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打的!”
蒲元捂著手,已疼到臉有些抽搐,望著地上不知從哪裡飛來的一半髮卡,他愣了半晌才一臉不可思議地望向那盞昏暗的燈下……那抹神秘身影……
“難道?!”
“噠——噠”
輕輕的皮鞋鞋跟輕觸地面的聲響在寂靜夜裡顯得格外清晰,她從光下走出,微微笑著,眼裡卻是一派冷酷。
“真是沒辦法呢……明明只是路過呢……但你們卻,這麼熱情……”
她也不知道的是自己身後不遠處,一道本欲邁出的身影在那驚人一擊後又悄悄收回了步子,靜靜旁觀。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視線所及處是少女右手中一截細細的樹枝,蒲元瞳孔猛地緊縮,難道,那一擊,用的是……樹枝?!
不可能!不可能!
難以置信地暗自搖頭,蒲元看著慢慢走近的少女,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我?”
她輕輕笑,手中樹枝挑起一個散落在地的球,旁人還未看清她的動作,耳邊已再次傳來蒲元的慘叫。
“啊!”
頭部遭到重重一擊,蒲元一個踉蹌已跌倒在地,頭暈目眩間耳邊響起詭秘而冰涼的聲音,“廢物沒資格知道我的名字呢……”
所有人都被她接連的兩擊震到啞然,一個個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微微笑著,唇角的弧度自始至終都沒有變過,仍然一步步朝坐倒在地的蒲元走去。
那“噠噠”的鞋跟聲就像是敲在蒲元心上,他扶著頭,朝兩邊跟著自己的十幾個人大喊,“愣著幹什麼!攔住她啊!”
“誒!小妹妹!小心!”
看著回過神的十幾個人凶神惡煞地朝那道纖細身影逼近,亞美不禁出聲,卻沒料到她不退反進,越發走近蒲元。
“哐當!”
丟下手中樹枝,她彎腰拾起蒲元掉落在地的球拍握住,揮拍擊中一邊裝了球的球框,一時間十幾個網球都灑了出來散在半空……
只是輕揮了揮手中的拍,沒有人看清她的動作,只看到道道光線疾如閃電劃過夜空……
“這,怎麼可能……”
半跪在地的亞美睜大了眼,還沒有捕捉到她的動作,就聽見了對面重擊之後傳來的聲聲哀鳴。
她漠然地看著躺倒一地的哀鳴身影,拎著手中的拍繼續朝滿臉恐懼的蒲元走去,臉上仍舊是慵懶散漫的笑容。
“你,”
眼裡已滿是畏懼,看著走到自己面前居高臨下的她,蒲元剛哆嗦著吐出一個字,瞳孔便猛然縮了縮,疼到無法言語。
“嗯?”
乾淨的皮鞋此刻正踩在蒲元被重重擊中的手腕上,她低頭,笑得散漫,眼裡詭秘冰涼,長髮在夜風中微微拂動,遠望去,宛如染上了黑暗氣息可怖的墮落天使。
“就是,這隻手,打碎了我的髮卡呢。”
輕慢地碾了碾腳尖,她的語氣十分的漫不經心,“還是不要了為好。”
“啊——啊——好痛!!求你!饒,饒過我!”
眼前少女眼裡的詭秘有著讓人暈眩的畏懼感,只有蒲元知道她腳下貌似輕碾的力度實則有多麼重,痛得他眼角有淚水被逼出,讓他無法不出口討饒。
“你,您……大人大量,饒過我!饒過我!”
沒有言語,她鬆開了踩著蒲元手腕的腳,可還沒等蒲元鬆口氣,她手中的拍已“啪”地落下,正中他的手肘,發出清脆的骨節碎裂的聲音。
“啊!啊——啊!”
看著蒲元抱著手撕心裂肺地嘶吼著,她丟開手中的拍,目光戲謔而輕蔑,“有那麼痛麼……你叫得真誇張……”
轉過身,她微垂下眼臉,聲音帶著低啞的華麗,“今天我心情好,暫且放過你了。”
“你!我不會放過你!我絕不會放過你!”
痛得抱著手在地上翻滾,蒲元趴在地上死死瞪著她離去的背影吼道,下一秒一枚球已瞬時飛來正中他的下巴,將他擊暈過去。
直到意識模糊的最後一刻,他仍舊不甘心地死死盯著那個連頭都沒回的背影。
“謝謝……您。”
吃驚地望著她連頭都沒回便丟擲了重球準確擲中了蒲元,亞美不自覺地用上了敬語,但即刻她便想起了什麼,忙急急說道,“對了,蒲元並沒什麼,但您要小心他隊裡的一個女孩,她叫山澤衿,很古怪也很強,她可能會找您的麻煩。”
將要走過亞美身邊的她聞言停住,轉頭望向仍半癱在地上的亞美,居高臨下的眼裡有讓亞美心悸的漠然與冰冷。
“強?”輕笑逸出口,她臉上的微笑漸深,回過身走出球場,逆光的背影落下一地暗色,“在我眼裡……不過都是螻蟻。”
天色已暗,她走出藏著那處球場的小巷,眼角餘光卻瞥到一抹剛剛走遠的身影,微眯了眯眼,她散漫一笑,不甚在意地朝龍崎宅的方向走去。
可沒過一會兒,她的視線便漸漸變得模糊起來……
“又在掙扎了嗎……那個廢物……”
步伐開始散亂,意識逐漸模糊,無意識地走著,她的臉上露出極為明顯的痛恨與厭惡,還有一絲遊離的悲傷,“真是……太不甘心了……”
“吱呀!”……
“咚!”……
龍崎正在屋外廊下等著罕見遲歸的櫻乃,聽見院門開啟的聲音,忙轉了出來,卻看到恰好昏倒在地的身影,大驚失色地奔了過去,“櫻乃!你怎麼了!櫻乃!”
月已升空,可屋裡仍亮著燈光,龍崎守在還昏睡著的櫻乃床邊,眉頭緊皺,沉思的眼裡不知在思慮什麼。
“唔……”
悶哼了一聲,床上的人長長的眼睫微顫,終於慢慢睜開……溢滿茫然與溫存……“奶奶……?”
“櫻乃,你醒啦!”
端來溫水,龍崎扶起櫻乃,語氣滿含擔心,“聽你老師說了,下午怎麼會暈過去?還有啊,怎麼這麼晚回來,還暈倒在了家門口。到底發生了什麼?”
聽到龍崎一連串的發問,剛醒的櫻乃歪著頭想了半天,慢慢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只記得,在見到那個……叫越前,龍馬的轉學生後,頭很痛很痛……之後,”
努力地回想,櫻乃撫了撫額,皺著眉還是搖頭,“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奶奶,是不是,是不是像之前一樣,我是不是……又發病了?”
臉色陡然有些蒼白,櫻乃抓住龍崎的手,還有些啞的聲音微顫,“奶奶……我會不會又做了什麼……不好的事……”
“別急,別急,不會的……”
安撫地拍了拍櫻乃的手,龍崎扶著她躺下,慈祥地溫聲說道,“什麼都別想了,櫻乃,聽奶奶的話,睡一覺吧,醒了就好了。”龍崎一邊摸了摸櫻乃披散的長髮,一邊輕聲唱起了溫柔的安眠曲。
“嗯……”
乖巧地躺倒,櫻乃聽著熟悉的曲調,靜靜閉上了眼,依戀地握著龍崎的手,漸漸陷入了昏睡。
“唉……”
為熟睡的櫻乃掖好被子,龍崎輕輕嘆了口氣,悄然走出房間,心裡卻是沉甸甸的,不自覺地低喃,“又出來了嗎。這樣的變化,也不知是好……還是壞。”
“還有龍馬,”
站在窗前,夜風寒涼,龍崎望著空中的寒月,心緒難平,“變數,終究來了……”
“桀桀桀桀……”
仍是那片荒蕪的黑暗,一片死寂中卻忽而響起了甜膩的笑聲,淡淡的光影籠起一隅沉睡的她,潔白的裙襬無風地輕搖,漸漸,不知覺地與暗色相諧,像染上淡淡的灰。
“當黑色的羽翼張開,當天使墮落進地獄…沉淪於惡魔……”
空曠的黑暗深處傳來仿若低吟的歌聲,喑啞著,又帶著引人沉醉的誘惑,
“變了!變了……桀桀桀桀!殺死你!殺死你!”
歌聲飄忽著又突兀止住,綿稠的黑色裡甜膩而扭曲的笑聲得意著大叫,此起彼伏,在空蕩的無光世界裡瘋狂地叫囂,“殺死你!白色…純潔…桀桀桀…殺死你!殺死…殺死…”
回響聲無窮地連綿著,喑啞如地獄裡惡鬼的詛咒,角落裡沉睡的她眉頭不住地蹙起。
終於,像是不堪忍受,漸漸地,眼睫顫動,睜開,一雙無垢的眼惺忪著迷茫著,一瞬的空洞後填進了滿目的溫柔。
“這裡……究竟是哪裡?是誰?是誰在……”
茫然地伏在地上,她聽著周身那些彷彿瘋魔了的狂叫,有些心悸地縮了縮。
“你不是我!你不是我!”
尖銳地吼叫,像是有形的霧氣,那片剛剛得意叫囂的暗色抖索著晃動,似乎對於眼前醒來了的她更加氣憤,“不應該!不可能!你明明那麼懦弱!那麼懦弱!”
“你,頭好痛啊……”
被那尖銳的叫聲刺痛了耳膜,腦海中有什麼在翻湧著,攪得頭痛難忍。
驀地,心臟像是被重重一擊,她被震得猛地一抬頭,眼裡是一瞬的空洞與悲傷,連聲音都空濛起來,“我們……都是殘缺的……啊……”
“啊!啊!”
劇烈地顫動,那片暗色似是無法抑制地尖叫出聲,“嗚嗚嗚…桀桀桀桀…殺死,殺死……白色…白色…殺死你!殺死你!”
像是癲狂了,洶湧的笑聲吼聲掀起,如惡鬼索命般在空曠的世界裡上演著環響著,纏繞在她的周身,卻又像有所畏懼,只悽悽慘慘地畏縮著叫囂……
“是我,是我……該是我的,這個軀體…是我的…我的!殺死!殺死!桀桀桀桀…哇呵呵呵呵……”
被那癲狂的尖銳聲音逼得連呼吸都困難起來,她吃力地撐起身子,眼前卻又劃過似曾相識的黑白光影。
耳邊似有若有若無的蠱惑聲音,引得她如同著魔般溺入那一幀幀緩慢劃過的鮮活畫面,幾個無比熟悉的聲音密集地纏繞著,漸漸……緩緩褪色,融入她漸漸變得漆黑的眼底的漩渦……
PS:每一次的夢魘世界都是一次內心的自我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