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宮82

“在陛下身側呆了三十多年，如魚歸海，使得其所，又豈會像一般婦人，屈居在一方宅院之內呢？陛下，微臣跟隨您身側三十多年，微臣除了為陛下盡忠，別無價值，求陛下讓微臣繼續跟隨在您身側，效犬馬之勞。”杜秀茗跪在地上十分誠懇地哀求道，她心裡非常不安，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麼，讓陛下不滿了，過去就算有犯錯，陛下最多也只是處罰，從未要驅離自己，她寧可陛下賜她死罪，也不願意去成婚生子。就像杜秀茗自己所說的那樣，她跟在高慕歌身邊三十多年，她和一般的婦人早就不一樣了，她又豈會甘心屈居在宅院之內，她喜歡跟在高慕歌身邊。

高慕歌看著杜秀茗，心裡也有些惆悵，她知道杜秀茗跟在自己身邊三十多年，能堪當大任，就是因為她和一般女子不同，自己也不希望她埋沒才華，她們主僕二人也算是一起長大，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杜秀茗這樣才能全身而退，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生疑的人，她就不會再用。因為過去對於杜秀茗的信任，作為心腹，杜秀茗能接觸到自己給予的核心權力，更是知曉了太多的秘密，她願意相信杜秀茗是忠心的，但是一想到杜秀茗萬一有異心的可能，就如芒在背一般，讓她難以忍受。

“朕能保你下半生衣食無憂，朕能保你讓夫家不敢輕待於你，朕希望你能得一般婦人的幸福，朕也就放心了。”高慕歌對杜秀茗語重心長地說道。

杜秀茗聽出了高慕歌話裡的話，她對自己不放心了，她太瞭解高慕歌了，她會說這句話，就是心意已決的事情，絕對不會再做任何改變，她知道自己徹底被女帝驅趕了。每個人的人生都有最在意的事情，杜秀茗最在意的不是衛行風，因為衛行風本來就只是一個遙遠的奢望，是她求而不得，也不能求的人，想一直珍藏在心裡。跟著有著至高無上權力的女帝身邊三十多年，杜秀茗視野觀是天下觀。為了在女帝身側，她三十多年來，一直戰戰兢兢，不敢有一絲的懈怠，她喜歡運籌帷幄的日子，也喜歡為女帝分憂解難，這讓她有莫大的成就感。如今，被女帝驅趕後的自己，還有什麼存在的價值，想到這裡，杜秀茗就有些心如死灰，她心有不甘，還不願意就此接受被驅離的命運。

“陛下想讓微臣嫁人，微臣自會遵從陛下的心意嫁人，自求陛下再讓微臣呆在陛下身邊兩個月，三十二年前，微臣隨陛下祭天，微臣希望最後一次隨陛下祭天，做到有始有終。”杜秀茗希望兩個月時間裡，高慕歌有回心轉意的可能，如果被驅離的命運無法改變，杜秀茗能做的只能是多拖延一段時間。

“好，朕答應你。”高慕歌到底還是念了一些情分，答應了杜秀茗。

“父親無用。”衛行風昨夜回去，說了這句話之後，又嘔了一口血出來。高沁然一摸脈，氣脈極虛，怒極攻心再被內力所震，本就十分傷身，加上上次舊傷還未痊癒，這下更是雪上加霜。高沁然看著心中十分自責，她不該讓父親摻和王熙冉修衛後傳一事。她以為她母皇多少會聽進父親的意見，看來卻弄巧成拙，反而激化了父母之間的矛盾，讓父親再次受氣，想來自己十分不孝。

高沁然便去找了高慕歌，她知父親更是心病，心病也只有母后能解。只是高沁然去找高慕歌的時候，御醫正給高慕歌把脈，女帝的月事向來有宮中的女官登記在冊，畢竟女帝的身體關乎江山社稷，不容輕忽，所以高慕歌月事平日規不規律，遲幾天，早幾天，都有記錄，這次月事都遲了半個月，便馬上讓御醫把脈。

高沁然來的正是時候，高慕歌見御醫把脈把了半天都還沒把完，有些沒耐性了。

“怎麼還沒把完？”高慕歌不悅地問道。

御醫把到喜脈，心頭也是突突的，他知道女帝自從生完小皇子高秉之後，就一直讓皇夫和面首服用避子湯，就是不想再有身孕，如今女帝再次被把出喜脈，而且可能還不是皇夫的，只是眾多面首裡其中一個，顯然不是女帝所願意看到的事情，他就怕自己診斷錯誤，可是會掉腦袋的。

“微臣把到喜脈，微臣恐學藝不精，望其他御醫再為陛下把脈。”御醫在女帝催促之下，趕緊跪下說道，他還算機靈，讓其他御醫再確定一遍。

御醫的話一出，高慕歌和在一旁等著的高沁然都面色大變，高慕歌馬上讓其他御醫進來給她把脈。

另一個御醫也把了許久後，跪在地上回話，“微臣把到的，也是喜脈。”

這下高慕歌的臉色就更加難看了。

奪宮83

高沁然面色一閃而過的漠然和陰冷，但是很快就壓下心裡那越來越不滿的感覺，讓自己臉上看不出太多情緒，安靜地在一旁等候著。

“黃崇，你負責徹查此事，把牽連其中的所有人全部杖斃。”高慕歌震怒，對黃崇下令。

“奴才這就下去調查這件事。”黃崇馬上領命，他知道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給女帝一個結果。

“朕在還沒決定之前，誰敢把這件事情傳出去，朕絕不輕饒。”高慕歌冷冷地對在場所有的人說道。在高慕歌還沒決定怎麼處置自己腹中胎兒之前，她不允許宮中有任何流言傳出。

“微臣不敢。”兩個御醫戰戰兢兢地回答道。

“你們下去吧。”高慕歌心情不悅，揮手讓御醫退下，兩個御醫趕緊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你來找朕有什麼事嗎？”高慕歌雖然心裡對自己有孕的事情十分不滿，恨不得把罪魁禍首碎屍萬段，卻也沒有遷怒高沁然，態度比對其他人好了許多。

“兒臣可能來得不是時候，母皇既然現在正在心煩，兒臣就不再給母皇添亂了。”高沁然淡淡地說道，原想讓母皇解父親心病，可如今看來，怕是無解了。

“到底什麼事？” 高慕歌顯然察覺到自己的女兒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是有些情緒的，她以為高沁然是在替她父親不平，但是高慕歌此刻並不需要任何表現出不滿，所以她問高沁然的時候，語氣有些不悅了。

“父親病重，上次舊病未愈，又添新病，身體再這樣下去，我怕父親的身體……”高沁然說到一半便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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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醫怎麼說？”高慕歌問道，她本來就因為突然有孕而十分心煩，此刻就更加心煩意亂，她知道自己昨夜對衛行風說的那些話有些過分，但是她又怎麼會承認是自己錯呢？

“御醫說父親心鬱已久，加上怒極攻心，又被自己內力所傷，氣脈極虛，若不能及時調養，恐不能高壽。”高沁然說完，眼睛都有些紅，御醫說不能高壽，已經算是非常委婉的說法了，高沁然知道父親的身體狀況已經非常糟糕了。

“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吧。”高慕歌聞言，深深嘆了一口氣後，便開口讓高沁然先離開。

“兒臣告退。”高沁然說完，便離開高慕歌的寢宮。

高沁然從高慕歌寢宮出來，她在想父親若是知道母皇有孕，該如何承受，她絕對不會讓母皇生下肚子裡的孽種，高沁然眼中一閃而過的陰狠。高沁然不自覺就走到了父親的住處，她進去之後，便看到自己的父親在飲酒，高沁然本能地皺眉。

“你們到底是怎麼伺候的，怎麼可以讓衛親王飲酒，難道你們不知道衛親王身體還有傷疾嗎？”高沁然質問伺候的宮女太監們。

“他們都有攔我，是我執意要喝的，你來陪父親小酌一番。”衛行風揮手，讓那些被女兒嚇得跪在地上的宮人們都下去。

“父親，病癒了，佑寧一定隨時陪你對飲，可是現在不行，你不能再喝。”高沁然不讓衛行風再倒酒。

“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過去總是拘謹著，現在任意妄為一些，心裡才覺得有些自在，你就讓父親心裡自在一些。”衛行風淡淡地說道。

“父親只是心病和內傷，心病解了就好，再好好調養內傷，會沒事的，父親離開這裡，眼不見為淨，這樣就不傷心了。”高沁然覺得現在沒有比父親離開宮中更合適的了，有生之年都不要回來。

“不會再離開了，當年我答應衛後，會守著她，不離不棄陪著她，當年娶她之時，我亦有此承諾。她可負我，我卻不能負她。”衛行風搖頭說道。

“可是，父親……”高沁然還想勸說衛行風離開宮中。

“佑寧，我不怪你母皇，也不恨她，你也不要恨她，即便父親有一天離開了，父親希望你能替我好好照顧她，她還是最愛你的。”衛行風對高沁然溫柔地說道。

“她只愛她自己。”高沁然冷笑地說道。為了自己的身體，高沁然已經預料到了她母皇最後會選擇生下她腹中的小雜種。

“不能怪她，她六歲就當上皇帝，從小就被教導著要殺伐決斷，人殺得多了，就容易無情。她大概也不想這樣的，人在至高無上的權力面前最容易迷失，我想她只是迷失了自己。”衛行風為高慕歌辯解道。

“或許吧。”高沁然淡淡地說道，她在想，如果有一天，她母皇丟了她最在意的皇權，那又該是何等光景，之前王熙冉被關進天牢的時候，她只是閃過這樣的念頭，可是此刻，她心中篡權的想法才算真正有了雛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