望能在夏臻這裡賺點錢，暫時緩解經濟壓力。

“這個——”夏臻原以為她今天找自已，是來借東西或者借錢，沒想到居然想幫自已做事，頓時有些為難。“不是我不幫鄰居的忙，主要是現在人手夠了——”

很明顯，秦英來找自已前，已經打聽清楚一切了，所以才會表達得這麼明確。

那些哄騙人的話，沒必要跟她說，免得讓她看笑話。

“不是說你們做的泡菜和豆腐乾，做多少他們要多少嗎？何不多加工一些呢？”秦英已經想過他會用這樣的理由拒絕自已，所以又小心地說了自已的想法。

在她看來，人夠了就是個最大的謊言。

不管做什麼事，都是人多力量大，又不是做多了人家不要？

“秦英阿姨，你是退伍軍人，思想境界肯定跟我們不一樣。”見自已不用點心思，只怕不好拒絕她，夏臻只好耐起性子，認真解釋道。“確實，多你一個人，不是多大問題，大不了多做一些泡菜出來。”

“問題是我們三家一起做這個，相當於自家人弄點吃的，順便賺點錢，畢竟我們三家的關係，你也清楚。現在讓一個外人加入進來，那性質就不一樣了——”

換成其它人，他肯定不會說出這些話。

主要是秦英有備而來，不這樣說清楚，只怕她不會死心。

“我明白了。”見他把話說到這個份上，秦英知道再說下去，就等於在借這件事威逼他了。“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

李家臺門這些人，她最不想得罪的就是夏臻。

不但是因為夏家跟自已一樣，最下只剩下孤兒寡母，讓她想起還在孃家的一雙兒女。

還有就是夏臻的能力，小小年紀寫文章賺錢，還參加高考取得了好成績，這樣的人將來一定前途似錦，能不得罪就儘量別招惹他。

如果不是實在沒辦法了，她今天也不會過來開這個口。

“是不是家裡缺錢了？”夏臻心裡一動，“如果遇到了過不去的坎，我可以先借點錢給你應急。”

雖然陳宗堂手裡有筆錢，以他的性格，肯定會藏起來，不被二婚妻子發現。

現在她又沒有工作，如果孃家和孩子出了事，肯定會非常彷徨。

“不用不用。”秦英連忙擺手。“我想靠自已的雙手，賺一份工資，借錢還是算了——”

已經借遍了親朋好友，短時間根本還不起債。

如果再在臺門裡借錢，哪裡還得出？

在家時經常遇到上門討債的人，日子已經過得夠讓她窘迫了，她不想在這裡生活，也過一樣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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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這樣，那你還是加入吧！”夏臻見她明明已經揹負了極大的壓力，卻依然不肯向命運屈服的樣子，最終還是心軟了。“跟她們一樣，每天給你一塊錢的辛苦費。”

多一個人就多一個吧！反正除掉自家人，還沒滿八個。

私營經濟剛開始時，不是有七上八下的說法嗎？

照當時的說法，七個人以下是私營經濟，八個人以上就是資本家。

他只需要控制在八人以內就沒大問題。

“謝謝，太謝謝你了。”秦英原本已經絕望了，沒想到最後峰迴路轉，連聲向夏臻道謝。

有了這筆收入，那家裡的問題就全部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