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回把完脈,對沈夫人道:“夫人,麻煩拿根針來,就是平時做女紅的那種,要最粗的。”
“啊?”
“嗯,我決定試試方才神醫的法子,扎一紮,痛醒他。”
“這……”
沈夫人還懵著,沒有回神,沈居寒笑一聲:“牙尖爪利小豹子。”
江月回鬆開他手腕,哼道:“誰叫你裝暈嚇人?”
沈夫人這才明白過來:“好啊,你真是……”
沈居寒趕緊坐起來:“姨母,方才那個神醫是怎麼回事?”
沈夫人嘆口氣,把那塊手令拿出來。
“這事說來話長,還記得我上回說過,我有一個仵作師父嗎?”
“他就是奪命閻羅,”沈夫人撫著手令,“師父是個有意思的老頭兒。
取這個名字的意思很簡單,就是收割他人性命。
哪像剛才那個西貝貨說的,什麼閻王爺手裡搶人,呸!他也配。”
沈居寒咳嗽兩聲。
沈夫人趕緊收住:“那時候他在軍營,也治病,也檢查屍首,我整天跟著他。
後來要嫁人了,他也說要去江湖上走走,一別就這麼多年。”
“剛才一看到這手令,我真以為是師父來了,哪知道,出去一看,是那麼個玩意兒。”
江月回這才恍然大悟,難怪沈夫人前後情緒轉變那麼大。
“他不是奪命閻羅,”江月回說,“但也有些本事,而且,我看吳瑤瑤樣子,似乎也不知道他是假的。”
“管她呢,”沈夫人挑眉,“我看到那家夥的時候,還想著揭穿,後來想想算了,就讓他們作,看還能玩出什麼花活來。”
江月回略沉吟道:“別的不說,方才公子吃的藥,還有吳瑤瑤之前給老夫人的藥,可都是貨真價實。”
沈夫人低頭看手令:“是啊,這手令也是真,這也是我擔憂的地方。”
“我會派人盯住,他既然露頭,就跑不了,姨母放心,到時候定會讓他有個交代。”沈居寒道。
“好,”沈夫人把手令收好,“眼下,最重要的還是阿梅,她這次沒住在府裡,我猜,她是有別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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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居寒緩緩摘下臉上面具,面色如霜:“無妨,今天晚上,就水落石出。”
……
梅夫人住的客棧很安靜,她獨自包一個小院,丫環婆子都住在隔壁。
收拾妥當之後,就讓其它人都退下。
開啟包袱裡的一個小盒子,取出一小截香,正欲點燃,燭火忽然左右飄了飄。
她動一頓,手攏住燭火,剛要再次點,火一下子滅了。
屋裡一片漆黑,梅夫人嚇了一跳,心砰砰跳,總感覺不太尋常。
趕緊摸索著找火摺子,還沒摸著,忽然又亮起一簇火苗。
梅夫人摒住呼吸,眯著眼睛仔細打量。
黑暗緩緩退去,婆娑光影裡,慢慢剝離出一張風華絕代的容顏。
膚白如玉,眉眼清冷,眸色漆黑如墨,月白色斗篷織金暗紋,在光線裡華貴自生。
梅夫人驚訝:“是你?”
江月回手中匕首輕輕撥撥燈芯:“梅夫人,似乎很意外?”
梅夫人繃緊的身體慢慢松展開:“當然,今日在沈府一見,看得出來,沈夫人很喜歡你。不過……”
“說下去。”
“不過,沒想到你會不請自來,如此的沒規矩,”梅夫人轉身坐下,“我這雖說是客棧,但也不是什麼人都能來的。”
“規矩是讓弱者來遵守的,我的習慣是,”江月回手指撫過刀刃,“制定規矩。”
梅夫人怔了一下,隨即輕笑:“你?”
“別以為沈夫人喜歡你,你就能肆意妄為。”
“怎麼不叫阿圓了?”江月回抬眸看她,“梅夫人這張臉,倒是會變幻,平時就喜歡演戲嗎?”
梅夫人冷笑:“我沒時間和你廢話,也沒這個交情,你有什麼事,直接說。”
“好吧,那我就直接說了,”江月回刀尖往前一遞,顫顫巍巍在刀尖輕輕滾動著一顆黑色珠子。
“這東西,誰給你的?”
梅夫人看到那顆珠子,眼底迅速浮現不可置信的神色:“這……你從哪裡得來的?”
“是我在問你,梅夫人,”江月回墨眸幽深,“你最好珍惜這個機會,我還能好好跟你說,要是換了旁人來,可就未必了。”
梅夫人眼中迸出狠光,似長出尖銳的獠牙:“換旁人?你覺得,你還能走得了嗎?
本來不想和你一個小輩計較,反正,沈居寒也要死了,你和沈家的婚約也就作罷。
真以為沈夫人喜歡你?那不過就是有沈居寒在罷了。
如果沈居寒一死,她以為是你克死的,你猜,她還會喜歡你嗎?”
“沈夫人不是是非不分的人,這種無稽之談,她不會信。”
“我會讓她相信,”梅夫人自信道,“不過呢,你是看不到了。
因為,今天晚上,你必須要死在這裡。
這樣也不錯,省得活著還得飽受非議,揹著剋夫的名聲嫁不出去。”
江月回搖頭:“我不覺得我克夫,相反,我覺得我有好運氣,說不定能給沈居寒給旺好了呢。”
梅夫人像聽到什麼可笑的話,哈哈大笑:“你別做夢了,他舊傷未愈,又添新毒,怎麼可能不死?
你沒看見,奪命閻羅都束手無策嗎?”
“沈居寒一定不會死,”江月回語氣篤定,“但你,可就未必了。”
梅夫人眼淚差點笑出來:“初見你那一眼,還以為你是個聰明的。
沒想到,竟然是個傻子,也罷,傻人有傻福,不想多說了,準備上路吧。”
話音未了,門口人影一晃。
“誰說阿月傻?我定要把她的腦子摳出來稱一稱。”
沈居寒身姿傾秀,頭戴赤金寶石發冠,身穿玄色織金妝藥錦袍,外披深藍色大氅,暗金色曼陀羅花在衣襬搖曳。
他臉上依舊戴著半張鬼王面具,眸子黑沉沉映著室內燭火,鋒利似刀。
哪有半點病氣?
倒是有渾身的殺氣。
梅夫人臉色驟然一變:“你……你怎麼……”
“我怎麼沒死,是嗎?”沈居寒紅唇微勾,“我命硬,閻王爺勾不走。”
江月回眉梢挑了挑:真會說大話。
“你沒中毒?!”梅夫人頓時驚覺上當了,“怎麼會?”
“承蒙你費盡心思,我當然中毒了,不過,那點毒對我來說,不算什麼,早已經被阿月妙手治好了。”
“難道你沒有奇怪,為什麼我母親也康復了嗎?”
梅夫人雙手緊握,滿是不可置信:“她只說得了良方,能緩解病症,我看她氣色依舊不佳……”
“騙你的,”沈居寒幹脆利索,“她已經徹底康復,也是阿月治好的。”
“不可能!”梅夫人盯住江月回,“根本無解的事,你怎麼可能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