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陌梅又進廚房去做菜了。
鹿幼幼盤腿坐在沙發上看著周陌梅的背影感嘆。
真好。
她們當媽的有了好吃的第一反應都是留給她吃。等以後她的崽生出來了，她也要學習周陌梅，把吃的都留給她。說啥也不能苦了自己。
……
……
年前，林越伯就從宜城搬過來了。
雖然有個孕婦，但年還是要過的。
這次來了林越伯就不準備再回去了，現在兒媳的月份也大了，而林驚渝還得上班，他也怕幼幼突然生了到時周陌梅一個人手忙腳亂的。
男人被宜城的象棋滋養了幾年，現在過得越發閒情雅緻。以前鹿幼幼見他的時候還覺得發憷，現在看起來倒覺得她爸為人越發隨和。
至少林越伯在飯後還知道洗碗。
周陌梅瞅了林越伯一眼，環著胸好笑道：“最近怎麼不見你嚷著喊著要下廚了？”
“？”鹿幼幼一下子來了精神。
“我爸還會做飯吶！”小姑娘從沙發上坐起來，很驚訝。
林越伯：“……”
“對啊。”
說話的是周陌梅，她看了林越伯一眼，似笑非笑的，然後又看向鹿幼幼，“你爸跟林驚渝一樣，就喜歡炸廚房。平時他沒表現出來，不過就是小輩面前端著而已。”
林越伯：“……”
林越伯繃著臉，試圖維護自己在小輩面前的尊嚴。
周陌梅越說越開心。
她不讓林越伯下廚，就是因為這人廚藝不好。
林驚渝喜歡炸廚房這點大概是跟林越伯學的，本來周陌梅以為讓林驚渝學做飯應該能喚醒他身上的遺傳的她的廚房天分。但是沒想到，她是又培養出了一個林越伯二號。
此時的林越伯正縮在一旁暗自羞愧。
只要他不說話就不會被老師點。
阿巴阿巴。
周陌梅：“？”
周陌梅的腦殼上升起了一個問號，她本來是想打趣打趣他，結果一看這人臉上的心虛表情，她就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
周陌梅一咬牙，大膽的猜：“廚房被你炸了？”
林越伯：“……”
周陌梅：“真炸了？”
鹿幼幼：“……是誇張的炸了，還是字面意義上的炸了？”
林越伯：“大概、大概就是打了個消防電話的炸了……”
周陌梅：“……”
鹿幼幼：“……”
成吧。
鹿幼幼很乖巧地低頭和保溫杯裡面的奶茶，內心覺得還是她老公好。
至少林驚渝不會把廚房弄炸不是？
——
春三月。
領導在誇誇上面講著最新一款遊戲的規劃，林驚渝低著頭在摸魚、
反正做遊戲的跟他們美工部的沒什麼關係。
他只要等需求表下來然後再改個五六稿乖乖交圖就可以了。
領導說完、餘光不自覺地瞟向在那邊光明正大的摸魚的某人。突然眉心跳了跳。林驚渝這個月遲到早退是常事，要不是他任務完成的還不錯，再加上他上頭有人，他早就把他開掉了。
林驚渝雖然在摸魚，但是他沒看手機。
一直在閉目養神。
只是有很多次，林驚渝的目光都忍不住移到在一旁靜靜放著的手機上。
現在這段時間，他手機已經不敢靜音了。就連在公司午休都是淺眠，鹿幼幼隨時會生，他怕只要他一錯過，他的小學生就只能一個人在孤獨的產房裡面了。
一想到這林驚渝就覺得牙疼。
你說公司就讓請他一個月的假該有多好
如他所見，領導不待見他，他也不待見他的領導。
想到這林驚渝又想到了他爹。真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才能跟他爹一樣，有說辭退上司就辭退上司的底氣。
安靜的會議室，除了領導的講話聲沒有別的，忽的這種安靜就被一陣手機的來電鈴聲給打破。
“這……”
領導剛想開口提醒開會時把電話設定為靜音或者是振動，下一秒就見林驚渝拿起了手機點了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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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電人是林越伯。
林驚渝嘩啦一下勐地從會議室的座椅上站起來，他強忍著緊張道：“喂，爸你說。”
林越伯說的也很簡潔，就四個字：“幼幼生了。”
然後微信給林驚渝發了地址。
此時此刻，全會議室的人都看著林驚渝打電話。在開會的時候接電話本來就引人注目，更何況他還是站起來接電話。
領導也沉默這，一直等著林驚渝把電話掛了，他才準備開口點他幾句。
“那個……”
然後林驚渝搶先開口了：“不好意思啊我得請個假我老婆生了。”
說罷也不管他的領導應不應，直接轉身就跑。
“……”
“……”
——
林驚渝急沖沖趕到醫院，小姑娘還沒進產房。
因為已經確定是剖腹產，所以鹿幼幼連一口水都沒敢喝。
於是別的人在旁邊大吃特吃的時候，鹿幼幼只能板著一張臉看著她們吃。
“好啦。”
周陌梅揉揉鹿幼幼的腦袋，安慰她：“等生完了就好了。跟你爸說你想吃什麼，讓你爸去給你買回來。”
嗚——
一想到這鹿幼幼就更難過了。
她反手抱住周陌梅的胳膊，繼續哭：“生完了也不能吃。”
醫生特地交代了，涼的，鹹的，酸的，辣的……
都不能吃。
如果把這些東西都去掉，那還剩什麼可以吃？
周陌梅悲憫地看向鹿幼幼。
林驚渝來的時候見的就是這樣的場景，他跑的氣喘吁吁的，看見鹿幼幼了就想投喂。
“老婆，你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我去給你買！”林驚渝一進來就問。
小學生勐的瞪大了眼睛。
然後拽著周陌梅的胳膊哭得更傷心了。
周陌梅立刻瞪林驚渝，然後把她的另一只手搭在小學生的背上一拍一拍地跟哄小孩一樣地安慰她。
林驚渝：“……”
周陌梅差點
她兒子缺心眼，一來就氣人！
……
……
宴飲香趕過來的時候，鹿幼幼已經進產房有一會了。
周陌梅雖然是第一時間告訴的她，但宜城到這邊的高鐵怎麼說都得要四五個小時。
外面的天全黑了。
林驚渝皺著眉頭等在產房外頭，覺得自己的心一跳一跳的。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感覺事情不太順。
男人努力讓自己不要往壞的方面想。
畢竟是現代醫學……
想著想著，林驚渝又想到了他之前在網上查的孕婦的死亡率……
呸！
林驚渝勐地把自己的思緒打斷，然後扇了自己一巴掌。
想什麼呢？
事情沒有這麼糟糕！
宴飲香也沒好到哪去，女人慘白著臉站在一個角落裡，皺著眉頭的神情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
林越伯下意識地想抽菸，但顧忌著這裡是醫院。於是最後也只拿了根菸出來用食指和中指死死的夾住。
凌晨的時候，渝城來了一場倒春寒。薄雪逐漸在路邊的停著的車頂上積著，形成了一片澹澹的白色。
終於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產房的門開了。
“龍鳳胎，一男一女。”
林驚渝勐地轉身大步走過去問：“我老婆呢！”
兩個護士抱著孩子：“產婦沒事，現在已經睡過去了。”
呼——
林驚渝長舒了口氣，恍忽間聽見了什麼落定的聲音。太好了，他老婆沒事。
林越伯也勐地把煙塞兜裡，從醫院的長椅上站起來。
宴飲香也聽到了動靜，她站在原地伸著脖子想著要往裡看，但距離太遠，卻什麼也看不見。聽到護士說產婦沒事，宴飲香才緩了口氣，然後邁著步子一步一步地朝著醫院外面走去。
周陌梅本來準備再上前多問幾句的，眼尖的看見宴飲香離開，又一咬牙追了上去。
已經是醫院門口了。
天邊下著小雪。
周陌梅急急忙忙地拽著宴飲香的胳膊：“香香，你這是去哪啊？幼幼還沒醒呢！好歹也得跟幼幼說上幾句話吧。”
宴飲香低下了頭，難得的心虛。
……就是趁著她沒醒才要走。
於是宴飲香又抬手把周陌梅的手拿過去，女人認真道：“你回去吧，不用管我。也不用跟幼幼說我來過了。”
大概……
幼幼也不會特意問起她。
宴飲香說完，也不顧著周陌梅的挽留，然後就轉身一步步地朝著風雪中走去了。
——
從產房轉到病房，鹿幼幼還一直在睡。
天亮後，兩個崽子被林越伯抱去打針，周陌梅回家去給鹿幼幼燉點她愛喝的土雞湯……
怕鹿幼幼醒來見不到人，於是林驚渝就一直守在鹿幼幼旁邊。
鹿幼幼覺得她從沒睡過這麼久過。
打了麻藥之後的感覺太奇妙了。
恍忽間小學生睜開了眼睛，她不是自然睡醒的，她是被痛醒的。麻藥的作用消失之後，刀口縫針的地方就開始隱隱作痛。
鹿幼幼手指很輕微地動了動。
淺睡中的林驚渝立馬驚醒。
林驚渝：“！”
“醒了？”林驚渝湊過去。
小學生不想說話，就對著林驚渝眼睛眨了眨。
林驚渝起身過去把病床給調高，讓鹿幼幼躺得舒服些。
男人又走過來問：“要吃東西嗎？”
現在已經過了護士交代的禁食的時間點了，可以吃東西了。
鹿幼幼又眨了眨眼睛。
於是林驚渝就拿過放在一旁晾著的粥來一口口地喂她。林驚渝喂一次，鹿幼幼就很艱難地張一次嘴。
等小半碗粥下肚，鹿幼幼才恢復了點力氣。
小學生啞著嗓子問道：“孩子呢？”
“在爸那呢。”
林驚渝說罷又舉了舉手裡的粥，“先把飯吃完，孩子等會再說。”
“……哦。”
鹿幼幼又吃了幾口，忽的又想起了什麼：“媽呢？”
林驚渝繼續喂她：“她在家裡給你做好吃的，現在應該在路上了。”
“……哦。”
過了會鹿幼幼又小心翼翼地問他：“那另一個呢？”
林驚渝：“……”
林驚渝不知道應該怎麼跟她講。
過了好久林驚渝才道：“來了，但是又走了。”
“……哦。”
一碗粥下肚，林驚渝還想再喂鹿幼幼吃點什麼東西，結果小學生卻吃不下了。
那好吧。
林驚渝就把桌子簡單地收拾了一下，然後給他爸發消息讓他把孩子抱回來。過了會，孩子回來了，結果鹿幼幼又睡了。
林越伯不吵到鹿幼幼。
男人把自家兒子拉出去壓低了聲音跟他講話：“孩子的名字起了嗎？”
林驚渝：“還沒呢，等幼幼醒了讓她起吧。”
“行！”林越伯聞言便一點頭，也不繼續唸叨這件事了。
……
下午些的時候，鹿幼幼就醒了。
一醒來林驚渝就繼續餵食。
他覺得小學生肯定還餓著，生孩子之前沒吃，生孩子之後更沒怎麼吃。就一碗粥那能扛餓嗎？
周陌梅燉的湯放在保溫杯裡，倒在碗裡的時候還是溫熱的。
周陌梅在那抱著孩子，哄著倆娃睡覺。
鹿幼幼見狀也抿唇笑了笑。她不敢笑得太大聲，怕崩著刀口。
“龍鳳胎嗎？”
“嗯，兄妹。”
林驚渝把雞腿裡的骨頭去了，一小塊一小塊地喂著鹿幼幼。
“兄妹挺好，這樣哥哥就可以保護妹妹了。”
鹿幼幼又問：“孩子的名字你想好了嗎？”
林驚渝：“沒呢，等你來取。”
“唔……”
小學生眼睛一轉，想了想，然後道：“哥哥叫林一歲，妹妹就叫林禮。”
還沒等林驚渝問有什麼寓意，就又看見鹿幼幼望著醫院的天花板自言自語道：“一歲一禮，一寸歡喜。”
林驚渝問：“那妹妹為什麼不叫林一禮呢？”
鹿幼幼：“因為林一禮不好聽。”
——
蘇明月和虞方方來看過鹿幼幼一次。
雖然有了思想準備，但是虞方方還是被嚇了一跳。跟上次比起來，鹿幼幼真是憔悴太多了。
女孩子唇色蒼白，臉上也沒有一點血氣。
她記得蘇明月當時是生產完第二天就可以下地了。而鹿幼幼呢，現在還在床上躺著，說話的聲音都不能太大。
倆人之間的差距讓虞方方再次對她自己生孩子的認知產生了懷疑。
於是虞方方便皺著眉頭，然後一臉擔憂地看著鹿幼幼問道：“你老公這段日子沒有讓你吃飯嗎？”
蘇明月：“……”
鹿幼幼：“……”
剛好端著吃的準備進來的林驚渝：“……”
最後還是蘇明月揍了虞方方一拳：“你少胡說。幼幼是剖的，我那是順的，能一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