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陽看著夕陽中笑得動人的她，輕輕點了點頭：“聽起來是很不錯的愛好，有格調又費時間學。那晚上怎麼安排？”

又回到了熱氣球上週慧雅問他在想什麼的話題，周慧雅想了想就說道：“今天晚上隨便嘛，但是明天晚上，去看極光好不好？”

旅程中，周慧雅第一次提出想法。

“好，明天晚上看極光！”

回到酒店，吃飯，喝點小酒看著電視聊天，然後互道晚安。

周慧雅回到自己的房間，在床上坐了很久。

兩個多星期的時間，兩個人之前從沒這樣把大把的時間花在一起。

對彼此的瞭解和心理的感覺一樣，都在迅速地累積著。

宋陽對這個旅程花了很多的心思，看來是發乎情，卻也總能止乎禮。

除了牽手挽手，他並沒有其他的舉動。

所以到了此刻，周慧雅也有點不確定了。

難道真的只是為了尋找愛好？

正準備去睡覺，房門被敲響。

聽到是他，周慧雅開啟了門。

“我問你怕不怕，其實主要是調侃。”

周慧雅看著他，目光裡透出一抹洞悉的笑意，然後又柔和下來：“我知道。但，也不完全是這樣吧？”

宋陽沒說話，眼裡是問詢之意。

“進來說吧。”

異國他鄉，深夜客房，孤男寡女。

窗邊的小圓桌，兩個沙發面對面。

周慧雅一手撐著下巴，想了一會才說道：“在我的印象裡，你一直無往不利。聽說，出事前，其實你也不是不重視安全方面的事。現在，將來，自然會更加注意。所以，你確實可能只是調侃一下，藉此提醒我什麼。”

她笑了笑之後又輕聲道：“但是，意外終究是說不準的。所以，也許你內心深處還是擔心吧。沉小姐離開了你，只能說明她是一個至情至性的人。”

“但我說不怕，可不是因為你現在更注意了。其實，我一直都很有主見。我自己的生活，我從來都很有安排，所以我不怕。那天被你見到我喝醉，只不過是做出決定之後，有點難過自己的過去。有時候難過、痛苦，不代表害怕。當初是我選擇的，所以出現什麼樣的結果，我都需要去面對。”

說完又笑著問：“你專門過來，是還在想這個呢，還是拿這個當做藉口呢？”

宋陽微笑著看她。

感覺很奇怪。

原本的印象，這是個“情痴”。

但此刻，分明又是御姐範，又有很成熟很知性的柔美。

連他的內心，也看得很清楚。

而後周慧雅又問：“我以前一直覺得，你是特別有才華又特別堅強的人。怎麼我都和你一起出來旅行了，你心裡還想那麼多呢？”

宋陽愣了一下，隨著話裡的意思笑了起來：“看來，陳韻之前老是拉郎配，是早就覺得你有點喜歡我嘍？”

周慧雅嫣然一笑：“以前當然只是敬佩尊重。再說了，你何必追求還在為別人流淚的女人？宋大才子很驕傲的。”

“那什麼時候開始……”

周慧雅沉默了一下之後，郝然開口：“看到你睡在沙發的時候開始。然後……居然就被你拉著出來了。”

“這麼巧？”宋陽看著她，“我也是，醒來看到你坐在陽光下，就像又有了一個新的美夢。”

“其實可能更早吧。”周慧雅想了想之後，又認真點了點頭，“羨慕過沉小姐。”

“……我跟以前不一樣了。”

“我也是因為以前哭完醉倒被你看見的人。”

“想學畫畫？”

“嗯。”

“我還不會刻章。但是想先在你這幅畫上蓋章。”

周慧雅似乎被這種說法都笑了：“你一直是這麼正式嗎？我都不怕你覺得我隨便。”

說罷長長嘆了口氣：“看來，其實真的比你大好多。但是宋陽，之前覺得你像是飽經世事的中年人啊，成熟又老練。”

宋陽聽她的語氣，只覺得別有韻味：“我知道你其實不隨便，所以才不想冒昧啊。忽然覺得，刻章可能確實很適合我，有板有眼。”

“……想……先蓋一個？”周慧雅低頭顯出一絲侷促了。

畢竟以為會在這趟旅程中發生的事，似乎真的要來了。

“對！”宋陽站了起來，走到了她那邊，撐在沙發扶手上彎下了腰，“不是因為一直這麼正式。只不過，總要有個從以前的關係改變的過程。一起旅行，狼子野心還不夠明顯嗎？既然要看極光，當然得一整晚都一起看。在那之前，氣氛得更親密才好，對吧？”

周慧雅還在感受剛才那個章的感覺，縮在沙發裡被他的氣勢籠罩著，抿唇點了點頭。

世人都只謂她是腿神，現在嘗過滋味的宋陽自然知道不止於此。

“……感覺一直在變。”宋陽由衷地唏噓著，“最開始，你是漂亮、較弱又單純的歌手。後來，你是個工作狂。然後，變得有點知心姐姐。現在，又像是個乖巧的小女人。”

“你也一樣啊。”周慧雅的笑意從臂彎裡的肩頭上都能感覺到，儘管沒笑出聲，“最開始，是個少年老成的老闆。然後，變成了個詞曲天才，又是我眼中無所不能又用情專一的好男人。後來呢，倒像是個心事重重故作輕鬆的脆弱弟弟。現在好了，緋聞成真了。”

宋陽不禁笑了起來：“什麼脆弱弟弟，這話我可不愛聽。”

周慧雅噗嗤一聲，立刻說道：“不脆弱！”

宋陽搭著她的大長腿輕輕地摩挲著，提起了重要的問題：“回去之後，我主要會在燕京啊。”

周慧雅一時沒說話。

過了一會說道：“其實那次喝醉，更主要的原因是自己覺得很累。我小時候不容易，十多歲就開始賺錢，我媽媽年紀也大了。之前工作狂，只想著事業、賺錢，當然也有專心在這方面就不會想太多其他事情的原因。但是那天一想，其實賺到的錢已經夠多了，何必還一直那麼累呢？心情很複雜。”

說罷抬起了頭看著他：“阿韻一直比較急，其實我越來越不急了。以我現在的名氣，還有你幫我出的那張專輯，我和媽媽下半輩子其實都不用發愁了。宋陽，也許你不信，因為是你，所以我很安心。就算以後不再唱歌、演戲，就只是呆在家裡，學畫畫，做點別的，我都會覺得很開心。”

“……我名聲真好啊。”宋陽心情複雜地感慨了一句。

“不用你給我出專輯，也不用你給我錢花。”周慧雅笑著眨眼間，“我也是小富婆的。你要是想我去燕京，我就去燕京。我學畫畫，你學刻章，怎麼樣？”

“美得很。”宋陽點著頭，“那就去燕京吧，我想有你在身邊。那你媽媽呢？”

“等會到香島，我問問她。”

“跟我講講你跟你媽媽的事？”

周慧雅看著他，眼裡流淌過柔情之後，就開心地點了點頭：“好！”

……

在燕京的姚佩華，尚不知道宋陽對周慧雅現在是一種什麼心態。

她有她的茫然。

周慧雅比她只年輕不到兩歲，算起來比宋陽也大了好多。

他這是真的從此不再拘束自己了、只是隨便玩玩，又或者真正動了心？

不管如何，姚佩華私下裡是心情低落的。

她知道自己的愛很卑微，就連宋陽也這麼說過。

可她當初就真的在衝動之下，先對他說出了那樣的話。

“你是要壞給她看嗎？那不如找個女明星，鬧得人盡皆知就行。”

“你要是需要人陪，找我好了。”

宋陽和周慧雅環遊世界的日子裡，姚佩華心裡時不時地會飄過自己說出口的這兩句話。

十月，燕京的秋已經開始了。

秋天一貫短暫，葉子黃得很快。

都說傷春悲秋，姚佩華體驗到了這種情緒。

在一個不忙的日子裡，她去看望了一下已經被安排進精神療養院的母親戴雲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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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在院子裡翻看年輕時的相簿，看她嘴角露出的笑容，姚佩華不由得闇然落淚。

外人眼中牡丹一般豔麗華貴的她，自懂事起就看著似乎藤蔓一般只能靠攀附在姚家年身上的痴情成長的母親，又看著目光從不注視底下的女兒和攀附在他身上的母親的姚家年。

她見過最好的愛情。

她扭曲地釋放了一番自己的奢望。

現在姚佩華明白了：她不曾懂得怎麼去愛。

看似慰藉他，實則只是自己在卑微地企盼。

不敢面對結果，就不配有結果。

第二天，她又是公司裡幹練的姚總，一如往常。

“姚總，神龍公司那邊，討論之後確定了採納咱們的建議。”戴輝把方案遞過來，“時間有點長，畢竟牽涉到他們生產線的調整。那後面根據古先生和李小姐分別制定兩款車型營銷策略的方案，要不要請宋總看看？”

這是從上半年就一直跟神龍公司商談的方案。第一步是確定了與驕陽廣告合作，先完成了“走富康路、開富康車”這個帶有一些使命感的廣告策略，把現有的車型往計程車等領域去推。現在，他們正式確定了開創“神龍”子品牌的戰略。

過去，重大的方案，姚佩華都會帶過去徵求宋陽意見的。

現在，姚佩華看了一遍修改過的方案之後就說道：“宋總在國外。時間緊急，這是之前大方案前提裡細化的，沒什麼問題，直接帶過去跟神龍那邊談吧。”

語氣平靜而理所當然，戴輝也只希望效率能快些，立刻說道：“那我這就聯絡他們，約時間！”

香島那邊，林瑾開車從機場接到了歸來的宋陽和周慧雅。

“你注意的事，有沒有什麼變化？”宋陽在後座還牽著周慧雅的手，開口問的卻是正事。

林瑾目不轉睛地看著前方，點頭說道：“從我這條線上，沒有晶片賣到他們那邊。”

“那些盜版光碟呢？”

“量更大了。”林瑾頓了頓之後說道，“聽說明年會收手一點，算是最後撈一筆。”

“你在注意這些事，沒被其他人留意嗎？”

“經過莊老的介紹，我跟霍爺的朋友走得比較近，道上人心裡都有數。”

宋陽點了點頭，隨後說道：“先去一下周小姐家，我拜見一下她母親。”

“……地址是？”

拜見母親。

林瑾是明白了。

讓他開車來接機，就是要他去告訴沉晴雪。

時間不會停步，他已經有了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