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卓橫帶著老婆孩子住進省城,但是他的父母還在鄉下老家。
馬上就要中秋節了,他這是回老家看父母。
順便還來縣城硝市街,看看他姑。
他姑就是馬逢春的奶奶。
全國知名的表叔來了,馬逢春一家熱烈歡迎,熱情招待。
馬逢春在自己飯店張羅了一桌好菜。
他故意讓表叔到自己飯店來吃。
自從聽說表叔回來老家探親,他的飯店就貼上了暫停營業。
因為他知道表叔好長時間不回來,這次回來,肯定要來看看自己的奶奶,他的姑。
這不是,他就把表叔等人讓到自己的飯店來招待了。
張卓橫來到飯店門口,還沒進去,就先看到飯店大門緊閉,門上貼著“暫停營業”。
很奇怪:“逢春啊,你這是什麼意思?”
張卓橫以為,表侄子為了隆重招待自己,飯店暫停營業。
大概是怕閒雜人等打擾了大師的意思吧?
不過張卓橫明顯是自作多情了。
馬逢春一臉無奈:“表叔,裡邊請吧,這事說來話長。”
一邊說,一邊幽怨的目光盯了一眼輪胎門市。
張卓橫就知道,這裡面一定有故事。
在酒桌上,馬逢春原原本本把前些天發生的事情跟表叔說了。
當然,他是不會跟表叔說,以前的時候,他老是欺負輪胎門市。
還想把輪胎門市那群鄉巴佬給擠走。
把他的表侄子雷雲江坑得現在還在醫院躺著,他也不會說。
而是顛倒黑白地訴說輪胎門市仗著自家有背景,多麼地無禮霸道。
來了修輪胎的,明目張膽讓車輛停在飯店門口,妨礙飯店的生意。
老實巴交的飯店老闆馬逢春出來讓車輛往前一點,就遭到輪胎門市的瘋狂報復,云云。
馬逢春的奶奶八十多了,耳不聾眼不花的。
孫子說的什麼老太太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一聽孫子讓人欺負得飯店都關了門。
不由得老淚縱橫。
傷心極了。
馬逢春的父母兄弟等人,因為早就被馬逢春囑咐過了,這時候也表現得“氣得臉色鐵青”的樣子。
表叔張卓橫因為練的是氣功,大概格外容易來氣。
他不由得憤怒地問:“派出所明知道那些小痞子是故意鬧事,也不管?”
“派出所不敢管。”馬逢春說道,“那個叫梁進倉的跟縣裡的頭頭腦腦都很熟。”
“簡直是仗勢欺人嗎這不是!”張卓橫氣得一拍桌子,“我跟縣裡的領導也很熟,是不是也可以把他們輪胎門市給關了?”
“對啊對啊,”馬逢春馬上附和說:“表叔跟領導們的熟,跟姓梁的還不一樣。
姓梁的最多就是能給領導送點禮,拉上關係。
可是表叔您呢,是領導們要求到您。
他們是求您給他治病。
要不因為他們是您老家的父母官,還輪不到給他們治病呢。
您都是進京給大領導治病的,小地方的官員哪裡顧得過來。”
張卓橫謙虛地擺擺手:“也沒那麼誇張。”
話雖這麼說,但臉上掩飾不住的得意之色還是出賣了他的內心。
畢竟,張卓橫這屬於一步登天。
說一步登天真的不誇張。
因為以前他就是個趕四集釘馬掌的普通農民。
而且近幾年因為社會上驢馬數量的下降,生意不好,日子過得越來越緊巴。
縣城裡邊這個姑姑家,那可是老張家最尊貴的親戚。
現在呢,張卓橫到了京城都是貴賓。
那可是能夠直接見到大幹部的。
而且還在給大幹部發放外氣治病。
看樣子,不用多少日子,他們家省城都不住了。
要搬到京城去住了。
這對任何人來說,簡直是做夢都不敢想的事兒。
就是戲曲電影《屠夫狀元》,一個殺豬的因為獻了夜明珠,一下子成了狀元。
那還是說書唱戲不過是藝術的誇張。
也比不上張卓橫這一步登天的跨度大啊!
一個釘馬掌的,一下子縣領導想巴結都巴結不上了!
那麼,問題來了,他的表侄子被人欺負得飯店都關了門。
怎麼辦?
表叔要不要動用他的關係,給縣領導說一下,給表侄子洗清冤屈啊?
馬逢春一家都滿懷期待,眼巴巴看著張卓橫——大師。
張卓橫並沒有馬上表態,而是沉思著問馬逢春:“你練氣功也練了好幾年,難道還不如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年輕?怎麼就還能賭輸了呢?”
“那個姓梁的就是個騙子!”說起這個話題馬逢春就氣不打一處來:
“當時他拿著一塊紫油油的胖子磚上來的。
表叔你想啊,那塊胖子磚都燒成琉璃了,比鐵還硬。
要是用頭碰,神仙也碰不開啊。
哪有練氣功練到那種程度——”
馬逢春突然閉嘴了。
他發現表叔的臉色很不好看。
這也讓他瞬間發現自己好像說錯話了。
從第一句話就說錯了。
什麼叫騙子?
難道練氣功的都是騙子?
馬逢春對於自己練的氣功,是個什麼東東,他很清楚。
自己所謂的“硬氣功”,可以用來表演。
唬人可以。
但是用來打人,毫無用處。
因為對自己的武力值一點幫助都沒有。
對於自己所學的武術,他覺得也是這種情況。
武術套路,基本就可以當健身操看待。
實戰當中一招也用不上。
還是師父讓打沙袋,連力量和速度管用。
馬逢春這些年的經驗就是:
要想強身健體,打打太極拳,五禽戲,或者八段錦什麼的,對老年人相當有幫助。
年輕人想要提高武力值,那就是練散打,練練擒拿術。
在身體的柔韌度,力量和速度方面下功夫。
其他的都是白扯。
至於表叔因為練氣功練出了特異功能,馬逢春作為業內人士,其實沒有別人那麼迷信。
他有時候認為表叔所謂的特異功能就是個騙局。
可是全國人民都那麼推崇他們這一類人,尤其張卓橫又是自己表叔,他肯定不會跟人說自己表叔是騙子。
只不過千算萬算,就是忘了告誡自己,在表叔面前,連“騙子”倆字都屬於禁忌語。
現在因為一時氣憤,失言了,惹得表叔臉色很難看。
馬逢春恨不能扇自己倆耳光。
他訥訥地改口說:“其實——其實像我這樣半瓶子醋,沒練成的用頭碰胖子磚肯定碰不開,要是練得好了,到表叔這種程度的話——”
“你別說了。”張卓橫生氣地打斷他:
“姓梁的指使一群小痞子來你這裡鬧事,你明明佔理但是什麼辦法都沒有。
跟人打賭吧,還不相信對方能碰開胖子磚。
你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這世界上什麼樣的奇人異士都有。
你練不到那種程度,不代表別人練不到那種程度。”
雖然張卓橫對於表侄剛才的話明確表示了不滿。
現在說的話也很不客氣。
可在他看來,自己已經是很剋制了。
畢竟作為自己家的親戚,居然敢質疑氣功的所具有的的無限可能。
在他看來,只要練氣功達到一定境界,只有你想不到,沒有氣功辦不到的事情。
自從79年開始的氣功熱,而且越來越熱,到現在從上到下都已經達到幾乎沸騰的地步。
社會上突然多出來太多的奇人異士。
張卓橫自己只不過是其中之一。
而且比起那些大人物,自己只是其中的小角色而已。
他“師父”在兩千公裡之外發功,滅了大興安嶺的大火,那才是奇人異士當中最厲害的人物。
至於張卓橫是什麼時候認識的師父,有什麼時候跟師父學的氣功,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或者,師父在幾千公裡之外夢中相授吧!
反正,不管怎麼說,張卓橫作為“奇人異士說”的受益者。
對於再離譜的現象和說法,他都是不會拒絕,和反駁的。
僅僅是用頭碰破一塊胖子磚,如果也要否認其真實性,認為這裡面存在騙局的話——
張卓橫感覺很受侮辱。
記得《圍城》裡面方鴻漸出國留學不好好學習,末後花錢辦了個假證回來敷衍父親。
說自己是什麼克萊登大學的博士。
其實哪有什麼克萊登大學啊!
巧的是後來碰上了系主任韓學愈,韓主任居然也是“克萊登大學”畢業的。
韓學愈心理素質強大,煞有介事跟方鴻漸說克萊登大學是“很認真嚴格的學校,雖然知道的人很少——普通學生不容易進”。
說得那麼篤定,弄得方鴻漸都居然開始相信,真的有克萊登這樣一所貴族大學了。
張卓橫現在就到了方鴻漸的境界。
雖然他自己的特異功能心知肚明是個什麼東西,但他篤信別人一定有真正的特異功能。
他還在席上表演了“師父教的”隔空取物。
當場發功,從城北的河邊抓來一條“沙裡趴”。
就是一種小河魚。
展開手掌,赫然就是一條鮮活的沙裡趴,水淋淋的,還帶著水草的味道。
馬逢春一家全部震驚了。
對張卓橫佩服得五體投地。
連馬逢春這個練過氣功的業內人士,也不由得有了半信半疑的感覺。
“你安排一下,”張卓橫對馬逢春說道:
“想辦法讓那天那些鬧事的小痞子到你飯店來。
到時候幾個找我治病的縣領導也過來。
我要發功給小痞子們催眠。
讓他們當著縣領導的面兒,把姓梁的指使他們違法犯罪的行為自動交待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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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馬逢春當即大喜。
“好的表叔,我馬上去找曹明坤那些人,就說讓他們來看真正的大師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