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師妹不是早說了麼，我們，是來抵禦異族，是來拯救辻城的！”雲笑昂起頭，帶著俯視的意味冷冷的望著蒼九陽：“我知道你不信，因為蒼城主你們和平的太久了！你們早已忘記了自己先祖的榮光！你們早已忘記了當初你的祖先蒼問天是如何為夏州而奮鬥的！現在的你，根本就是一個只知道享樂和權術的人！本來這個也無所謂，但是你剛才說‘從未聽聞過有人會跋山涉水的為不認識的人去抵禦異族的’這句話，讓我很惱火！我就想問你，這天下，真的沒有跋山涉水遠赴千里，只為了抵禦異族的人麼！”

蒼九陽覺得很詫異，他身為金丹修士，可在對面這個看起來就只是結丹的小輩勉強，氣勢上卻居然被壓制。

是的，就是壓制，那種攜大勢而來，彷彿雪崩山裂一樣的大勢。

甚至對面在羞辱自己的時候，蒼九陽都沒有來得及憤怒，而只感到一陣心悸。

蒼九陽張了張嘴，試圖反駁，但是卻忽然反駁不了。

因為雲笑方才一席話所代表的，是那些真正為了人族而不惜一切的人，那些敢於犧牲，敢於承擔，放棄了私人利益的烈士與勇者。

蒼九陽忽然想起，事實上，這個天下真的還有許多可以“跋山涉水的為不認識的人去抵禦異族的人”。

其中，就以那久負盛名的，傳說中“佑世林家”的林家人為首。

哪怕以蒼九陽的狂妄，他也絕對不敢真的認為天下沒有那等以大局為重，並非為了私利而存在的人。

他自己做不到，他身邊也沒有這樣的人，但是，他畢竟是見多識廣的金丹強者，他知道，世界上確實還有那種人。

那種被他譏笑為愚蠢，卻讓他實際自慚形穢的人。

當雲笑整個人站在那些人那邊的時候，蒼九陽只覺得自己毫無抵抗的力量。

這就是十萬年傳統道德的力量，是人性的力量。

雲笑沒有繼續打擊蒼九陽，而是轉過身，用較大的聲音對林清雨道：“師妹，我入定的時候，軒轅姑娘有資訊傳來麼？”

“有！”林清雨應了一聲，卻沒有立即說話，而是望了一眼蒼九陽。

“放心，方才我說的話只是嚇唬下蒼城主，蒼城主應該並不是人奸。”雲笑淡然道。

“你！！！”蒼九陽心中大怒，伸出指頭指向雲笑：“你敢誣陷我？”

“對啊！”雲笑轉過頭，冷冷的望著蒼九陽：“我現在是在汙衊你，而如果你繼續執迷不悟，繼續自以為是，那麼汙衊就會成為事實！哼，辻城和我有什麼關係？丟了就丟了，我們百花宮本就是在南疆！但是，如果辻城真的因為你的執迷不悟而丟了，你以為，你的行為還需要我來‘誣陷’你麼？如果沒有我們來警示也就罷了，我們來警示了，你居然還不肯派出人，那一旦辻城失守，呵呵……不管你現在是不是真的人奸，到了辻城失守的那一刻，你就是板上釘釘的……”雲笑說到這裡頓了頓，然後陰戾的注視著蒼九陽，冷冷的吐出兩個字。

“人，奸！”

蒼九陽倒吸了一口涼氣：“你……”

“順便告訴你，軒轅世家的當代長公主殿下，軒轅皇公主，已經身處辻城！而我們是受軒轅公主的邀請而來！”雲笑冷道：“不錯，世界上已經有很多人不覺得抵禦異族是應該的事情，但是至少還有兩個家族是一直堅持著這樣偉大的行徑！一個是佑世林家，一個，就是人皇血脈，軒轅世家！而我們百花宮，正是響應軒轅公主的召喚而來！而根本與你蘭州夏州沒有任何的關係！”

“軒轅世家？長公主軒轅凰殿下？”蒼九陽這下是真的吃驚了：“莫非，莫非是軒轅公主所知道的？那，你們是如何與軒轅公主聯絡？”

“軒轅公主是如何得知辻城受攻擊，我們也不知道，但是我們百花宮相信軒轅殿下絕對不會用這樣的事情開玩笑。至於我們百花宮是如何和軒轅殿下聯絡的……”雲笑冷笑了一下：“呵呵，我只能告訴你這是我們百花宮與軒轅世家的秘術。難道蒼城主是想打探我們兩家的獨門秘術麼？”

蒼九陽此時的囂張氣焰已經完全消散，後退兩步，拱手道：“不敢！方才蒼某一時魯莽，還望這位……見諒。”

正說著，忽然外面一陣喧鬧，一群人闖了進來，卻是夏城的一眾修士。

“城主，發生什麼事情了？”其中一個壯年修士陰沉著臉瞪向雲笑三人。

此人容貌與蒼九陽有幾分相似，顯然應該是蒼家的後起之秀。在其之後的都是幾個修為在結丹和破妄之間的修士，這已經算是強者了。

這些修士剛才被林清嵐的“仰天長嘯出門去”所驚動，都圍攏了過來。

然而，除了蒼家的人外，不少人面容上都沒有什麼緊張的表情，相反，雲笑已經察覺到，許多人其實都帶著幾分看笑話看熱鬧的態度。

“誤會！都是誤會！”蒼九陽哪裡還敢再動手，連忙攔住：“本座方才聽聞了一件大事，一時激動而已，其實方才也是準備喊大家一起來商議的。”

“什麼大事？”人群中一個紅衣女修問。

“這……”蒼九陽望了一眼雲笑三人。

雲笑卻退後一步，將首位讓給林清雨。

雖然三人裡是雲笑做主，但是明面上林清雨畢竟是“百花宮宮主”，自然大事上一切以林清雨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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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雨瞭然，走上前一步，施禮後朗聲道：“本座乃百花宮當代宮主林雪，受軒轅世家長公主軒轅凰所邀，來夏州為辻城求援。”

“求援？”眾人一驚。

“不錯！”林清雨點頭：“十數日前，泰坦族王子尼坦突襲辻城，小金剛寺覆滅，覺雲大師戰死，此時泰坦族已經將辻城團團圍住，正在試圖強攻。軒轅公主殿下以秘術得知此事，便聯絡我等前來求援，而軒轅殿下也已經深入辻城，為守城而戰！蒼城主，你想好了沒？”

蒼九陽此時已經不再懷疑，或者說，也無法再懷疑。

此時如此之多的人都聽到這話，如果他再猶豫不決，那出事了就是他的問題了。而且他如果因為與辻城的私人矛盾得罪了百花宮還沒什麼，如果人皇後裔因為他的問題而被異族所害，那麼蒼九陽的名聲就完蛋了。

到了現在，已經由不得蒼九陽再多做考慮了。

“本座自然是會派人去支援的。”蒼九陽先表明態度，語氣也柔和了許多，他乾咳了一聲後，再以城主的威嚴朗聲道：“只是我夏州雖大，但原本高層戰力也並不比辻城多太多，畢竟辻城乃是兵家必爭之地，高手如雲。所以在支援一事上，本座需要謹慎一些，但是絕對不會坐視辻城被侵佔的。”

這話雖然是推脫之詞，卻也不能說毫無道理。

辻城作為三城交界處，又有著陣法樞紐在，原本就是兵家必爭之地，辻城雖然只是一城之地，但是單論頂尖戰力卻真的不必夏州與蘭州兩個大州來的差。夏州與蘭州的總面積數十倍於辻城，總人口百倍於辻城，修士雖然多，也主要是因為人口夠多而已。但是其實說起來，雖然結丹極其以下的修士多了許多而已。但是這樣的修士在於兩族之戰時並無太大意義。

當然，夏州與蘭州的州府之地都有著洞虛老祖坐鎮，但是事實上哪怕是兩族交戰，洞虛以上的修士也都是屬於“威懾性戰略力量”，是輕易不會動用的。

就好像這一次泰坦族攻城，也只是派出的元嬰階位的尼坦王子，而並非泰坦族十二位大長老級別的洞虛、化神高手。

在某種意義上，洞虛就好像是地球上的核彈，而化神就是氫彈甚至更高的戰略武器，是輕易不能動用的。

洞虛以上的修士都可以分身幻影，以分身跨越千里殺敵，哪怕分身受損，也不會太影響本體。而洞虛修士的分身幻影哪怕只是分身，對於沒有領悟法則之力的元嬰以下修士都是碾壓，所以如果真的撕破臉用洞虛修士的這個手段，雙方的元嬰以下修士恐怕都是任其屠戮。

是以在這最近的兩三萬年來，無論是異族還是人族，除非是大型戰役，否則都不會動用洞虛以上階位的戰力來互相拼殺。

元嬰就已經是尋常一城一池之戰中的頂級戰力。

而辻城有著一個元嬰，三個金丹巔峰（體修到達聖體初階也相當於金丹巔峰了），已經是非常強大的戰力——就好像林信宏也不過是金丹巔峰而已。至於劍十一，那可是北地最大的宗門的首領，對外的宣稱也不過是洞虛而已。

目前整個夏州雖然也有三個元嬰，但是另一位屬於在野的，隱居正在閉關衝刺洞虛，那是不可能出動的。而剩下的原因就是城主蒼九陽，顯然也不可能出動。

其他金丹巔峰的一共有六位，卻是分散在夏州的各地，即便以戰爭令召回，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情。此時在城中的只有一位“雪原劍派”的掌門，作為掌門，自然也是不可能輕易出城的。

所以，一時之間，夏州還真的是派不出太多的強者去支援。

***

“師妹，你記住，有時候‘仗勢欺人’並不是壞事。仗勢欺人其實也只是一種談判的手段，無關好壞。”

飛舟裡，雲笑用小隊頻道給林清雨上課。

“蒼九陽很明顯是因為某種私人原因不想去援助辻城，這個時候，和他講道理是行不通的。”雲笑冷笑道：“對於心中有私利的人，講道理毫無意義，因為這種人在意的只有自己心中的私慾。而不是道理。而能打動他，或者說改變他決定的，同樣只有‘私利’。”

“所以，師兄你就故意恐嚇他，要‘汙衊’他？”林清雨若有所思：“用軒轅姑娘的身份在壓他？這就是‘仗勢欺人’？”

“是的！當然，如果你覺得這個詞不好聽，你可以換成‘借勢’。”雲笑笑道。

“我明白了。”林清雨凝重的點了點頭，臉上卻無絲毫笑意，反而帶著幾分悲意。

雲笑知道林清雨為什麼悲傷，因為蒼九陽這種人的行為，讓林清雨一直以來跟著父親林信宏學到的“人生準則”受到了打擊。林清雨之前恐怕根本都不知道，世界上有著這種把私利放在民族利益之上的人。

但是很可惜，這個世界是複雜的，別說蒼九陽，比蒼九陽更壞的人都有。而在雲笑看來，林清雨遲早會遇到更多更壞的人，她也遲早會知道，世界上除了林信宏這樣的正直君子，出了劍十一這樣雖然理念不同但是至少有著一顆民族之心的人外，還有許多真小人，偽君子以及漢奸走狗賣國賊。

林清嵐卻一直沉默著。

他在反思，反思自己雖然得到了心魔老人的一部分記憶，可是為什麼做事的方式上，仍然還與雲笑有著那麼大的差距。

論記憶，論知識，得到了心魔老人傳承的林清嵐已經是遠遠高出他人，但是為何在遇到蒼九陽這樣的反應的時候，自己卻依舊不能立即拿出應對的措施來？

這讓林清嵐有些疑惑，更有些失去信心。

難道……真的是我天資不夠麼？是我天生笨了點麼？

雖然林清嵐心中有事，但是少年的驕傲讓他沒能將這些說出來，讓他不願去求助他人，只在一個人默默苦思。

林清嵐不知道，其實得到一個人的記憶與知識，並不等於擁有了那個人積累多年的經驗與智慧，至少，在應變能力上，知道那些知識不等於能立即做出本能的反應。

“對了師兄。”林清雨準備換下話題：“我們這些人，真的夠了麼？”林清雨悄悄望了望飛船後艙的方向：“蒼城主藉口怕泰坦族也同時偷襲夏州，只給了我們這麼點人手，恐怕很難啊。可惜蘭州距離我們的航線太遠，否則可能去蘭州那邊求援更好……”

“去蘭州來不及了。”雲笑搖頭：“軒轅凰那邊估計已經開始發動計劃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