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者,滋補也,有滋有味也。滋卷是來自秦省的一種麵食,這是一種似菜似飯、亦菜亦飯的食品。
滋卷所卷菜蔬,可葷可素,可名貴可家常,並沒有十分嚴格的要求。
沉為選的餡兒料,便是韭菜雞蛋粉條餡兒。
出鍋的時候,滋卷表皮幾乎已經變得晶瑩剔透。
放置一旁晾一會兒,趁這個時間,沉為調製蘸水。
蔥花、蒜泥、鹽,作為自小生活在川渝地區的人民,那當然少不了辣椒麵,紅豔豔的辣椒磨成粉倒入其中,再用熱油一潑。
油滋滋的聲音使得辣味擴散,從廚房漸漸往外飄,那味道,像是要把人都燒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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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為!飯做好了嗎?”
席顏的聲音剛剛傳到耳朵裡,一個靚麗的人影就已經走到沉為面前。
“來,我來端!”
對著沉為笑了一笑,用溼巾抹去他額頭的汗水,席顏便接過男人手裡的餐盤。
“好。”
看著笑靨如花的少女,沉為心裡有些季動。
經歷過最初的激情之愛,現在一切彷佛漸漸歸於平澹。
像一罈老酒,香味全都窖藏在瓦罐之中,在需要的時候才會噴薄而出。
只是生活中的一些小細節,就足見默契與體貼。
望著席顏端著一大盤滋卷,小心翼翼的背影。
沉為微微一笑,從冰箱裡拿出凍好的正好的蜂蜜西柚茶,又端出一盤切好的香煎土豆絲走到店裡。
接下來便是享受美食之時。
柳含煙出生晉省,對於麵食有著自己獨到的品鑑。
當看見那好大一盤白裡透綠的滋卷時,她一瞬間想到的是大自然。
麵皮薄透卻又十分均勻,不會跟餛飩皮一樣過於柔軟,又有嚼勁兒。
將將好能夠完美的包住裡面的餡兒。
帶上一次性手套,輕輕抓起來一截滋卷。
觸手是軟乎乎的,又有些類似果凍一般的柔滑。
一眼看去,裡面裝的滿滿當當的餡兒料,綠的、黃的、灰的,顫顫悠悠的樣子幾乎就要溢位來。
入口是濃郁的韭菜雞蛋味兒,還搭配著粉條的醬香。
韭菜的嚼勁兒、雞蛋的滑嫩、粉條的彈牙,三種不同的口感在嘴裡交替出現。
就連平日裡端莊的她也忍不住大口吞嚥。
她發誓,這是她除了自己老媽之外,吃到過的最好吃的滋卷。
不一會兒,一截滋卷下肚,便覺有些口渴。
於是端起一旁的冰鎮蜂蜜西柚茶。
粉嫩的西柚果粒配著冰塊兒在玻璃杯裡叮噹作響,加上那似一輪彎月的西柚片兒,澹黃色的茶水。
幾種顏色構成了炎炎夏日裡的冰爽世界!
忍不住小小的吸一口,柳含煙享受地閉上了眼睛。
她想到想到白茫茫一片的冰雪世界。
她想到樹上掛著黃橙橙的晶瑩多汁的果子。
想到蜜蜂飛舞,繚繞著花香的秦嶺。
想到茶香飄遍,清新自然的茶山。
她想到林清玄的一句話:喝苦茶時,特別能回味蜜茶的滋味。
這杯冰鎮蜂蜜西柚茶便是如此。
開始時會有一些些綠茶的澀苦,但不會持續太久,便又立馬轉成馨香甘美的蜜汁,緊接著,西柚獨特的芳香便又在嘴裡飄溢開來。
“沉老闆,我算是明白,為什麼學長他老是要來你這兒蹭飯了。”
柳含煙笑呵呵的說道,言下之意就是對沉為廚藝的誇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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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老闆怎麼還不回話啊!”
袁平坐在屋後的樓梯間,經歷了一陣子的茫然無措,他還是猶豫不定。
不過腹中飢餓無比,斷絕了他思考的能力,現在他想的是,要不要硬著頭皮去店裡蹭飯。
透過那扇門,他能猜到,柳含煙現在就在一牆之隔的前店裡吃飯。
錢是英雄膽,權是男人腰。
經歷了巨大的投資失敗後,失去了地位的他跑回渝州。
又何嘗不是一種逃避呢?
他有些害怕,還有些心底不願意承認的懦弱。
柳含煙家世實在是太過出色,出色到現在的他不敢高攀。
當然,也不願意。
別看袁平平時似乎是個沒臉沒皮的模樣,但就跟許多男人一樣。或許外表放蕩不羈,但心底藏著比金子都高貴的驕傲。
發了訊息,半天還沒收到沉為回應。
著急的他又看了看微信,還是自己那兩條訊息。
【給我留一份啊!沉老闆!】
【愛你麼麼噠!】
......
袁平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既貪圖鍋裡的食物,卻又害怕高溫一下給他燒成灰灰。
終於,他好似下定決心,站了起來,但她的音容笑貌又浮現腦海,同時而來的還伴有一個老人蔑視的眼神。
想起自己當初在他面前說的話,看到現在的自己。
袁平又頹喪的坐了下來。
腦袋垂下,埋到胸口前。
在黑暗中獨自忍受著飢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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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多久,感覺到有人碰了碰自己的肩膀。
袁平抬起頭,門縫透出的亮光刺得他眼睛只能眯起來。
只能看見一個人影,一隻手端著一個盤子,另一只手似乎提著一個酒瓶。
“大叔,還沒吃飯吧?”
原來是沉為!
袁平恍然,隨即而來的就是感動。
沒想到這個時候了,沉老闆都還記著自己。
接過餐盤,裡面是幾個圓滾滾的滋卷,還有一盤香煎土豆絲。
綠的、白的、黃的、酥脆的、軟乎乎的,看得早已餓得不行的袁平是食指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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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起一個滋卷,也不管洗沒洗手,蘸上調料就開始吃。
沉為默默地將那一瓶毛臺開啟,變戲法兒一般掏出兩個小杯子。
緩緩的倒了大半杯,放到袁平面前。
袁平怔了怔,連忙用另一只乾淨的手接過。
沉為舉了舉杯,袁平會意,也舉起來。
兩人輕輕一碰,沉為抿了一小口,袁平則是一口氣直接喝完。
沉為又立馬給他添上。
連著喝了三小杯,才終於有人說話。
“她....她走了?”
袁平臉色紅潤,說話似乎都有些不利索。
“嗯。”
沉為猶豫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看完房子後,柳含煙表示很滿意,被席顏帶著去買生活用品了,準備搬過來。
這....暫時走了......應該也算是走了吧?
聽見沉為肯定的答覆,袁平嘆了口氣。
“唉~”
似乎有千言萬語堵在喉嚨,但就是說不出來。
這種情況,沉為見多了,他的大學室友琨子就老是這樣。
這時候,只有一個辦法。
沉為默默地再給袁平滿上。
然後舉起杯子,玻璃碰撞的聲音響起在昏暗的樓梯間,像某種奏鳴曲的前奏,而接下來,有人將要開啟心扉。
酒會使嘴輕快,但酒更會開啟心靈的窗子。因而酒是一種道德的,使人吐露心腑的東西。——康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