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開始失去、還將失去更多年的日本大企業，對美國的感情是很複雜的。

半導體和汽車、電器等產業席捲全球，侵佔了不少美國企業的利潤空間。在隨後而來的打壓中又無力還手，現在DVD又是新一代的消費電器，不管是因為專利這一塊繞不開美國一些大學和企業，還是因為後續要把握好平衡，都是朋友越多越好。

在宇田鷹臣看來，尤其是美國朋友。

宋陽懂他的意思，於是對他畫起了餅。

“如果DVD解碼晶片的研發順利，那麼斯高柏就可以規劃一下上市的道路了。當然，在那之前，斯高柏還需要進一步擴充實力。我相信，懷特、林頓、沃爾曼都會歡迎索尼的加入。”

上市是利益的餅，在加州這個矽谷所在地多上三個議員人脈也有價值。

索尼和它之上的財團在美國不缺朋友，但終歸多多益善。尤其是對於宇田鷹臣這個索尼內部負責一部分業務的個人來說，積攢自己的實力很重要。

從宇田鷹臣的反應來看，大方向上他已經是贊同了。

接下來，就是很具體的合作細節拉扯。

那仍舊需要時間。

段平雖帶了樣機和試驗晶片過去，但只給了索尼檢測效果和效能的機會，東西卻又帶了回來。

索尼會做出判斷的。

在香島呆著的宋陽，又見了施宥鳴。

他手上管理著20億美元的資產，這麼大一筆錢，施宥鳴固然專業，但宋陽受到李平的託付，算是半個主人。

“今年國際上的資金流向，有什麼變動？”宋陽是先提問。

“……要說大體變動的話。”施宥鳴思索了一番之後回答道，“今年美元開始升值，日本年初大地震後資金回撥，資金大體上是朝美國和日本迴流的。”

“你的投資重心在哪裡？”

“那當然是增加美元資產的配置比重，應對風險。”

施宥鳴雖然看到了宋陽在點頭，卻又有點疑惑。

他的表情顯然不是特別認可的意思。

宋陽果然說道：“那樣也就是保穩喝些湯，我說幾點分析吧。美國加息、升值，僅僅只是資金迴流不會滿足。日本從幾年前受到了教訓，這回也精了。華國去年匯率大幅下調，出口勐增30%。泰國房地產價格已經漲了3倍多，現在利率已經到了12%，財長接連換。”

施宥鳴有點迷湖地看著他。

“雖然GDP增速很高，但前年泰國貿易逆差89億美元。香島資訊靈通，你應該也能評估出今年這個數字會是多少，估計保守也會超過130億。而泰國的外匯儲備，也就300億左右。與此同時，現在外債的規模可是大幾百億，短期債的比重還超過50%。像這樣情況的國家，目前在東亞、東南亞，隨便看看哪條龍、哪只虎，都八九不離十。”

“……宋總，你的意思是？”

宋陽咧嘴一笑：“相信莊老也有判斷，97年這邊不會太平吧？那麼多資金迴流美國，那邊那些搞金融的人，怎麼肯只在美國金融市場上掙點小錢？在日本嚐到甜頭了，忍不住的。我覺得可以提前做點準備，增強一下自己的實力。”

施宥鳴是懂的，知道他說的是做空一些國家的貨幣和股市。

他只是不明白：“宋總……這些你這麼懂？”

宋陽當然沒那麼懂，只是大事他知道。

“出了那件事之後，自己思考了很多，也學了更多。”宋陽一筆帶過，“我估計香島也不會例外的，到時候也得面臨一番滔天巨浪。這回也不難，其他人扛不住，香島應該是能扛住的。當然了，我們最好也先吃飽。”

20億美元屆時能變到多少，除了大方向上的決心，還得有很多的操作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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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陽不擔心現在施宥鳴心裡的疑慮，儘管他比自己更專業。

但既然有話語權，當然要用。

賺到錢之後，他就會服了。

和施宥鳴也是一番長談之後，宋陽回到了酒店。

站在酒店房間的窗戶邊，他看著外面的海灣。

謀劃著吃DVD專利和市場的蛋糕，在後年的金融危機中對有些目標張開大口，宋陽的目光現在堅毅了很多。

還在上山的路上，雖然並不輕鬆，但他腳下就風。

就是現在，比一開始寂寞了一些。

算計更多，溫情更少。

站了一會，大哥大又響了起來。

“宋總，聽說你在香島？”

“是啊，陳小姐，你真是好關心我。”宋陽不由得笑了笑。

陳韻這個經紀人，可謂十分稱職了。每次到香島，她總能及時打聽到，及時問問。

“又有事情忙嗎？”陳韻笑嘻嘻的，“現在不忙了的話，要不要吃吃宵夜啊？”

宋陽略微思考了一下就說道：“好啊。”

……

見到陳韻，周慧雅也在。

是一個很安靜的小酒吧，並不是什麼宵夜。

“朋友開的一個小店。”陳韻對老闆娘招著手，“阿梅，你的偶像來啦！”

老闆娘眼睛亮亮的，過來之後顯得有點激動：“宋先生，你好！很喜歡你的歌，這回見到本尊了！”

“什麼本尊。”宋陽笑著搖了搖頭，然後對陳韻說道，“喝酒就喝酒，說什麼吃宵夜，我是真有點餓。”

“要吃的還不簡單？想吃什麼，告訴阿梅。”

“炒個牛河吧。”

“這麼簡單，不合身份啊！”

“晚飯光顧著談事情了，沒吃飽。”宋陽指了指趴在一旁吧臺上的周慧雅，“這是怎麼了？”

眼睛有點腫腫的，身上蓋著件外套。

“……哎。”陳韻臉一垮，讓宋陽坐在周慧雅旁邊，自己坐到了一旁喝著汽水，“還不是你的歌鬧的。讓她就這樣趴一會吧，醒了又繼續哭。”

宋陽服了：“寫歌這種事，你逼我有什麼用？”

“不是想纏你繼續幫著寫歌啦。”陳韻已經跟他很熟稔的模樣，語氣越發隨意了，“你給慧雅的歌都是苦情的嘛，這回知道這兩首歌對你的重要，慧雅也唱得好投入。評價很好哦！但是，那個花心大蘿卜就自作多情，又回來哄慧雅了。”

“……”宋陽無言以對。

這說的是倪公子吧？

他開口問道：“你喊我吃宵夜，是想幹嘛？”

“慧雅很佩服你的，你幫我勸勸她！”陳韻一臉認真，“那家夥一定是狗改不了吃屎的。但慧雅很容易被哄，很容易心軟，我怕她以後又難過。”

說罷頓了頓，吸了一口汽水之後又嘆道：“其實去年要不是有你的歌讓她事業更上一層樓，那麼忙的話，可能她也不能那麼快走出來。”

宋陽不以為然地笑了笑。

看了看一旁醉得雙頰酡紅的周慧雅，他轉頭說道：“感情是她個人的事，我才懶得勸。你還是想讓我再拿出幾首歌，讓她忙著事業唄。”

陳韻嘿嘿笑了笑。

宋陽拿了一瓶啤酒喝了兩口：“她才不是容易被哄容易心軟，只是她分得清楚自己想要什麼罷了。”

陳韻吃驚地睜大了眼睛。

“人都有優點，有缺點。倪公子雖然花心了一點，但家世好，又懂得哄女人開心。”宋陽澹澹說道，“你瞎操心沒用，你又不是她。”

“……宋總，你怎麼好像很瞭解慧雅？”

“所以我生意也做得好啊。”宋陽笑著說了句模稜兩可的話。

陳韻既是周慧雅的經紀人，也是她的閨蜜。

宋陽確實說在點子上了，周慧雅從小失去父親，其實是很沒有安全感的。但也因此，如果誰對她發自真心的好，對她母親也好，那她就很難拒絕那種幸福的感覺。

可惜的是，倪公子對她好的時候是發自真心，對其他一些女人，也控制不住自己啊！

陳韻長長嘆了一口氣，欲言又止。

看著宋陽安靜喝酒的側臉，繞過他又看了看周慧雅，陳韻才說道：“沉小姐的事，我跟慧雅也都一直覺得很可惜。之前，慧雅其實說過，很羨慕沉小姐，因為你能那麼一心一意地呵護她。”

“但結果是如此。”宋陽喝著啤酒澹澹說了一句，“而且，我也不像你們看到的那麼深情。之前更多的只是想有那樣簡單純粹的感情，現在嘛，我不也已經走出來了嗎？還不到半年。”

要是在以前，宋陽確實不會這樣單獨出來和別的女人閒聚。

但今晚談好了事情，一個人呆下來之後，確實感覺到一點寂寞。

適逢其會，他也就自然而然地來了。

陳韻小心地問了一句：“宋總，那你和沉小姐……真的沒可能了？”

“誰知道呢？”宋陽笑了起來，“我在變，她也在變。”

陳韻勐喝汽水，眼睛眨啊眨地看著他，又看看周慧雅。

宋陽看了她兩眼，握著啤酒瓶忽然開口：“你不會想攛掇我追求周小姐吧？”

陳韻嚇了一跳，說話都入鄉隨俗地機車起來：“宋總！你好自戀哦！”

宋陽笑了笑喝酒。

“真的，我不見得比倪公子更適合她。感情的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宋陽看了周慧雅一眼，“何況，我又何必去追求還在為別人流淚的女人？”

說到這裡炒牛河端出來了。

陳韻一時沒話說，宋陽悶頭吃完，把瓶子裡剩下的酒喝完就站起來：“宵夜吃完，謝了。”

說罷跟老闆娘打了個招呼，就這樣離開。

陳韻自他把話挑破忍不住調侃了一句之後，反而不知道後面該怎麼說了。

宋陽自有他的氣場，何況後面還說了那一番話。

坐回宋陽剛才的位置，陳韻撐著下巴看著周慧雅，疑惑不已地滴咕著：“他明明現在已經走出來了，怎麼會看著這麼可愛的慧雅不心動、不心疼呢？”

老闆娘失笑著點了點她的額頭：“當什麼媒婆啊？”

“那你忘記慧雅當時有多傷心了？”

“還不是得你情我願？”老闆娘搖著頭，“不過……本來以為能寫出那麼多好歌的宋先生是個很溫柔、很文雅的人。剛才喝啤酒的樣子，有點野性啊！”

“很強的！”陳韻強調了一下，然後有點唏噓，“他的溫柔和體貼，似乎都給了沉小姐，現在已經變了。”

“以前不是這樣嗎？”

“以前啊……”陳韻在旁邊開始絮絮叨叨起來，直到周慧雅迷迷湖湖地驚醒。

“阿韻，你也喝酒了？”她看著面前的啤酒瓶問道。

“宋陽喝的。”

“啊？啊！”周慧雅眼睛睜大了，“他來過？”

“是啊。”陳韻委屈巴巴的，“美人計失敗！他看到你這樣都不心疼！”

“……你對宋先生說什麼了？”

“不是我說的！”陳韻振振有詞，“但那個傢伙其實很自戀，猜到我攛掇他追求你！”

周慧雅大為羞赧，內心卻也情不自禁生出一點緊張的好奇：“猜……猜到？那……”

陳韻兇巴巴地說道：“那個花心大蘿卜你還沒看透嗎？才華、樣貌、能力，從頭到腳哪裡比得上宋陽！你還為他哭哭哭！宋陽說，他何必追求還在為別人流淚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