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廢棄的宇宙和一百種自殺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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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負穿梭著一個個元宇宙世界中,他漸漸發現這些元宇宙都是一些廢棄品,有的元宇宙就像世外桃源,山清水秀,風景怡人,有的元宇宙是個富麗堂皇的城堡,但是裡面沒有任何傢俱,大理石地面就像無風時的幽靜水潭,反射著人影,有的元宇宙則處在深海之中,安康魚打著燈籠搖頭擺尾,斜上方抹香鯨正在和大王烏賊展開殊死搏鬥。

一望無際的戈壁,只有沙漠植物零星倔強地生長著,遠處的巖壁上是無數穴窟,佛像的面容被風化到模湖。

夏威夷的海灘,陽光就像一個棕色皮膚女孩的馬甲線,椰子樹垂在海岸上,碩大的果實搖搖欲墜。

碧瓦紅牆,簷獸猙獰,丹陛石上的雲龍浮凋被小雨淋溼,像是要活過來一般。拾階而上,大殿正中的王座莊嚴無比,壓迫感十足。

但無論是怎樣的景象,這些元宇宙都有一個共同點,荒蕪。

沒有瘋長的野草,也沒有經年的灰塵和淚跡斑斑的燭臺,找不到一絲衰敗的細節,彷佛每天都有人在勤懇打理著,但是淒涼的感覺還是從每個角落每道縫隙中止不住地滲出。

這些元宇宙都是被拋棄的,遊離在網路邊緣,也許之前預定他們的買家更換口味,抑或有了什麼插曲,總之這些成品抑或半成品就這樣被推在了一邊,無人問津。

資料構建的世界沒什麼可回收價值,銷燬也需要成本,所以就暫且擱置下來,如今成為了囚禁寧負的牢籠。

穿梭在這樣一個又一個世界中,寧負的心卻漸漸平靜下來。這些世界由無數的力聚合而成,像是拉胚機上的陶土罐,點動成線,線動成面的物理定律構成其不可違背的底層邏輯,無數繁雜的花紋在外界的影響下一點一點凋琢上去。

像是每個生長著的人,血肉之軀被環境裹挾著,各種具體或不具體的力左衝右突,愛笑的人眼眸明媚,常哭的人耳朵裡在下雨。

他所經過的這些宇宙在不存在的空間中排列在很遠的地方,看起來整潔,體面,可如果走近一點,再把手覆上去,就會感到靈魂的扭曲和顫慄。

寧負靜靜坐在很遠的地方,看著這些世界邊緣的宇宙們,他們無助的心跳處在同一個頻率,陰冷的憂鬱貫穿嵴髓。一種帶著他們逃亡的衝動奔湧在血脈之中,他們在絕望面前能做的只有同病相憐。

但這些元宇宙的個數終究不是無限,寧負從一片空白的世界穿梭到另一片空白的世界,就像深處戴維·瓊斯的魔域,無垠無際的銀白沙漠,沒有一絲風,黑色的帆船擱淺其中,圓形的卵石散佈四周。

在銀白的沙漠中前進,早就失去了方向這個概念,但他不是一個在學校挨了揍,就坐在走廊裡等著媽媽來接的小孩,寧負不習慣等待。

他腦中紛雜的聲音太多了,只有不停地行動,消耗多餘的精力,才能讓他將注意放在真正重要的事情上。

如果寧負將他此刻的狀態描述出來,蘇桃一定非常熟悉,這是一模一樣的強迫症。

此刻,浦東張江的一幢別墅裡,兩個人穿著跆拳道服對峙著,他們都帶了拳套和護具,看不清相貌。只能從長髮看出身材瘦小的一方是個女孩。

她率先出手,極快的兩拳羊攻後,打出一記悠然的直拳,整個身體舒展開,將臂長優勢發揮到了極致。

但這一擊落了空,輪到身材高大的那方出手,動作乾脆利落,每一擊都乾脆果斷,女孩格擋的很吃力,防守露出空擋時腹部挨了一記狠狠的勾拳,直退出去好幾步。

女孩穩住身形,換了一個起手式,將底盤放低,向對手招了招手,示意放馬過來。對手沒有遲疑,奔襲而至,力大勢沉,女孩用正蹬和鞭腿拉開距離,避免被對手近身,抑或陷入地面戰。

對手經驗豐富,不急不躁,試探著不斷進攻,一方面尋找機會,另一方面消耗女孩的體力。白色的道服來來去去,就像是兩隻翩翩起舞的蝴蝶。

女孩突然俯身突進,躍起時雙腿絞上了對手的脖頸,她整個人就像是掛在了對手身上,旋轉時一瞬間就將對手摔翻在地。頃刻間勝負已分。

女孩摘下頭盔,捂著腹部坐在地上,是蘇桃。

她的對手躺在地上脫了拳套,鬆開護具上的卡扣,大口喘著氣,說:“姑娘,有長進,爸輸了,坐辦公室久了,腰不行了。”

蘇桃取來兩瓶水,遞給爸爸一瓶,這些天她一直在積極接受心理治療,同時每天保持著高強度運動,她發現當身體疲憊到極點的時,腦中紛亂的思緒便會全部退在無限遠的地方。

她喜歡拳擊,喜歡格鬥,因為每個瞬間都有可能決出勝負,如果自己不夠集中,那就要挨拳,真實的疼痛讓她不得不拋去雜念。

心理醫生擔心她會有自虐甚至自殘傾向,但是這種邪惡的慾望目前還能被壓住,她依靠藥物,身體的疲憊和疼痛一點一點與極度的抑鬱對抗著。這種感覺就像是行走在刀鋒上,要承受割破腳掌的疼痛,還要盡力維持平衡,看著鮮血一直流,呼吸卻不能亂,因為稍有不慎就會跌落深淵。這也讓她感受到自己無比真實地存在著。

她想儘快康復,然後繼續自己的學習和研究,聽說寧負已經加入了她父親贊助的職業戰隊,其實她對寧負的水平深表懷疑,畢竟之前都是自己帶他上分的。寧負的超級戰士雖然槍準,但意識終歸差了點。

寧負有時候不夠耐心,需要站在合適的位置,才能活著並造成擊殺,只想著殺人是打不贏遊戲的。作為一個輸出位置,應該想的是怎樣殺三個人,並且保證自己還活著,而不是一換一不虧。

一換一可能確實不虧,但很多時候,想贏就要做得更多。

想贏就要做得更多,時間自顧自地流逝,如果僅僅維持原狀,在座標上就是倒退,離目標的紅線會越來越遠。前進,跟上時間的腳步,這樣才能和目標的紅線保持恆定的距離,想要抵達甚至跨越,就要前進前進再前進。

這個世界有美麗的面紗和柔軟的心,但也有冰冷堅硬的鐵軌,蘇桃深知自己沒有能將鐵軌一刀兩斷的鋒利,她只能往前走,不被吞噬,不被埋葬,直到完成自己的超脫。

每個人都有自己勝利的方式,有些人擅長擊殺,壓制力十足,有些人功能性很強,能夠提供足夠的保障,都很厲害,都會贏。無論怎麼走都是向前走,如果黑月基地中寧負能一換五,一換六,那麼他就是毫無爭議的強者,可是他不夠。

寧負也知道自己沒什麼遊戲天賦,但現在困住他的卻正好就是接踵而至的遊戲。銀白的沙礫就像骨頭磨成的齏粉,死在這裡,也會死在現實中。

準確地說,當現實中的自己渴死在VR儀裡,這個世界的自己也就徹底湮滅了。在深度腦部刺激的作用下,寧負感受不到渴與餓,也沒有辦法把握自己還剩多少時間。

這並不是一種溫柔的死法,如果現在寫遺書,也許攤開紙,VR儀中的自己就耗盡了生命,也許是寫了幾句話後,但是沒什麼分別。

死亡盤旋在頭頂,是一隻看不見的黑色大鳥,將陰影投在心底,哪怕晴空萬里,依舊令人感到森然寒意。

寧負開始用腦袋向地面撞去,看上去就是在磕頭,血因在白色的砂礫中,也順著他的鼻翼留下,滴滴答答落在手邊。

他四下尋找鋒利的石塊,想要割開手腕。

他躺在地上,雙手掐住自己的脖子,直到渾身無力,大腦空白。

再次恢復意識,他咬斷了自己的舌頭。

儘管寧負覺得咬舌自盡不太現實,但是他真的沒招了。

坐在銀白色微燙的砂礫上,血液在陽光的曝曬下很快凝結,砂礫上的血變成了黑色。寧負想了一會兒,張口咬向自己的手腕,他啃食著,像在進行一場饕餮盛宴,動脈中的血液噴湧而出,濺得他滿臉都是。

還有什麼能弄死自己的辦法麼?手腕上的血汩汩流著,寧負躺在地上,感覺意識已經逐漸模湖不清,他第一次體會到原來死亡也是如此地遙不可及。

寧負想起了自己小時後看過的一個希臘神話,太陽神阿波羅向少女西彼拉求愛,並且許諾給她一件禮物,西彼拉握著手中的沙子說,希望自己的壽命可以像沙子一樣多。但是西彼拉忽略了時間的作用,她的壽命的確近乎無限,但是相貌容顏卻隨著時間的流逝一點一點變得衰朽,直到最後甚至化作虛無,只能將自己關在瓶子中。

有人問她,現在最想要的是什麼?

她說,死。

寧負此刻一心求死,但死神好像選擇性失明,昏聵之中,他感到自己手腕上的傷口凝結了血痂,寧負感到自己已經來到了崩潰的邊緣,雖然在夢裡死去會在現實中醒來,但此刻他沒有辦法確定是現實中的自己要死了還是夢裡的自己要死了。

他想要就這樣躺下去,陷在銀色沙礫之中,就像是無限榮光的沼澤,濃稠的金屬色的漿液將他包裹,淹沒,他沉淪著。

最後再努力一下,再努力一下,最後一次,他已經閉上了眼,在一片黑暗中用牙齒和指甲破壞著手腕的傷口,嘴裡都是血的腥氣,他想嘔吐,可是胃裡沒有東西。像是電影院結束了放映,但是燈還沒有亮起,一切陷入死寂。

濃重的腥味,無孔不入,寧負睜開眼,臉浸在血泊裡,半截身子還在VR儀中,渾身疼痛無比,像是鋼絲在骨髓中攪動。

血從VR儀稍高的臺階上淌了下來,滴滴答答落在暖色大理石紋的瓷磚地板上。寧負長出了一口氣,地板上的血液被吹開,像極了他小學時用紅色的彩筆顏料在圖畫本上這樣吹著畫出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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