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們幹的?”
“回……回百戶……是我們幹的……”
“你們沒看看是什麼人?”
“百戶,這大半夜哪能看得清……”
“所以你們殺了李文相父子,現在才知道?”
“是啊。”
守在李府大院後門的錦衣衛總旗官,原本低著頭準備迎接百戶官的訓斥,此時勐的抬起頭,滿臉純良的點著頭。
百戶官有些無奈,看向身邊麾下的另一名總旗官:“我說過連李文相父子也一起殺了?”
一直跟隨百戶官從李府大院前頭殺穿整座李府的總旗官頷首頓足想了想,隨後點頭道:“您說過弟兄們若是遇到抵抗,便格殺勿論。”
百戶官哦了一聲,轉頭看向面前幹掉李文相父子的總旗官,閉嘴不語。
總旗官立馬會意,臉上露出憤怒,揮手怒指倒在血泊中屍體早就涼透了的李文相父子二人,怒聲道:“百戶,您是不知道啊!這對奸佞父子二人,多麼可惡!
屬下說了繳械不殺,這二人竟然敢以雙拳試圖逃竄,更是打了屬下一拳。
若非往日有百戶您悉心教導,屬下今夜可就要折在此處,百戶您可就再也見不到屬下了。”
總旗官臉上露出一抹後怕。
百戶官看向周圍眾人,見這幫人個個都在點頭,便無奈的輕嘆一聲,揮了揮手。
“罷了罷了,這幫反賊竟然還敢抵抗,差點折了本官麾下一員,殺了也就殺了,合該他們今夜死在這裡。”
親手做掉李文相父子的錦衣衛總旗官,瞧著自己幹的事情算是就此抹過,便臉上帶著一抹神秘的笑容。
總旗官躡手躡腳上前,到了百戶官眼前,搓著手低聲道:“百戶,屬下打聽出來李家的好東西都藏在哪裡了。”
百戶官斜覦著對方,輕聲道:“哦?你怎麼知道的?”
總旗官挪挪嘴,斜眼看向地上的李文相父子:“也是個好心人,他們父子告訴屬下的。”
百戶官的臉上頓時抽了抽。
這時候才看清,倒在血泊中的李文相父子二人,臉上身上哪裡有一處好的。
十指全斷,滿口的牙齒散落一地。
血水裡頭還混雜著一些青黃色的東西。
期間李家父子二人,究竟是如何‘好心’的將自家的藏寶地告訴給錦衣衛的,已經不在百戶官的考慮範圍之內。
“李家的錢鈔,都藏在何處?”
百戶官現在最關心的就是這個問題。
朝廷這些年雖然是有錢了,但錢卻永遠都是不夠用的。
既然人人都說這些晉商富可敵國。
若是有李家藏著的錢鈔,便不說能抵朝廷一年裡的幾成歲入,至少也能讓朝廷多做一些事情,也能讓成日裡守在邊關忍受那苦寒的邊軍兄弟們,日子過的稍微好一些。
總旗官立馬上前道:“就藏在李府那處院子裡,就在水池子底下。”
“這幫奸佞,倒是會藏東西!”
百戶官冷哼了一聲。
旋即看向周圍人,百戶官大手一揮:“抄了李家的錢鈔。”
頃刻間便是一呼百應,錦衣衛紛紛跟在百戶官身後,往李府那處精心修建的江南風情別院而去。
錦衣衛的人轉到李府別院。
行營京軍官兵,則開始撒網式的清理李府內部躲藏著的人。
至李府別院。
得到詳細的總旗官立馬到了一處院牆下,將一根石柱轉動了一下。
只聽院內開始發出一陣動靜。
那座養著無數錦鯉的活水池子,裡頭的水便開始向著院牆外流淌而去,水中的錦鯉也被帶著穿過院牆下的一道小孔。
眾人等待了半刻鐘的時間,便見池子裡的水已經被盡數排空,暴露出池子底下的一口高起的暗口。
官兵立馬走下池子,將暗口開啟。
一隻火把被丟了進去,在裡面發出哐當落地聲。
然而,火把散發出的光芒,也照亮了整個池子底下的空間。火光照射在那成堆的金銀上面,將光芒不斷的反射向四周,一時間整個院子裡都好似是亮了幾分。
“下去看看。”
百戶官下了令,便帶著人進到池子底下。
眾人甫一進入池子底下,便被眼前的景象給驚的眼神恍忽。
即便是見多識廣的百戶官,望著眼前的場面,也不禁傻了眼的張著嘴巴。
李府大院歷經三十年的積攢,盡在此處。
頭頂上的別院不算太大,恰如江南宅院,從來不是以佔地盛名,而是以其精緻著稱。
然而在這地底下,沒有任何的遮掩。
除了一排排作為支撐的有合抱粗的柱子,便只有一排排擺滿珍寶的木架,一口口裝滿金銀的木箱子,以及散落在角落裡成堆的銅錢。
外頭罕見的海珠子,在這裡皆是用巨大的籮筐盛放。
“這老鼻子多?”
親自問出此地的錦衣衛總旗官,瞪大了雙眼看著眼前的場面,有些難以相信。
所有站在此處的人,幾乎都是一樣的表情和反應。
“這得有多少錢?”
另一名總旗官眨了眨眼,然後低下頭,用雙手使勁的揉搓著雙眼,最後再次抬起頭看著眼前的景象,似乎是為了確認自己是否出現了幻覺。
幾乎是每個人望著眼前李家積攢了三十年的家業,眼中都露出了貪婪的神色。
百戶官咽了一口口水,顫巍巍的抬起頭:“報!稟報殿下!清點……叫人過來清點此處錢鈔數額。”
總旗官雙手在眼前扒拉了一下,呢喃道:“我們現在做什麼?”
百戶官察覺到了一絲異樣,回頭看向一個個被眼前這等潑天財富迷了雙眼的麾下。
百戶官當即冷喝一聲:“出去!都出去守在外頭,殿下沒有讓人來之前,誰也不能下到這裡!”
說完,百戶官的手已經是壓在了腰間繡春刀上。
誰也不能保證眼前這些昔日相處多年的麾下,能在這等驚天財富面前保持鎮定。
哪怕只是從這裡揹出去一點,都夠一家子快快活活的過完一生。
隨著百戶官的一聲冷喝,兩名總旗官也立馬反應了過來,從眼前這潑天的財富中收回心神,轉而站在百戶官的身邊,目視著跟隨下來的麾下。
有三位上官眼神鎮壓,在場的錦衣衛官兵也心知,這份近在眼前的財富不可能和他們有關係,只能是強忍著心痛,轉身幾欲揮淚,回到了上面的別院之中。
百戶官這時候已經將腰上的繡春刀解下,坐在洞口旁的一塊石頭上,雙腿張開,雙手持刀豎在雙腿之間。
“速去稟報太孫殿下知曉。”
一名總旗官立馬帶著人轉身離去。
眾人從李府裡的別院一路往府外穿梭,沿途不斷有廝殺聲傳來,亦有行營官兵結隊搬運李府財貨的身影。
相較於今夜衝入晉王府的反賊們,只會打砸搶燒相必。無論是錦衣衛官兵還是行營京軍官兵,都顯得更有組織和素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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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李府存在抵抗,官兵們也只不過是將這些人誅滅而已。沒有人會想著要毀壞這座李家同樣耗費無數心血建造起來的府邸,甚至在有李家人抱著想要和殺進府內的官兵同歸於盡的時候,官兵們還會趕搶著撲滅一處處的火。
總旗官帶著麾下一路出了李府,往晉王府趕過去。
沿途。
城中各處都是官兵的身影,一座座屬於晉商的門戶被開啟,官兵們出入其間。
有那等搶在官兵衝入家門之前,便全家跪在地上投降的人家,終究還是暫時的躲過了一劫。
官兵們也只能是心中稍稍有些遺憾,未曾能獲得一顆顆鮮活的軍功,只能轉而將這些人綁的更緊一些,依照軍令將這些人押往城中各處軍營。
至晉王府。
風波早已平定,晉王府二公子朱濟燁更是已經下令,叫王府裡的後廚們,開始為城中大軍準備明日拂曉之後的早飯。
張輝將晉王府裡的山西道官員們押送走之後。
便領到了新的命令。
捉拿潛伏在城中的白蓮教賊首,以及不久之前南下入關的韃靼部之人。
只是已經足足一個時辰了。
張輝帶著人將白蓮教在城中所有可能潛藏的地方都查了一遍,除了些許留守各處的白蓮教反賊之外,竟然是找不到劉宗聖、韓明王等白蓮教賊首的蹤影。
“或許朱允炆是事出有因,又或許他是被錦衣衛給查出來了?”
從晉王府前往朱允炆在城中的安腳處,韓明王與數名教中護衛跟隨在渾身殺氣騰騰的劉宗聖身後,避過重重官兵巡哨。
韓明王目光幽幽,望著沉默不語的劉宗聖。
若非是為了自保,不再繼續激怒劉宗聖,他這會兒定然是要大笑起來。
那個被劉宗聖呼為軍師的朱允炆,卻就是親手葬送劉宗聖一生希望的人。
這其中的戲劇性,足以讓韓明王嘲笑終生。
幾人穿街過巷,避過無數官兵的巡哨,終於是進到了一條泥瓦巷裡。
劉宗聖這時候方才突兀的停下腳步。
跟在他身後的韓明王一個沒注意,險險的止住了腳步。
韓明王眼神帶著些疑惑,謹慎的後退了兩步。
停下腳步的劉宗聖則是回過頭,他的雙眼已經佈滿血絲,模樣猙獰,眼底泛著一縷縷的殺氣,好似是隨時都會暴起殺人。
韓明王心中不由一驚,又是默默的退後了一步。
“太保?”
韓明王低聲呼喊著。
劉宗聖的視線卻是漸漸下移。
終於,他的雙眼定在了韓明王身後那名護衛的腰間。
“刀給我……”
自從看到朱允炆被官兵護送著走進晉王府之後,劉宗聖終於是再一次開口。
而他的聲音已經沙啞的如同一臺老舊的風向。
那護衛被嚇得一跳,趕忙取下腰上的佩刀,雙手捧起送到了劉宗聖手上。
劉宗聖握住刀柄,手臂一震,刀鞘便落在了地上,而他反手一抖,便已經握住長刀轉過身。
昏暗的巷子裡,劉宗聖拖著長刀,撒下滿是憤怒殺氣的影子,不斷的靠近朱允炆的院子。
落在後面的韓明王臉上帶著冷笑,舉起手向前揮了揮。
“跟上太保,務必護住太保安危。”
護衛們立馬領命上前,趕到了已經走到一處院門下的劉宗聖身後。
“何人!”
院內,兩名守在此處的錦衣衛官兵望著院外的劉宗聖,立馬從守在門口的秋娘身邊走了出來。
兩名錦衣衛官兵目光警惕的望著走入院內的劉宗聖,以及從其身後湧進來的那些身份不明之人。
劉宗聖的目光越過兩名錦衣衛,陰森的盯著坐在門下的秋娘。
“劉……劉先生……”
秋娘有些緊張,雙手按在凳子上,望著手中握著帶的劉宗聖,心中漸漸不安起來。
“你是何人,再敢上前一步,殺無赦!”
兩名錦衣衛也不免緊張起來,此刻敵眾我寡,一旦雙方真的廝殺起來,絕對會落於下風。
劉宗聖冷哼一聲,緩緩舉起手中的長刀。
他冷眼看著兩名身著飛魚服的錦衣衛,最後看向已經站起身的秋娘,冷笑道:“果然啊,果然……非是天命不在我,而是有人懷揣異心。”
兩名錦衣衛已經拔出手中繡春刀,兩腿一前一後,身子緩緩壓下。
一名錦衣衛回過頭,看向門後的秋娘。
“夫人,從地窖走,一路向前跑。”
“你們誰也走不掉!”
劉宗聖低吼一聲。
兩名錦衣衛卻不給對方反應的機會。
“殺!”
……
“二哥?”
“二哥?”
“二哥!”
晉王府,朱允熥望著眼前忽然愣住的朱允炆,接連呼喊了好幾聲,也不見對方清醒過來。
兩人剛剛還在聊著太原城接下來的佈置,甚至於已經開始往如何處理關外瓦剌部與韃靼部的問題上。
忽然之間,朱允炆就愣住了。
朱允熥皺著眉,伸手在哦朱允炆的眼前晃了晃,最後仍然不見對方眼睛恢復明亮。
終於,他的手拍在了朱允炆的肩膀上,手臂一抖,將朱允炆重重的拉扯了一下。
“怎麼了?”
朱允炆皺緊眉頭,眼神卻是沒來由的望向晉王府外面。
朱允熥目光疑惑道:“我剛說,若是大明要取草原,不能只採用殺光驅逐乾淨前元餘孽的法子,還要徹底馴化他們。”
朱允炆的眉頭卻始終皺緊。
他收回視線,看了朱允熥一眼。
“我能先回家嗎?這些事情明日再說可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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