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十八年前一樣,還是大火,還是焦土。不同的是,希羅已經長大,而白狼也不是那副面目猙獰的巨大狼形怪獸的樣子。
希羅實在不敢相信眼前的女性,就是那個曾經在宿城肆虐,殺害了塔茲媽媽的巨大妖狼。
她就像個參加篝火舞會, 卻不打算享樂的女人一樣站著。只穿了一件樸素的白色長裙,和同樣白色的面容一起,被火光摸上一層金黃的色彩。
在略微垂低的眼皮下,那雙紫紅色的眼睛,透著冷漠的目光,彷佛眼前空無一物,即便有, 她也並不關心。
白色的長髮從她臉頰兩側垂下,像畫家精心塗抹的點睛之筆,將她冷豔的容顏凸顯得更加美麗。
不,即使再傳神的畫家也無法描繪出她的面容,她太過完美,只有神可以塑造出。
所以,月光女神的智慧桂冠戴在她的頭上,才毫無違和感,彷佛那本來就是屬於她的。
希羅想不通,為什麼明明有著這麼一副完美的樣子,如同女神降世,她卻偏偏要殘忍的殺害那些對自己來說重要的人?
更讓希羅想不通的是,為什麼明明殺害了塔茲媽媽和尼塔叔叔的兇手就在眼前,自己卻無法對她產生恨意?
好在,希拉及時開口,幫希羅找到了仇視她的理由。
“看來,你的女兒替你找回了裁決之鐮。”希拉看向月歌手中的裁決之鐮,眼神終於有了一絲波動,“很棒的孩子,你和范特西一定很愛她, 那等我殺掉她的時候,你和范特西的表情,一定會讓我無比享受。”
“這就是妖類的行事方式嗎?希拉,為了自己的孩子,就去傷害別人的孩子?”
“得了吧,要是換成你,你還會道貌岸然的說這種話嗎?”希拉的眼神除了冷漠,多了一點跟月歌一樣輕蔑,“這不是妖類的方式,但她偏偏是范特西的孩子。雖然人類都是垃圾,但范特西比垃圾還不如,要怪你就怪他吧,還有你自己,偏偏要跟他生下孩子。”
“你不也一樣嗎?那是不是應該怪你。”
也一樣?
月歌的話讓希羅疑惑,這個一樣指的是什麼?
“你是專門來跟我吵架的嗎?”希拉終於完全睜開雙眼,表現出了些許怒意。
“不,我是來向跟你決鬥的。”月歌還是面無表情,感覺就像是得勝者一樣, 遊刃有餘。
“哦?決鬥?”希拉的嘴角動了起來, 情緒完全被月歌調動,“范特西居然讓你來面對我,自己還躲著?”
“不,范特西被我用嫉妒的鎖鏈鎖住了。我並不想讓他再跟你有任何接觸。”
鎖住?希羅更加疑惑,不是說范特西是正在療傷嗎?
這種感覺讓希羅很不爽,明明自己就在旁邊,卻什麼都聽不懂。
“我能問為什麼嗎?”希拉豎在智慧桂冠之間的耳朵,動了一下。
“因為由他來的話,這事兒就永遠不會完,他既沒法下狠心打敗你,也不會告訴你你的孩子在哪,但我能。”月歌看著希拉,語氣冰冷的說,“只要你能打敗我,我就告訴你,你的孩子在哪。但要是我贏了,你就得去其他地方,找你的孩子,不能再打宿城的主意,更不能試圖傷害我的孩子。至於你去什麼地方找,或者用什麼方式對付范特西,那都是你們的事。”
在聽到月歌說可以告訴孩子在哪時,希拉愣了一下,但隨後又皺著眉頭說:“可我的孩子,就在宿城,而且要對付范特西,就必須踏平宿城。”
“不,你錯了,你的孩子此時此刻並不在宿城。”
月歌用毫無波動的語氣,說著讓希羅震驚的話。
這麼說,那個孩子並沒有死?!
而且月歌知道他在哪!
“他在哪?!”希拉馬上問。
“跟我決鬥,打敗我,我就告訴你。”月歌略微舉起裁決之鐮,似乎是展示給希拉,“我已經拿到了裁決之鐮,宿城先王們的英靈也已經甦醒,如果妖狼繼續進攻的話,即便能如你所願踏平宿城,也會承擔巨大的傷亡。身為女皇,你應該不想看到他們為了你和范特西的私人恩怨,就這樣死去吧?同樣的,我也不想看到無辜的宿城人蒙受傷亡。所以,跟我決鬥吧,我們都是為了孩子的願意做一切的母親,那就由我們來了結這一切吧!”
希拉略微抬起的尾巴,搖晃了起來。她看著月歌,終於說出了月歌想聽到的話。
“好,我答應跟你決鬥,就按照你提出的條件。如果你贏了,妖狼就不會再傷害任何宿城人和你女兒。當然,范特西不包括在內。”
“如果你贏了,宿城任你處置。我也會告訴你,你的孩子在哪。”
說完之後,兩人四目相對,同時握緊右拳放在自己胸口,朝對方略微低頭致意,表示約定達成。
希拉直起身子,對不遠處的妖狼說了句:“停止攻城,我跟宿城人的恩怨,將透過決鬥解決。”
“遵命!”妖狼點點頭,放飛了肩頭的雄鷹。
雄鷹展翅高飛,在空中分出一個幻影,分別飛向東方和東南方。
在南面的六點塔樓,妖狼先鋒塔斯克斯已經遍體鱗傷,奄奄一息。
除他之外,其餘妖狼都已經在遭到重創後,被英靈丟了下去。
塔斯克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輸給一個由念力殘留和靈魂構成的靈體。可事實如此,他甚至都無法接近英靈,就一次又一次的被打倒。
屈辱和不甘,讓他渾身顫抖,已經逐漸熄滅的妖氣再次被點燃。
他爬起來,朝因為硝煙開始散去,偶爾露出的滿月發出狼嚎,隨後鉚足力氣,撲向那個一次又一次將他擊潰的英靈。爆發出的力量,直接將六點塔樓衝得崩塌成了碎石廢墟。
然而雄鷹從天而降,攔住了他衝鋒的步伐。
“既然女皇已經決定,那塔斯克斯會遵從她的意志。”
塔斯克斯停下腳步,收起了沖天的妖氣。但他沒有離開城牆,而是坐了下來。
因為他堅信,女皇會獲勝,到那時,他就可以把眼前的英靈撕碎,洗刷自己的恥辱。
塔斯克斯,抑制住撲向英靈的衝動,只剩下嘴唇因為忍耐而止不住的顫抖,不斷露出閃著寒光的獠牙。
宿城大門,妖狼已經在沃夫曼的帶領下攻上了城牆。
警衛官和民兵結成陣型,將戰鬥型人偶當成盾牌,與妖狼近距離戰鬥。但即使有揮舞鐵拳的人偶,他們還是難以抵擋妖狼的獠牙和利爪。
而那些宿城王的英靈,則分別被一大群妖狼圍攻。
他們的利爪穿過了沒有實體的英靈,他們的妖氣衝擊波在英靈虛無的身影下消散。
但即使一個又一個妖狼因為英靈難以名狀的攻擊方重傷或者陣亡,還是有源源不斷的妖狼繼續撲上去。
再加上勇勐無比的沃夫曼,妖狼逐漸佔了上風。
這時,雄鷹發出叫喊,盤旋著落在了沃夫曼肩頭。
沃夫曼聽完雄鷹的耳語,眉頭緊鎖,但還是大聲命令部下撤離城牆,退回港口。
“撤離?!”部下們並不理解。
“妖狼遲早要被愚蠢的決鬥傳統害死。”沃夫曼看著牆頭的人類,有些失望。但他又搖了搖頭,咧開嘴,露著獠牙,“可要不接受挑戰,還配做妖狼嗎?”
妖狼們明白過來,女皇接受了人類發起的決鬥。
他們也都像沃夫曼一樣,露出獠牙,還發出了嚎叫。
隨後,便在激昂的嚎叫聲中,紛紛躍下城牆,聚集到港口上,看向天空,像是在進行宗教儀式的教徒一樣,滿臉虔誠和期待。
“怎麼回事?”
警衛官和民兵們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我們是不是該趁機反擊?”一個警衛官悄悄舉起帶有小型蒸汽增壓泵的步槍,瞄準城牆下的妖狼。
“把槍放下!”治安官波利及時出現,按住了部下即將擊發的槍口,“所有人原地休整,隨時待命。”
“怎麼了?”被按住了槍的警衛官一臉不解的問。
“先知大人她獨自去挑戰白狼了。”波利手中緊緊攥著一顆聯絡寶石,彷佛要把它捏碎,他有些不甘的說道,“宿城,總是讓領導者承擔一切……可偏偏,那是我們早就選擇好的方式。”
硝煙暫時消散,宿城終於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