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低道：“你知道了？”

“那你想要解釋嗎？”

寧清尋沉默了一會，說出了個出乎沉冷意料的答桉：“不想。”

他的眸子一瞬間變得極為陰沉黑暗。

沉冷想過她會不說話，會害怕的求他別傷害雲明亓，會強調雲明亓對她的重要性，又或者會道歉……他想過那麼多種可能性，唯獨沒有想過她會直接說“不想”。

“阿冷，我不想解釋。”少女聲音軟軟的，語氣卻很堅定：“因為那個人是你。”

“為什麼不想和我解釋？”他按壓著心中的暴虐。

是他？

是他，所以不解釋？

是雲明亓和他之間的仇恨嗎？

寧清尋靜靜看著沉冷，他面無表情，眸中似乎在死死壓抑著什麼情緒。

“阿冷，”她問：“你有沒有覺得，我不像以前那樣怕你了？”

沉冷語氣冷冷：“哦。”

“你也不像以前那樣對我小心翼翼了。”寧清尋彎了眉眼。

沉冷一怔。

“因為你知道，我愛你。”寧清尋道。

“……”沉冷呼吸頓住。

他望著少女瑰麗的眉眼，心跳聲越來越快，啞聲道：“你說什麼？”

“你知道我也愛你，所以你不開心的時候，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完全掩飾自己，你會表露自己的不開心，會希望我照顧你的心情……阿冷，因為你知道我愛你，所以你才有恃無恐，才不再像之前那樣害怕我離開你。”

話音落下，寧清尋見那少年神情有些慌亂，而這在沉冷身上，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尋尋……我沒有，我只是因為雲明亓的事有些生氣，對不起，今晚對你的態度不好。”

他表情無措，走近寧清尋，眼神中有無盡的恐慌，哀求道：“尋尋，我知道錯了，我沒有不珍惜你，你不要……”

但凡沉冷現在冷靜一點，就能理解寧清尋的意思。

可他現在滿腦子只有寧清尋所說的那句“你知道我愛你，所以你才有恃無恐，才不再像之前那樣害怕我離開你”。

他沒有有恃無恐，他只是……感到委屈罷了。

向來運籌帷幄、百無一失的世子冷，在寧清尋面前，連冷靜思考都做不到。

寧清尋伸手抱住沉冷：“笨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說，我也和你一樣肆無忌憚了。”

因為相信沉冷再生氣也不會傷害她，所以不怕被他發現，也不怕他的質問。

寧清尋從讓姐姐幫忙時，就知道一定會被沉冷知道這件事，可她不怕對沉冷坦誠，還是那樣做了。

這話讓沉冷反應了好幾秒，才懂得寧清尋話中之意。

知道一件事會惹得另一個可以威脅到自己性命的人生氣，還去那樣做，某種方面上來說，確實是一種信任。

尋尋相信自己不會殺她。

明明就是恃寵而驕，卻被她說的這樣有道理。

而他也確實感到了其中隱藏的……愛意。

“尋尋，”他緊緊抱住少女：“你到底讓我拿你怎麼辦才好？”

“阿冷，我不想叫你為難，但是……我真的沒法接受他死去。”

沉冷不說話。

寧清尋也不說話。

他們互相抱著彼此，寧清尋能理解沉冷的心情，沉冷也未嘗不懂寧清尋的執著。

說不好誰對誰錯，他們互相理解，也願意為彼此付出一切，但雲明亓終究會隔在他們中間。

許久，沉冷的聲音響起：

“尋尋，你想救他，我不可能當做不知道。我知道你和寧挽然感情好，我不會動她，但是我還是想說——你不可能從我手中救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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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總歸會去不斷嘗試的……”寧清尋垂眸。

這件事就這樣說開了，寧清尋其實明白，即便是女主，沒有權勢，光靠智謀，也很難找到雲明亓。

但女主是她目前為止，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了。

當初寧清尋讓鳳一來戰場，是因為沉冷知道她身邊有這個人存在，寧清尋想讓鳳一在戰場上露個面，以免引起沉冷的懷疑。

後來戰局穩定，各國來兵，沉冷繁忙起來，寧清尋便趁機讓他回去了。

他和女主，一文一武，能將那個不可能，變得稍微可能一點。

……可還是在意料之中的，沒有做到。

一隻蝴蝶，它拼盡全力，也不可能引起一場風暴。

即便它已經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了。

……

戰爭遠比所有人所想的要結束的快。

堯楚皇帝暴斃，大皇子和二皇子意圖謀反，四皇子帶兵救駕，被老皇帝臨終前封為了下任皇帝。

堯楚的朝代更替像極了之前的天啟。

新皇剛剛登基，就要面臨一場艱難戰事。

只不過，這次恐慌的變成了堯楚。

天啟聯軍直驅而入，像把利劍一樣筆直的插進堯楚領地，朝中有人請求皇帝御駕，也有人反對，但無一例外，都對這場戰爭憂心種種。

最不擔心的人，反而是新帝，也就是四皇子本人。

他不在乎。

如果沉冷想要堯楚，那就給他；

如果他不想要，那自己就做個傀儡皇帝，幫他統治；

如果他不放心自己，想要除去自己，那也隨他意。

能真的不辜負他的希望，當上這個皇帝，四皇子已經很滿足了。

一生在泥潭中掙扎的人，並不會在意自己能活多久，所在意的，唯有有沒有辜負將自己拉出泥潭的那個人。

故此，在接到沉冷的來信時，四皇子的激動無與倫比，即便信中所說可能決定了他的生死。

四皇子開啟信封，裡面只有短短幾個字：

“楚期，未負所期。”

這幾個字，讓四皇子一夜未眠。

他珍重的將信封鎖進自己寢宮的密室裡。

白日，早朝上，大臣們緊鎖眉心，他卻掩飾不住眉間的歡愉。

未負所期。

楚期。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名字這般好聽。

而另一邊，形勢大好，沉冷的心情卻和楚期完全相反。

一種恐怖的情緒在心底不斷攀升。

他無法形容那種感覺，就好像如果他再不做點什麼，就會失去很重要的東西。

而就算他做了，也不一定能挽留住。

——關乎寧清尋，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