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ny說他是普通家庭，但大家並不是很認可。

求伯倒是笑著解釋了一下：“小馬之前開發了一個股票交易軟體，行業裡評價很不錯。那個軟體，賣了些錢吧？”

“……是啊，賣了5萬。”

於是席間紛紛讚歎，畢竟在大學讀書期間就能掙出一個普通人三年的工資，這就是推崇技術力的這幫人佩服的。

但很快，他們就意識到這裡還有個更年輕、更離譜的傢伙。

宋陽一直微笑地看著他們，安靜聽著。

儘量降低著存在感，這些頗有技術宅風範的人，倒都不是那種非常外向、熱情的人。

有人認出了他，口口相傳間，在座的已經都知道。

到了5點多鐘，所有人都來了。

丁三石向當地電信局請了假，專門過來。

劉鏘東接待了每一個人，此時也好奇地看著這群人。

既然是CFido站長大表大會，作為總協調的長城站站長羅藝在謙讓了一陣之後，終究還是坐在了中間。

他旁邊是求伯和宋陽，隨後諸人各自坐下，劉鏘東竟是敬陪末座。

宋陽看著他們：這是新世界的超新星們啊。

“首先要感謝宋總提出這個聚會的想法，還贊助了這次聚會。”羅藝倒沒有託大，率先號召著大家向宋陽敬酒，“定在這麼好的地方，吃住全包，宋總又開了最大的一個站點，歡迎宋總加入惠多BBS這個大家庭。”

宋陽先站了起來：“今天是因為興趣聚會，咱不搞得那麼正式。選這地方只不過是因為好找，再說環境舒服點。就叫我宋陽吧，我年齡好像是倒數第三小的？”

場間最年長就是求伯了，其他人也大多是二十五六歲左右的年紀。

大家聚在一起，之前都只在網路上知曉對方，又有共同的話題，氣氛不見冷場。

這也是這個時期網際網路的特色，大家儘管是在網路上，也並不像下兩代網民那樣習慣於用個假身份。

就像之前就有不少人知道雷君是雷君，做盤古office失敗了。

在這群人當中，求伯不僅是軟體和計算機這個領域中事業最有成就的，也是老大哥。

“……難啊。”聽到他們問WPS的現狀，求伯嘆了口氣，“微軟的Office更新得很快，又有win95的最佳化。Dos作業系統的時代過去了，現在唯一的機會就是抓住他們能讓office開啟wps文件的機會，嘗試在功能和體驗上蓋過office。”

“這麼說，求總還會繼續做WPS？”

“必須要做。”求伯倒是意志堅定，“不過，這一塊不可能像之前一樣賺錢了。我想著做遊戲，做其他的軟體，就是得多一些有收入的地方。WPS放棄了，人家還在不斷更新、進步，以後差距只會越來越大。”

“可是office背靠著作業系統……除非，我們也能有自己的作業系統，而且贏過微軟。”

席間沉默下來。

這是一個更艱難的陣地。

此時此刻，圖形界面的作業系統是一個新興的領域，出現也只是這兩三年間的事。

DOS時代，華國也算是有自己作業系統的。超級計算機銀河的YHOS，微機上的CCDOS，還有一度佔到華文作業系統90%以上份額的UCDOS，都算有過自己的風光。

但隨著windows95的出現，華國的電腦保有量在迅速上升，但已經有被windows95一統江山的趨勢。

沒辦法，降維打擊。

房間裡這些人都是資深電腦使用者，技術方面比普通人懂得更多，完全能體會到想在新一代的作業系統上趕上甚至超過會有多難。

求伯再次開口了：“作業系統，也是不能放棄的，道理跟WPS一樣。計算機可以應用的領域太多了，政府、企業、個人……如果將來全部都是外國的作業系統，萬一出了什麼問題呢？”

說罷自嘲地笑了笑：“這不是因為京山做了WPS，跟office正面對上了，不得不咬牙扛著這面旗。我也只是這麼想，但現在是有心無力，說點開心的吧。”

立刻有人提起求伯前不久發的一個段子：

【去年我的一位朋友將GirlFriend 6.0版升級到了Wife 1.0版，發現這耗費了大量記憶體，幾乎沒有給其它應用程序留下一點系統資源。現在他還注意到Wife 1.0正在孕育著Child-Processes，這將消耗更多有價值的資源。】

技術宅之間的快樂就是這麼硬核。

馬騰突然提議：“我覺得可以把站上優質的內容挑選出來，就像出雜誌一樣，出個電子雜誌。”

這就又開啟了一個話題，頓時各站的站長都覺得不錯。

BBS執行了幾年，使用者也在增多，確實沉澱了不少優質的內容。

既有技術方面的，也有關於各個領域的討論、思考，甚至是段子。

但做這件事是需要時間的，眼下這些站長大多也只是業餘時間用興趣在維持。

於是他們不由得看向了求伯和宋陽。

“……那要不我聘兩個人吧，就從有興趣的站友裡招募。”宋陽應承了下來。

這不就是最古早的網編嗎？

如此一來，第一屆的站長大會有了個跟CFido有關的成果。

被取名為《龍音》的電子雜誌，就這樣被定了下來。

雖然有的人能喝，有的不沾酒，但吃到後半場，氣氛更加熱烈、彼此更加熟悉，丁三石率先開口問道：“宋陽，宋總，你怎麼也對BBS感興趣起來了？”

“我何止對BBS感興趣？”宋陽笑了笑，看著他們遲疑了一下，隨後說道，“時間還早，要不我請兩個前輩過來一下，等會邊喝茶邊聊？”

“前輩？”求伯有點疑惑，“誰啊？”

宋陽微笑道：“王元院士，還有倪南光院士。”

包房裡安靜片刻，隨後嘶地一陣之後就沸騰起來。

求伯眼神一凝。

他提議這個聚會，絕對是有非常大的想法。

……

王元和倪南光被接到這邊來，進入一個不小的會議廳之後，就見房間裡的桌子擺成了一圈，一大群年輕人表情激動、熱血上湧地聚在一起。

見到他們倆，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有些激動地迎上來。

王元之前在電話裡已經聽宋陽解釋了一些，此時和倪南光一起與這些年輕人握著手，客氣地笑著，然後就問宋陽：“聊軟體，你早說啊，我把楊芙帶過來。”

其實他並不清楚宋陽請他們過來跟這群玩網路公告牌系統的年輕人聊什麼。

宋陽就說道：“王院士，倪院士，這可都是咱們國家最懂網際網路的一群年輕人。我們這個組織沾沾您二位的光，等下拍個合影，回頭可以請計算機領域的雜誌發個報道嘛。”

羅藝登時眼睛一亮。

還有什麼比院士參加聚會更能顯得CFido的規格呢？

這可是絕妙的宣傳！

“我跟您二位介紹一下。”宋陽先介紹了求伯，“京山軟體的求總，他們做的WPS，您二位不能不知道吧？”

“見過！”倪南光笑著拍了拍求伯的肩膀，“小求，最近不容易啊。”

求伯無奈苦笑。

其他人，包括馬騰、丁三石等，也都暫時籍籍無名。

但宋陽竟一一介紹過了，請他們坐在桌邊才說道：“之前吃飯的時候，聊了國產軟件，還聊了國產作業系統，另外就是計算機、網際網路這些話題。我突發奇想，就想請您二位也過來，大家繼續這個話題。”

王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這算什麼？讓他們這兩個老家夥，來給年輕人一些動力？

這個問題，一直抱有執念的倪南光迅速就開講了。

但何其之難？最底層的指令集是外國的，基本上主流的機器都採用了X86架構。如何定義國產作業系統？

從核心，到軟件開發框架，還要針對電腦硬件做驅動最佳化，最後又是使用者接受程度。

作業系統國產了，電腦本身的國產呢？晶片領域……

於是求伯終於問出了那個問題：“宋總，聽說你們投資的三友電子引入了聯翔這個股東，另外你們還參股了華通。今天這個聚會，你是不是有什麼想法？”

現在圍繞的話題畢竟是國產軟件和國產作業系統，現在有點出了電腦硬件以及通訊運營商這兩個點，宋陽懷有目的是很顯然的。

馬騰、丁三石和劉鏘東等人都看著宋陽，心裡怦怦跳著。

畢竟倪南光院士講得康慨激昂，年輕人是容易熱血上湧的。

宋陽開口就是一盆冷水：“在個人電腦這個領域，是打不過，只能積累技術和實力了。”

場間安靜了下來。

宋陽隨後又道：“硬上，雖然有些部門肯定用國產，但普通網民是不會買賬的。誰都要活下去，求總，要是京山軟體垮了，你還能始終帶著大家過苦日子，做國產軟件嗎？”

求伯沉默不語。

“錢，人。”宋陽笑著說，“能賺到錢，才能養人，才能不斷積累技術。提出這個聚會，無非是覺得現在機會已經開始孕育了。現在，全國的主幹網正在建設，域名伺服器也已經放在華科院了，國內的網路已經能跟國外互通。”

他看了看眾人很嚴肅：“圖形界面作業系統的時代裡，脫胎於DOS的BBS也會有新的形態，CFido還能存在多長時間，也都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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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屆站長代表大會上就說這樣的話，一時氣壓更低。

“但今天大家聚在一起，就是為了討論一下未來，關於計算機和網際網路的未來。”宋陽又笑起來，“國產軟件會有很好的未來，BBS、遊戲、網站……領域非常多。”

“你們恐怕不知道，目前我管的春芽投資，最大、最長期的一項投入，是在王院士和倪院士的華芯微電子這邊。每年保底1個億，我們有長達十年、二十年積累晶片設計技術的計劃。”

語出驚人，馬騰他們不禁睜大了眼睛。

怪不得兩位院士就這樣輕鬆地被請了過來。

宋陽又說道：“就像求哥說的一樣，計算機和網際網路有太多應用的領域，很可能改變現在的世界。咱們各個站上藏龍臥虎，各位就是證明。今天我借提議這個聚會的名義，其實也只是希望能先跟大家認識一下，傳遞一個訊息。”

“跟計算機軟件和網際網路有關，有想法，有計劃，都可以聯絡我。”他頓了頓之後，就伸出一根手指，“100萬以內，我都能無條件地支援大家先去試一試，春芽投資統一只佔20%的股。先賺到錢，如果大家賺到1000萬、1億了，還記得今天的初心，想做些更大的事，我會非常歡迎。”

全場雅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