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計算整個宇宙的計算機……”

“它真的能存在嗎？”

聽到這個問題，潘立山也是一愣。

似乎突然間回到了那個在蕭山基地時候的夜晚。

他仍然記得當時的談話，同時也記得，自己曾經給過陸雲一個完全否定的答桉。

那時候，自己說過“如果說能夠擁有囊括了一切資訊要素的存在，那也就與演化了整個宇宙無異，所需要消耗的也即是整個宇宙的能量”。

也即是拉普拉斯妖。

只是這個推論其實潘立山已經知道是不正確的。

畢竟他是研究量子物理的，無論是從信息量還是從量子本身不定狀態的情況，甚至是這種“拉普拉斯妖”所需要消耗的能量，都只能說明它已經被證偽。

然而宇宙無限，甚至此時他們已經瞭解到了更高維度的存在。

這本身就表明了，宇宙並非是唯一的。

無論是多元宇宙還是高維宇宙，它們都確認了存在，而且甚至是彼此互相不會干擾的。

在這種情況下，拉普拉斯妖是否真的存在，是否真的有確定量子狀態的公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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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不好說了。

在沉吟了片刻之後，潘立山終於開了口：

“與其要問這個機器是否存在……”

“在此之前，還是說明一下時間的本質吧。”

他並沒有直接說明這個問題。

而是轉移了話題。

陸雲對於這個話題，毫無疑問也是相當感興趣的。

他點了點頭，聽著潘教授的小課堂，再次開課。

“這裡，要首先引入到一個熵的概念。”

“熵？”

潘立山點了點頭：“首先，系統越混亂，那麼熵值就越高。”

“反之，系統越穩定，那麼熵值就越低。”

“這在天文學、化學、物理學……乃至於是機器學習，人工智慧之中都有著相當重要的意義。”

“這又要提到信息熵的概念了……”

“不過，無論如何……即便是在我們的科學已經融入了很大一部分修真的當下，這一點也沒有改變。”

“這就是因為熵的不對稱性。”

“這又要說到其他科學了。”

“包括物理學，包括量子力學，相對論之中提到的公式，其中都表現出了時間上的對稱性。”

“也就是說，無論時間是正向流動，還是逆向流動，這些公式都是存在且能發揮效用的。”

陸雲聽到這裡皺了皺眉頭。

的確，即便是時間倒流，這些公式都能發揮他本身的作用。

畢竟時間在物理計算時所使用的是長度，而不是向量。

這倒是自己此前從未考慮過的問題。

物理和數學上的研究，其實就是在討論宇宙真理。

那麼假如這些物理量與時間如何流動無關，那或許也可以說明，時間按照現在的方向流動的方式，也有不是唯一性的可能？

這麼想著，陸雲也是開口問道：

“這意思是說，時間曾經倒流過？”

潘立山聽到陸雲突然間的提問，先是愣了愣，隨即笑了笑：

“或許有這種可能吧。”

“但這不是重點。”

“重點在‘熵’上。”

潘立山繼續道：

“我之所以會說出時間對稱的原因，是因為我們只能觀測到時間在正向的流淌。”

“而這正向流淌的時間之中，熵的不對稱性，就說明了問題。”

這一次，他們似乎才步入到了正題之中。

“之前說過，一個系統越是混亂，他的熵值就越高。”

“一個系統越是穩定，他的熵值就越低。”

“而我們現在所觀測到的宇宙之中，只要是自然演變，那麼伴隨著時間流逝，都是在朝著熵增的方向發展的。”

陸雲揚了揚眉毛：“在向無序發展？”

潘立山點了點頭：“沒錯。”

“這就是熵增法則。”

陸雲想了想，又說道：“但是，時間為什麼只能正向流淌？”

“既然那些物理公式在逆向流淌的時間裡，也都成立……”

“那麼存在逆向時間也是有可能的啊？”

潘立山道：“與其說是只能正向流淌……不如說我們只能觀測到正向流淌的時間。”

“至於為什麼在正向流淌……”

“這可能與正物質和暗物質之分有關。”

“按照大爆炸理論，宇宙元初之時，應該是有等量的正反物質存在的。”

“但是當然……我們並沒有觀測到任何暗物質的存在。”

潘立山笑著說道：

“畢竟，我們置身於正物質世界之中，時間是逆向流淌的。”

“而暗物質世界裡，時間毫無疑問是逆向流淌的，或許對方也正存在於我們的世界之中，只不過我們無法察覺到對方的正反罷了。”

聽到這話，陸雲只覺得自己的心臟突然間被抽動了一下。

暗物質？

逆向流淌的時間？

無法感受到對方的正反？

突然間，陸雲的腦海之中閃過了那副無比宏偉的畫面。

那是一塊無比壯闊的大陸，幾乎沒有邊界，其中自然與科學完美的結合在了一起，那裡……似乎是真的世外桃源一般。

那是星際公約的母星。

那裡，難道是逆向流淌的時間？

“暗物質……”

陸雲提出這個“預測宇宙未來一切機器”問題的原因，是想要知道星際公約到底是怎麼在至少幾萬年前，就已經捕捉到了自己的存在的。

他原本是想要透過這個切入點，去尋找到在時間上，星際公約的元初之地，或許可以完成毀滅，從而讓這片宇宙不再有星際公約的存在。

然而此時，潘立山所說的事情，似乎正在更加逐漸貼近於現實。

陸雲在這麼想著的時候，又突然間開口說道：

“也就是說，與其討論能否確認未來，不如說去討論對方的時間究竟是否正向流動？”

潘立山搖了搖頭：

“計算事件一切的機器是否存在我不知道。”

“但其實這片宇宙的終結，還是可以被預測的。”

“既然可以預測終結，那自然也可以透過計算得知其中的過程。”

“之前也說過，正向流動時間的宇宙，是一直處在熵增階段的。”

“無數各種形式存在的能量，都在向發熱的方向去轉變。”

“在向無序的狀態轉變。”

“而整個宇宙的終結……將會是熵增達到極致之後的……”

“熱寂。”

陸雲不是研究這些的，雖然潘立山已經儘量深入淺出的進行解釋，但實際上陸雲理解起來還是有些發矇。

但這並不耽誤他能夠理解這些事情的本質。

星際公約假如是暗物質世界的存在，那麼很多事情也就可以解釋了。

比如說他們為什麼要毀滅地球，比如說自己所做的事情到底是怎麼被他們觀測到的，比如說他們的目標為什麼是自己，就都有了答桉。

假如說他們的起點是宇宙的終結，那麼自己的過去，就是他們的未來。

而在對方世界的科技之內，或許就有預測未來的辦法。

像是“預測未來的機器”即便不存在，他們也可以透過觀測正物質世界去瞭解到正物質世界的未來。

“這……”

陸雲覺得有些頭疼。

而此時，潘立山又再次開口說道：

“還記得蕭山基地時，你怎麼問我的嗎？”

陸雲點了點頭：“我問，未來是否是可以確定的。”

潘立山也點頭說道：“那時候，我還不知道你的手段。”

“但那時候的我，毫無疑問是在確認未來的確定性的。”

“我當時用可以計算宇宙一切的機器進行舉例，但實際上，那也只是舉例而已。”

“而現在之後，你應該能明白我的意思了。”

“我們的過去，就是對方的未來。”

“而對方的未來，就是我們的過去。”

“如果不是你的存在……”

“老陸。”

“未來就毫無疑問是不能改變的。”

“處在正在流逝時間當中所發生的一切，無論你是否想要改變未來，都已經註定在了未來的過往之中。”

“可如果你本身就能去往過去，這當然是兩件不同的事情了。”

聽到這番話，陸雲陷入到了深思之中。

“透過我現在看到過的情況……”

“應該可以確認星際公約就是一個暗物質文明。”

“在同一正向宇宙的文明之間彼此征伐，警惕，毀滅，都是極其正常的。”

“更別說是在相反時間流逝方向上的另外一個文明了。”

“只是……”

“星際公約的做法仍然有些不對。”

新的問題又出現在了陸雲的腦海之中。

“上帝，大地母神這樣的四維生命……”

“他們和星際公約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按照星際公約的指示做事，總也是要有原因在的吧？”

“難道他們不知道暗物質的事情？”

“……不對。”

“因為未來無法改變？”

陸雲突然間想起來了上帝曾經和自己說過的那番話。

上帝之所以能改變未來，是因為和自己掛上了因果。

實際上他本身是不能干涉未來的。

而要毀滅地球的實際意義，是阻止自己繼續改變未來？

自己改變了未來，星際公約的過去也會相應的發生改變？

對於自己來說，星際公約是在變得越來越弱的？

畢竟以對方逆向流動的時間來看，當正向宇宙的時間來到了熱繼時，逆向流動時間的宇宙，其實是剛剛開始？

終點和起點交錯，然後再次開始新的輪迴？

太難了。

陸雲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再加上此前自己在星際公約所在之處，發現的那個“自己”。

這些問題都太過玄乎，而這些答桉又一時間完全無處科可解。

然而陸雲也沒有因此而氣餒。

他在思索了片刻之後，找到了問題最元初的症結所在。

那即是，自己要如何進入到那個逆向流動時間的反宇宙之中？

帶著這個問題，陸雲又開口問道：

“我們是否有觀測到時間倒流的現象過？”

“如果想要觸及到反物質的世界，是否就……完全沒有機會？”

潘立山點了點頭。

他開口說道：“至少，現在的人類，是沒有機會的。”

聽到這話，陸雲咬了咬牙。

那難道說星際公約……是完全立於不敗之地的？

如果對方可以來到正向時間宇宙，而自己沒辦法去往逆向時間宇宙，那麼自己所做的一切，也只能是防禦。

那接下來要怎麼辦？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潘立山似乎突然間想到了什麼。

他突然間眯了眯眼睛，開口說道：

“不過……”

“我看到過一篇報道。”

“……”

“等我找找看。”

聽到這話，陸雲一愣，心中一喜。

看來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

潘立山的手指在鍵盤上噼裡啪啦的敲擊了起來，雖然現在人類已經進入到了腦機時代，但潘立山還是習慣於使用鍵盤這種原始的方式。

“找到了！”

“2014年8月11日。”

“檢測到了超新星爆炸。”

潘立山推了推眼鏡，仔細的解釋道：

“準確來說，是檢測到了兩次。”

“那顆超新星爆炸所產生的電磁風暴之強，理論上是可以觸及到宇宙的邊界的。”

“而這同時檢測到的兩次風伯波……並非是單純意義上的爆炸了兩次。”

“而是爆炸所產生的波，在從一個方向穿過地球的同時，從另一邊又一次穿過了地球。”

“假如把這兩道波分為A波和B波，那麼將B波進行翻轉，就將會完全與A波重疊。”

“這樣的現象……”

“我想它足以被稱之為是時間倒流。”

聽到這話，陸雲心中又是一聲苦笑。

超新星爆炸？

那種能量強度，自己是肯定的達不到了。

而且，就算是能做到，自己又如何能確定可以因此而進入到逆向宇宙之中？

情況變得越發複雜。

不過，陸雲也不是沒辦法。

此時，在容納了那麼多幽藍色物質之後，自己是可以看到一定時間內的過去和未來的。

在得知了那個超新星爆炸的大概時間點時，自己或許……

可以透過這種手段去觀測一下，超新星的未來和過去？

或許可以有所領悟？

或許可以藉此得到去往暗物質世界的辦法？

此時謎團太多……

他要做的不是鑽牛角尖，不是死抓著一個問題不放。

而是要儘快跨出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