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東張江的獨棟別墅中,蘇桃一家正在吃早餐。
蘇健說:“最近的新聞你看了麼?你那個小男朋友好像出事了。”
蘇桃說:“怎麼了?”
“他加入了一支我們公司贊助的遊戲戰隊,然後被曝光打假賽。”
蘇桃蹙起了眉,揮手調出全息影像,盯著那條新聞看了好久。蘇桃問:“可是報道中並沒有提到什麼實質性的證據,他真的有打假賽麼?戰隊是您公司贊助的,您能不能問一問。”
“我只負責掏錢。”蘇健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三明治,衝著蘇桃笑了笑。
蘇桃被這個含義不明的笑容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新聞中說寧負和一個叫做李鍇的共犯已經潛逃至地下城,這個李鍇也曾是頂尖的職業選手,新聞中將這兩個人列為高危罪犯。
“爸,你有沒有什麼其他的訊息呀?我覺得寧負不像是會做這種事兒的,而且這個李鍇之前口碑也一直不錯,事情好像有些奇怪,你說會不會是江任集團的某些人在整寧負,據說,江依把企業留給寧負了,但是其他人不同意。”
蘇健用餐巾擦著手,說:“我沒什麼內部消息,這些事兒都是公司的宣傳部在負責,他們贊助的戰隊可能有二十幾支,就算出了問題,也鬧不到我這裡來。”
“爸,我的意思是您能不能幫忙查一下。”
“查了無非就是兩個結果,一,他確實在打假賽,那麼他活該。二,他沒有。如果沒有,那麼就要做好和江任集團或者其他背後勢力開戰的準備。你來打?”
蘇健把餐巾扔在桌上,繼續說:“不查反倒好些,如果他來找你,肯定要把這件事處理妥當,對於他打不打假賽我真不關心,但我知道,無論是自證清白還是顛倒黑白,都需要本事,他有這個本事,就配站在這兒,沒有,爸爸再給你介紹好男孩。我吃飽了,先上去處理工作。”
蘇健笑了一下,起身離去。
遠在地下城的寧負,此時收到了一封郵件,署名是蘇桃。
“我相信你沒有打假賽,能幫你做點什麼嗎?”
寧負剛剛睜開眼,一旁是連至天際的海岸線,一輪紅日冉冉升起。光線漸漸明亮,轉為亮白。潮聲悠然,裹著海鷗的鳴叫。
“我自己來。”寧負不想蘇桃趟這攤渾水。
他原本以為蘇桃會問自己到底有沒有打假賽,就像愛情電視劇中那樣,“你和我實話實說”,“不要騙我”,看到蘇桃這封郵件,他安心了許多。
揮手調出全息影像,賬戶裡還有一部分信用點,他訂購了兩套西裝,都是槍駁領,雙開叉,必須得衣冠楚楚,才容易讓人信服。
敲開李鍇的門,寧負看了一眼亂糟糟的房間,說:“屠龍會的裝備借用一下,放你這裡也不安全,我需要先查清楚打假賽這件事,這樣可以還你我清白。”
“等等,你發什麼神經,大早上的,不是,我得等著屠龍會的人來取這些資料。”
“你又不用拿著槍等。”
寧負從李鍇面前擠過去,開啟角落的行李袋,M1911,50發子彈,兩個遮蔽儀,還有煙霧彈和電磁脈衝手雷。
空倉掛機,檢查槍膛,填滿子彈。李鍇揉著惺忪的睡眼,臉上怒氣未消,但是說話的聲音卻軟了下來:“你要幹什麼?我跟你一起去,我不會打槍,但是我可以學。”
“我要是不告訴你我幹什麼,你還跟我一起去麼?”
李鍇愣了一下,說:“等我刷個牙。”
寧負忍不住笑了一下,其實沒必要,告訴李鍇也沒什麼關係,他還是蠻相信這個小夥子的,但這會影響到他們以後的合作,而且寧負也很享受這種被完全信任的感覺。
一個人將自己全身心地託付過來,讓他感到安心又焦慮,這種衝突彷佛某種劇烈的化學反應,在他的心臟中沸騰,化作暖流奔向四肢百骸。
寧負和李鍇來到咖啡店,趙紫嫣今天穿著一件白色襯衣,下襬扎在腰帶裡,咖啡色長褲,帆布鞋,看起來就像是個藝術系的大學女生。
“這麼早就開門了?”
趙紫嫣正在擺杯子,說:“來吃早餐?”
寧負說:“黑方,兩杯。”
李鍇擺擺手:“我不喝酒。”
“那就把一杯換成美式。”
趙紫嫣拿出一隻杯子,倒上黑方,又去咖啡機前做美式。寧負點上一支煙說:“你昨天的建議我考慮過了,給你當顧問,可以,但有條件,我要公司的完全控制權。”
“你是不是喝了一晚上酒喝暈頭了?”
“我是認真的。”
趙紫嫣把美式端上桌,說:“不可能呀,我找你做顧問,是為了我的生意,我的,懂?”
“懂。但是我需要你向上供貨的渠道,我也需要錢和人,我還需要讓盯著我的眼睛以為我真的很享受在這裡的生活,樂不思蜀。沒有完全控制權,辦不到這些。”
“和我有什麼關係?”
“如果你不答應我,那麼我就去找宋逸飛談,核爆前我是學物理的,參與過奈米醫療研究所的部分工作,承接你的這些人體改造手術應該沒有任何問題。如果你調查過我的背景,會發現江任集團還有我的一部分股權。等我解決了目前的這些問題,把股權拿回來,我會帶你上去賺錢。”
趙紫嫣猶豫了,自己的生意做不長久,寧負之前已經點明白了,昨晚她沒有去角鬥場賭錢,在家裡想了很久,如果不做目前的生意,她的確不知道還能透過什麼方式再獲得如今的權力和地位。
“那你直接去找宋逸飛好了。”
“他是planB,長得太黑了,我不喜歡。”
“我也黑,慢走不送。”
寧負起身喝完威士忌,對李鍇說:“走,去見宋逸飛。”
李鍇匆忙喝了一口咖啡,看到寧負回頭盯著趙紫嫣,冷冷地警告到:“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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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有那麼一瞬間,趙紫嫣的確動了殺心,如果寧負要去找宋逸飛,那麼就算是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面,最好的辦法就是儘早除掉,以絕後患。
她想起初次見面時寧負的身手,喉嚨處留下過一道淺淺的傷口,用過癒合噴霧後依舊留下澹澹的疤痕,這幾天化妝時還要特意補上遮瑕。
莫名的壓迫感撲面而來,明明隔著吧檯,明明那個男人已經走到了門口,可是離地這麼遠,她依舊感覺下一秒就會有柄利刃抵住自己的咽喉。
趙紫嫣強自鎮定下來,莞爾一笑,說:“其實,也不是不能商量?我想叫一下方坤宇,雖然他從不摻和我的生意,但你是他朋友,如果他能做個擔保,我能放心很多。”
寧負看著趙紫嫣臉上強擠出來的笑,心像是被捅了一刀,他太瞭解這種反應了。事情總之非辦不可,那麼還不如再賠上笑臉,別辦了事兒還落不下好。
像極了某位紅極一時的青春文學作家曾寫下的句子,生活就像一場……,如果不能反抗,那就好好享受吧。
其實他對趙紫嫣漸漸生出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但是他也很清楚,趙紫嫣未必會這樣看自己,如果可以的話,剛才這女孩甚至會抽出吧檯下面的手槍對自己的後背射擊。
他厭惡著一切暴力,卻也在嫻熟地使用著暴力,這本身就是暴力的。
悲哀,無力開始肆意蔓延。
但這些都會被深深埋在心底,他面無表情,抬手說:“叫方坤宇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