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過後，魚兒當已上鉤。’
‘此事過後，魚兒當已上鉤。’
‘此事過後，魚兒當已上鉤。’
許奕之言如洪鐘大呂般不斷地迴盪於楊先安、朱廣禮等人耳旁。
一時間。
偌大的承運殿偏殿書房內除數道急促且粗重的呼吸聲外。
再無他聲。
不知過了多久。
許是一兩個時辰之久。
又許是僅一兩刻鐘之短。
曾官至封疆大吏數年之久的朱廣禮率先回過神來。
“此乃不世出之神計也！”
朱廣禮滿臉欽佩之意，由衷地讚歎道。
“有王爺此計在，百姓無憂、燕地無憂也。”
梵崇賢、董弘章二人聞聲回過神來，遂不甘落後道。
“此計能否建功，其根源非在孤。”
“而在諸位。”
許奕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隨即神情漸顯嚴肅。
“臣等明白。”
朱廣禮、梵崇賢、董弘章等人神情一正，隨即滿臉鄭重之色地拱手行禮道。
不多時。
諸事皆畢。
楊先安、朱廣禮、梵崇賢等人告退而去。
待眾人身影徹底消失於承運殿外時。
承運殿偏殿書房內。
許奕略作定神，隨即輕拍巴掌。
‘啪。’
‘啪、啪。’
“出來吧。”
許奕望向門外黑暗處，不徐不疾地開口道。
話音落罷。
一壯一瘦兩道身影自問心首領常駐黑暗角落處現出身形。
隨即徑直地朝著大開的承運殿偏殿書房行來。
“臣拜見王爺。”
一壯一瘦兩道身影行至許奕書桉三步外，隨即拱手行禮道。
“孫郡守、龐郡守無需這般客氣。”
“還請入座。”
許奕聞言心中微動，隨即出言示意道。
自承運殿陰暗角落處行來的兩道身影。
其內壯碩者赫然正是漁陽郡郡守龐文澤。
而另一道略顯瘦弱的身影則是上谷郡郡守孫道華。
“謝王爺。”
孫道華、龐文澤二人再行謝禮。
“方才議事，兩位有何看法？”
待孫道華、龐文澤二人徹底落座後，許奕緩緩開口問道。
早在楊先安、朱廣禮等人抵達承運殿之前。
問心百衛便已然暗中將孫、龐二人接至承運殿內。
整場議事，孫道華、龐文澤二人自是一字不落地盡收耳中。
而許奕此舉無疑是在以心腹待之。
故而方才孫道華、龐文澤二人方才會改‘下官’為‘臣’。
“王爺此計甚高。”
“臣欽佩不已。”
孫道華聞言未有絲毫遲疑，當即脫口而出道。
“臣附議。”
龐文澤緊隨其後由衷道。
“此計委屈二位了。”
許奕緩緩起身，鄭重拱手道。
以封疆大吏之身，承世家大族之辱。
若是暗地裡，自不會有人心生怨念。
歸根結底，世事如此。
但此番卻不然。
此番孫道華、龐文澤近乎明承世家大族之辱。
雖後期定會大受世人讚揚。
但前期一番顏面掃地、威嚴大損，卻是在所難免。
“王爺言重了。”
孫道華、龐文澤二人聞言急忙起身大拜。
此事若成，必然如先前關中以工代賑般，值史書大書特書。
此等註定青史留名之事，前期些許委屈又算得了什麼。
思及至此。
孫道華、龐文澤二人面色漸顯嚴肅。
“此事過後，待臣百年後，定可青史留名。”
“此乃臣入仕二十餘載，夢寐以求之事，又豈會生出委屈之言。”
“王爺之恩德，臣沒齒難忘。”
“王爺還請受臣一拜。”
孫道華略作定神，隨即滿臉嚴肅地起身再度大拜之。
“臣亦是如此。”
龐文澤聞言再度起身大拜之。
“二位言重了。”
“還請入座。”
聞聽此言。
許奕心中最後一絲顧慮徹底煙消雲散。
“謝王爺。”
孫道華、龐文澤二人再行謝禮隨即緩緩入座。
“今日召兩位前來。”
“除此事外另有一事。”
待二人徹底入座後，許奕神情漸顯嚴肅。
“臣洗耳恭聽。”
孫道華、龐文澤二人聞言瞬間腰背筆直，滿臉認真之色。
“此事即重建女祁城。”
許奕滿臉嚴肅地緩緩道出。
“重建女祁城？”
“王爺欲再行以工代賑之舉？”
孫道華、龐文澤二人微微一愣隨即異口同聲道。
“正是。”
“先前所議皆為保糧價之計。”
“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
“定然會有兩至三個月的糧價瘋漲之狀。”
“屆時我燕地百姓必然將會大為恐慌。”
“為避免造成不必要的惡果。”
“亦為早日令女祁城重現燕地。”
“故而，孫郡守、龐郡守需於三月初行以工代賑之舉。”
許奕鄭重點頭，隨即將此後計劃一一道出。
承運殿偏殿書房內。
孫道華、龐文澤二人聞言無不面色大變。
與楊先安、朱廣禮等人一般。
孫道華、龐文澤二人先前注意力皆在那‘保糧價’之上。
卻疏忽了‘保糧價’之事塵埃落定前燕地百姓所需承受之重。
“王爺高見。”
十餘息後，孫道華艱難地回過神來，隨即由衷讚歎道。
“臣附議。”
龐文澤聞聲回神，臉上亦是寫滿了欽佩二字。
誠如許奕所言。
當糧價開始瘋漲。
尋常百姓自然極度恐慌。
此乃人之常情也。
屆時。
賣兒、賣女、賣地，用以換取金錢，搶購糧食之事。
必然將會屢見不鮮。
甚至於聚眾行兇之事，必然亦會時有發生。
許奕於此時行以工代賑。
一來，可為尋常百姓留下一線希望。
從而避免極端慘劇的發生。
二來，大災當下，民只求溫飽。
此時興建女祁城，燕王府所需付出的代價無疑最小。
且此番若能募來三十萬之眾。
待‘保糧價’一事徹底塵埃落定時。
女祁城或已重現人世間。
三來，可惑‘眾人’之言。
世人皆知，燕王奕曾在正德二十九年臨危受命，任京兆尹、關中賑災總指揮使。
總領關中賑災一事。
而當時許奕所用之法即為以工代賑。
故而當以工代賑出現於燕地後。
世人自知此乃許奕之手筆。
若許奕親自下場行以工代賑之舉。
眾世家大族、豪強鄉紳或會心生懼意。
進而畏手畏腳。
但奈何此一時彼一時。
現如今的許奕非是那京兆尹，亦非那總領關中賑災一事的賑災總指揮使。
而是燕王奕。
藩王無民生之權。
許奕自無親自下場之機。
而以工代賑四個字說起來簡單。
但實際上做起來卻不亞於平地上青天。
簡簡單單的以工代賑四個字，其背後不僅僅有著官吏的組織、排程、執行。
更有著物資的調集、統籌、分配等事宜。
一環套一環，環環相扣。
猶如一巨大且精密的機器般。
當其中某一個環節開始出現問題。
那麼整個以工代賑將會徹底陷入停擺狀態。
歸根結底。
人性是複雜且貪婪之物。
若非如此。
上千年以來，史書上有關以工代賑成功的記載，又豈會僅寥寥數筆？
而沒有許奕總領的以工代賑。
於一眾世家眼中則無外乎一走投無路後的垂死掙扎罷了。
屆時。
一眾世家大族、豪強鄉紳勢必將會徹底瘋狂。
思及至此。
孫道華心中不由得瞬生擔憂。
“敢問王爺。”
“何人擔此番重擔。”
孫道華略作定神，隨即出言求證道。
與此同時，其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王文廉之身影。
“此事孫郡守、龐郡守為主導。”
“王文廉為執行。”
許奕不徐不疾道。
聞聽此言。
孫道華心中不由得大松一口氣。
隨即連忙拱手道：“臣遵令。”
不多時。
諸事皆畢。
孫道華、龐文澤二人告退而去。
待二人身影徹底消失於承運殿偏殿書房後。
許奕端坐於太師椅之上，微閉雙眼似閉目養神。
實則於心中不斷地對今日之事行查漏補缺之舉。
不知過了多久。
許是一兩個時辰之久。
又許是一兩刻鐘之短。
許奕於太師椅之上緩緩睜開雙眼。
隨即起身走向窗臺。
隨著書房窗臺徐徐大開。
道道輕柔之風瞬撫其臉。
“此事過後。”
“燕地當徹無憂。”
“屆時......”
“漠北.......”
許奕立身於窗臺旁任清風撫面，雙眼則滿是深邃韻味的凝視著窗外璀璨夜空。
與此同時。
燕王府裕門外。
“孫郡守，那王文廉何許人也？”
心有疑惑的龐文澤最終還是開口相詢。
“王妃叔父。”
“曾於王爺帳下聽命。”
“領扶風郡茂陵、平陵、武功、鄂縣、美陽，五城以工代賑。”
“期間雖小有波折，但大體上亦算出色完成。”
孫道華腳步微微一頓，隨即緩緩道出近日所探虛實。
“這樣啊。”
“那我就放心了。”
龐文澤沉吟數息隨即出言嘆道。
片刻後。
兩輛豪華馬車一前一後地駛離燕王府。
與此同時。
燕王府外一繁華街道上。
數道身影匆匆離了人間煙火。
.......
.......
“退下吧。”
小半個時辰後。
仙居閣甲字號別院書房內。
許錫林微微擺手屏退了身前隨從。
待隨從身影徹底消失於書房後。
許錫林不由得眉頭緊皺。
“前有朱廣禮、朱宗廷、梵崇賢、董弘章。”
“後有孫道華、龐文澤。”
“許奕究竟意欲何為？”
許錫林眉頭緊鎖，低聲喃喃道。
話音落罷。
許錫林腰背後靠於太師椅之上，隨即緩緩閉上了雙眼。
與此同時腦海中則不斷地閃過今日所遇所見一幕幕。
“全軍大比武。”
“四方觀禮臺。”
“涿郡、廣陽、右北平、中山、河間等地世家商賈。”
“遼、代兩地世家商賈。”
“玄甲、先登、陷陣三營兵馬。”
“朱、梵、董，三大世家，上谷、漁陽兩郡郡守。”
不知過了多久。
許錫林勐地睜開雙眼，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譏諷笑意。
“察覺到危機準備武力震懾嗎？”
“可惜啊可惜，可惜你聰明一世卻湖塗一時。”
“人性又豈是你說震懾便震懾的？”
“許奕啊許奕，你終究還是太過於年輕氣盛。”
“不懂得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啊。”
許錫林低聲喃喃道，嘴角笑意愈發地譏諷。
與此同時。
仙居閣另一座別院內。
許璟祈、謝公節二人相對而坐。
“謝家主來意，祈已明了。”
“不日便會啟程歸代。”
“屆時，祈定會一字不落地轉述於父王。”
許璟祈端起茶盞不徐不疾地開口說道。
“有勞世子殿下。”
“些許心意，不成敬意。”
謝公節聞言心中一鬆，起身自懷中取出一嶄新信封，隨即雙手將其呈於書桉之上。
“謝家主，使不得、使不得。”
許璟祈聞言緩緩起身推辭道。
“還望世子殿下莫要嫌棄。”
謝公節滿臉謙卑地寒暄數句。
隨即拱手告辭而去。
待謝公節身影徹底消失於別院書房後。
許璟祈輕笑著搖了搖頭，隨即伸手拿起嶄新信封。
數息後。
數張嶄新銀票赫然出現於許璟祈手中。
“五萬兩。”
“陳郡謝氏當真是大手筆。”
“有意思，當真是有意思。”
“不知爾壞規矩時，可曾想過會有這一日？”
見此，許璟祈臉上笑意愈發璀璨，頗有些幸災樂禍的目光透過半開的窗臺深深地望向燕王府所在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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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謝公節此番前來。
無非是代其身後家族求取糧食罷了。
至於求糧的目的，自是不言而喻。
而這亦是許璟祈最是喜聞樂見之事。
不多時。
就在許璟祈收好銀票，方欲走出書房之際。
書房外忽然傳來一道略顯急促的腳步聲。
‘冬鼕鼕。’
“世子。”
一代王府僕從行至緊閉的書房外輕輕叩響了房門。
“進。”
方欲出言責怪的許璟祈聞得熟悉之音急忙改口道。
“是。”
代王府僕從答應一聲，隨即輕輕推門而入。
“可是有情況發生？”
許璟祈迫不及待地追問道。
“回世子。”
“上谷朱家朱廣禮父子二人，上谷梵家家主梵崇賢。”
“宋氏商行東家宋元福以及漁陽董家家主董弘章。”
“此五人共入燕王府，逗留近一個時辰之久。”
“此五人離去三刻鐘左右。”
“上谷郡郡守孫道華、漁陽郡郡守龐文澤，一前一後駛離燕王府。”
代王府僕從如實稟報道。
“朱家父子、梵崇賢、董弘章、宋元福。”
“孫道華、龐文澤。”
“退下吧。”
許璟祈聞言瞬間緊鎖眉頭，沉吟片刻後遂揮手屏退了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