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詭異的沉靜幾息,納蘭凌露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啊?
什麼便宜爹爹?什麼打斷腿?她是全身心的投入角色了嗎?
卻見夜傅兮已經自來熟的在她屋子裡轉了一圈,尋著桌子坐下,道:“如何?”
不知為何,雖然與他相處的日子加起來數一隻手都用不上,但與他在一起時候的默契簡單得納蘭凌露幾乎不用思考就知道他的意思。
這兩個字是在問她會蘭寧侯府的感覺如何。
納蘭凌露撇嘴搖頭:“不如何!”
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來著,還能如何?
“算了,不說這些,後宅裡的事情我能自己搞定,再不濟還有墨夕護著我,你也不必擔心!”
納蘭凌露一邊說一邊朝他走近。
“剛好,我有事兒想尋個靠譜的人幫忙,不知……”
少年臉色微微一黑:“你是覺著本少不夠靠譜?”
“不,我是怕你心軟!”
納蘭凌露想了想,索性將催眠的事情簡單給他說了一遍。
“我失憶的事情如今只剩下這個方法可以試一試,所以需要你幫忙**!”
“一旦發現我的身體出現異樣,必須要及時將我敲暈,但如果只是簡單的懼怕、惶恐、哪怕是求饒,只要身體上沒有出現抽搐和顫慄的情況,沒有呼吸困難,你便不能讓任何事情打斷我的催眠!”
慕容傅兮眉梢微挑:“會這麼嚴重?”
納蘭凌露嘆氣:“會!”
畢竟這是她不熟悉的範疇,她又不是神!
言談間,天色又暗了幾分,納蘭凌露琢磨著自己那便宜爹爹今晚就算是回來了也不太可能找上門,與夜傅兮交代完後,便將自己給催眠了。
“最後十秒鐘,我會慢慢放鬆,一旦我閉上眼,就回到所有的記憶畫面中……”
慕容傅兮饒有興致地看著她將垂了一坨小金子的紅繩掛在自己床前搖晃著,然後,面前那人兒自己數了十下,便盤膝昏睡過去。
屋頂上,墨夕都看得呆了。
“這也行?”
慕容傅兮沒有回答,只是傳音讓墨夕加緊對院子四周的防護。
一炷香後,床上的人果然開始浸出冷汗。
蒼白的小臉像是遭遇了無數驚恐的事情那般無助絕望,最後,納蘭凌露忽地張嘴死死咬住了唇角。
很快,唇被咬破,浸出血來,但她卻絲毫不覺著疼痛,臉上的神色格外執著。
但她的身體沒有出現異樣抽搐,他也不能打斷她。
慕容傅兮嘗試伸手想要捏著她的下巴掰開她的牙齒,可剛用力就見她隱隱有了要醒來的趨勢,於是只能放棄。
就在這時,納蘭凌露喃喃道:“不、不要,讓我醒來,求求你,我不是她,不是……”
“夠了,已經夠了,我要醒來、醒來、、”
慕容傅兮頓時陷入了糾結。
她剛才說什麼來著?
“若只是簡單的懼怕、惶恐、哪怕是求饒……”都不能讓她醒來?
但,她說夠了?
掙扎中,就見納蘭凌露忽地神色絕望痛楚,再度狠狠地咬住了唇,幾乎是條件反射的要竭盡全力咬下……
這一瞬間,慕容傅兮來不及思考,下意識湊上去用自己的嘴堵住了她的——
……
納蘭凌露不是第一次用催眠。
但卻是第一次在自己身上用催眠。
因此,她不可能安排夜傅兮替自己提問,只能在失去知覺之前將問題埋在心裡代入催眠狀態中。
於是進入催眠狀態後,她感覺這句身體第一個回想起來的畫面,是與凌淺在一起的過往。
“小姨,上輩子的事情我無法忘卻,內心的仇恨太深,怕是無法再坦然面對這一世所有出現在我跟前的仇人!”
記憶中的凌淺並不想她見到的那般冷漠,面色複雜地拽著她的手沉默。
“可凌兒,你說過不能太過於影響了這輩子的命運軌跡,否則……”
“所以還需要小姨幫忙,讓我將上輩子的事情都遺忘,今後只需要在所有重要事情發生之前,提醒我一番,我們便能避免再次遭遇上輩子的悲劇!”
凌淺糾結許久:“好!”
於是兩人開始對上輩子發生過的所有事情進行盤點。
納蘭凌露很快就忘記了自己是誰,徹底代入這份記憶中,繼而得知了原主上一世的所有悲劇。
她兩歲多被遣回凌府,隨後淪為乞兒,三歲被凌淺找到帶回容家,五歲時凌淺帶她回蘭寧侯府探親,有幸入了皇家宴,卻被人算計落水,醒來後重生,想起了上輩子所有的悲劇,回到棲洲後便將所有事情都告知了凌淺。
隨後,凌淺帶著她避開棲洲耳目,悄然去了鳳臨國的容家,開始習武。
因八歲那年還需要去凌府探親,姨倆便帶足了人手回到棲洲開始盤點當年老將軍夫人留給凌溪的產業,無意中發現了朱繡閣,得知老將軍夫人的真實身份。
知道老將軍夫人已經尋到凌溪並帶她回了藍聖谷,姨倆便一心一意經營起老將軍夫人留在南暮國的勢力,誰知隨後兩年但凡遇到上輩子的仇家,納蘭凌露便會忍不住動手滅口報仇。
直到兩年前,納蘭凌露十一歲回朝歌,命運悲劇的齒輪開始轉動……
她為了不讓自己復仇的仇恨心態影響了命運的軌跡,求凌淺將她的記憶催眠封印。
然而在封印記憶的最後關頭,她腦海裡忽地燃起了熊熊烈火般的恨意,全都是上輩子將軍府被滅門的場景……
不過一夜之間,將軍府三百餘人被斬盡殺絕,只剩下被斬斷雙腿的凌澤大將軍獨自跪坐血泊中,懷抱著蘇沫漸漸冷去的屍體。
“不——這不可能!不可能!!!這不是真的……我、我一定是在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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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蘭凌露雙眸赤紅屏住呼吸,腳步踉蹌的後退數步,忽地被人拽住了紗裙:“小姐,快、快走!”
她緩緩低下頭,便看見了雪衣那張被鮮血浸染了一半的小臉。
匍匐在血泊中的雪衣像是只為了等著見她一面,說完這句話,手一鬆,勉強抬起的腦袋失去了最後的支撐,狠狠砸在血色地面。
紗裙上兀自留下一把遺憾的血印。
門外,密集的馬蹄聲踏血而來。
跪在地上的凌澤突然清醒,抬起同樣濺滿血汙的臉,一雙猶若浸在地獄的雙眼死死盯著她:“凌兒,快走,是你爹…他要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