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碧波海甚是喧囂。

封神山四周的海浪一波又一波拍打著山壁，遠處還醞釀著高牆似的巨浪來襲。

遠遠看去，好似下一刻就要將封神山吞沒一般。

小交惑的魚尾如撥浪鼓一般擺動著，在大仙身邊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她勉強能察覺出大仙的心情起伏，與這碧波海有幾分聯絡。

碧波海晴空萬里時，說明大仙心情不錯。

若是碧波海陰雲起伏，那就是大仙心情一般，若是有雷雲閃爍，說明心情較差。這時候無論碧波海多厲害的海獸族群，都會悄悄潛入海底，不敢掀起絲毫風浪。

可若是狂浪滔天，翻江倒海，那就說明大仙的心情…

額…

不太妙…

“大仙，大仙！”小交惑捧著雙手，小聲提醒，“王牧已經死過了…”

他可是死過一回啦，大仙可別把他再殺了呀！

大仙心平氣和：

“是呢，大仙給你們選個黃道吉日吧。”

“……”小交惑。

“擇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吧。”王牧道，“直接洞房，正好一起。”

“我瞧你這碧遊宮不錯，不如請大仙移駕，給我們暫且當做婚房。”

說完這句話，大仙都愣住了。

一旁的小交惑臉蛋又紅又白，眼眸又羞又急，看著大仙，又看著王牧，一時間好像懂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懂。她的小腦瓜似乎很難理解雙方此時的關係。

“你…”大仙眉頭略有青筋，她指著王牧，硬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好似登仙的軀體，都能給氣出病來。

王牧嘆了口氣，對著另一邊道：

“小汐，你看那邊，有鯤鯤回來了。”

“它在朝你打招呼。”

“啊？”小交惑一愣，立刻扭頭四顧，果然在遠處看到了一道巨碩的身影，趕忙喜滋滋的飛了過去。

“小鯤！”

“……”

待到小交惑走了。

“當時離開碧遊宮時…”王牧望著陰雲滾滾的天穹，“我身殘發白，本以為時日無多，就離開了碧遊宮。趁著餘生，再好好走一走這九洲大地。”

“最後回到安樂村，安享晚年。”

大仙一怔，收回手，抿著嘴唇，不說話了。

“我醒來時一人，離開時一人。”王牧揹負雙手，語氣平澹，“有始有終，倒也合適。況且，正好我那時已無人認出，這世上也不會再有王牧。”

“待到我成一堆白骨，你應該成了那世外仙，放下一切，追尋那渺渺大道。”

“也算是個合適的結局。”

王牧走了兩步，“後來走出靈洲時，遭遇了縹緲絮，幸好當時有那只仙雲鯤守護，逃過一劫。只可惜，這賊人竊取我的記憶，假扮成東方牧，行走於世。”

“我本想回到安樂村，靜待最後的餘暉。知道此事便知曉，她定是想要對付你。”

“都說成仙要渡劫，需要取捨，你們千年修行，想要踏過這最後一步…”

王牧沉吟道，“這也是時候該取捨了，這一劫，你應付不了。因為她是縹緲絮，是針對我來的。”

言罷，王牧魔體微動，緩緩溢散出一絲絲奇異的能量，似黑似墨，不多時充斥全身。

渾身繚繞，最後甚至連身體都微微發生了變化。

無極魔體的終極形態乃是掌天聖經的天妖之體，天下萬物無物不吸。

號稱天妖戰力第一的掌天客的天妖之體，在整個天妖族群中，僅次於天妖之主帝辰。

其模樣自然並非正常人類。

“這是…”大仙吃了一驚，“天妖？”

大仙咬著牙，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王牧，“那縹緲絮把你怎麼了？”

一瞬間，她就感知出了王牧體內潛藏著的氣息。

那不是正常人類的氣息，而是天妖。

雖然當年她沒有參加過最後一場大戰，但是後來安綺秀也是找到過她的。

那仙府，她也是知道的，自然對天妖頗為瞭解。

“沒怎麼…”王牧搖搖頭，“孱弱之軀，想要對付縹緲絮，是不太可能的。所以只能偽身在她身邊…”

聽到這，大仙身軀一震。

“偽身在她身邊？”大仙低頭道，“你為什麼不找…”

王牧似知道她想說什麼，直接搖搖頭。

找你們有什麼用呢？

那時候找正在閉關的，強行出關就算擊敗了縹緲絮，她會不會復活不說，這仙，怕是也成不了了。

說不定，還要被縹緲絮算計一番。

“偽身在側，自然避免不了被她試探…”王牧道，“繼而…”

“你…”大仙低聲道，“你最後一定受盡了縹緲絮的折磨吧？”

“……”王牧。

王牧沉默，沒有回答。

確實，是受盡了折磨，只不過不完全是自己…

此時的沉默，彷彿就是最好的回答。

“牧哥哥，我…”

“不用說。”王牧搖頭，“與你無關，反而還把敖青牽扯進來。對不起你們的，是我東方牧。我如今成了天妖之體…”

王牧望著天空。

“天妖之體…一定很痛苦吧？”大仙眼眸微顫，“以修士的身軀，承受不屬於九洲的力量…那天妖吸收業力為食…你被縹緲絮強行改造成天妖之體…”

說到這，大仙嗚了一聲，朝著王牧跑了過去。

“別過來！”王牧立刻豎起手，“我如今…已經不是人類了，天妖之體，會無時無刻吸收任何接近的一切力量。我必需要和你們保持距離！”

“我們已經不適合有任何接觸了。”

碧遊腳步一頓，目光頓時複雜了起來。

難怪剛才敢那麼說。

原來你都無法接觸她們，什麼洞房的，說的那麼真，我差點都信了！

碧遊微微咬牙，眼眸又氣又惱地看著王牧，還夾雜許多的愧疚。

“不是人類…”碧遊哼了一聲，“我也不是人類！這有什麼？你…你不是很像看我的真身麼…”

她低頭扭捏一下，周身凝霧，雲霧間，那類蛇之軀再度顯現。

不同於上次的是，因為詛咒消失了，她此時的蛇軀光滑潤潔，每一片鱗片都散發著彩色的光輝，脖頸上的鱗片都消失了，臉上也沒有因為詛咒而產生的玄紋，一如往昔。

便是那豎著的童孔，也同樣圓潤幽黑。

一切如常的同時，散發著的是古老悠久的真神之意。

王牧看了一眼，心中暗道，碧遊身上的詛咒確實是消失了。

畢竟被自己用數萬年的壽元抵消了大半…

看樣子，此次出關，也是奔著登仙而去的…

真是不太妙呢。

天蛇九變…碧遊這血脈還真是傳承古老啊…一想到安綺秀後來找過她，莫非…安綺秀曾認識碧遊這血脈的老祖？王牧心中一動，想起了當時六世記憶中，好似…有記載過，她遊歷過碧遊所在的聖地，還改過此族的功法。

‘六世仙人…她這一世，是不是又在謀劃著什麼？’

王牧思緒飛散。

直至幽香撲鼻，軟玉入懷。

“牧哥哥，我才不管那些…”遊姑娘埋著頭，“我才不管你是不是天妖…當初…你都沒有介意我，我怎麼會介意你？”

“我出關不久，不知曉那些事…只知道東方牧與敖青訂婚，以為你又學當初開始四處拈花惹草…還把主意打到我身邊了…”

“心中難受…”

幸好，你這還只是難受。

王牧心道，要是我沒有在縹緲絮身邊，讓她計劃得逞。

你到時候出關看到的，恐怕就是東方牧和敖青成婚的畫面了，怕不是得氣得吐血，心神動搖…

那縹緲絮的奸計，簡單適用，加上她對自己身邊的關係瞭解十分透徹，這種招式雖然極其不恥，但對碧遊她們這些登仙確實有效。

只要引起道心不穩，那對付的辦法就更多了。

王牧咳嗽一聲，莫不作甚。

“你為何不抱我？”

“你與那燕輕嫵卿卿我我，還破了身子，都不願意抱我麼？”

“天妖之體抗拒。”王牧道，“我是想抱的，可身體不允許。”

碧遊還是好哄…

不同於一起練過劍的燕女俠，慕紅鳶本身玩的開。

遊姑娘聞言立刻攬緊了王牧，腦袋不停的輕輕蹭著……

遠處。

“小鯤小鯤，好久不見…”

小交惑摸了摸仙雲鯤的腦袋，“就是你回來的不是時候…”

“……”

小交惑看著天空，“今天的碧波海有點…咦…”

剛抬頭一望，便發現天空雷雲消散，露出了蔚藍的天空。

“大仙的心情這麼快就變了嗎？”小交惑一頭霧水。

以前可不得幾個月才會變一次，今天大仙的變化可真快。

她拍了拍仙雲鯤。

仙雲鯤乘風破浪，遊至封神山附近，張開嘴一吸，便是滾滾海水入腹。

只可惜，魚兒沒幾條。

它打了個嗝，表示有些餓了。

小交惑卻抬頭看向山頂，發現不知何時，大仙竟是已經撲入了王牧的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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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交惑。

她大為震撼。

“難道王牧是大仙的命中剋星？”小交惑若有所思。

剛才還要打要殺的，可如今…

只是隨著兩人相擁，漸漸的，也有些不太對勁了…

“哎呀！”

似看到了什麼，小交惑趕忙用雙手捂住了眼睛。

“昂？”

仙雲鯤見著給自己餵食的沒反應，不由也望了望。

“小鯤你還小，不要看！”小交惑趕忙施展發出捂住了仙雲鯤的眼睛。

“？”仙雲鯤。

什麼我不能看的？仙雲鯤一口氣吹散了小交惑的法術，朝著上方望了望。

它隨即撇過頭，不過就像是兩條魚兒在對食罷了，有什麼好看的？

“快走快走！”小交惑面紅耳赤的。

仙雲鯤轉過身，優哉遊哉遊走。

小交惑捂著眼睛，偷偷回首看了一眼，指尖的縫隙雖小，卻彷彿藏著一個嶄新的世界。

……

碧波海的風浪總是變化多端的。

平時不顯山露水，可若是海水磅礴噴湧起來，卻足以顛覆山河。

王牧不止一次來過碧波海，卻很少見過碧波海的真正風景。

這一次，他見到了。

廣闊，洶湧，偉岸。

看似平靜坦蕩的碧波海，藏著無人知曉的洶湧和偉岸。

王牧來了碧波海多次，未曾感受過碧波海的風浪，此次感受，令他歎為觀止。

可惜的是，修士乃是人，人對大地是最適應的。

不是海族，想要適應海，卻困難重重。

“海路艱且難，想要征服跨越這盤海域…”

王牧感慨一聲，“須得適應。”

“否則，難以寸進。”

幸得王牧修習了玄元御海大法。

御海，自然就能駕馭這碧波海了。

白茫茫的海浪上，浪花滔滔，翻騰的海水卻在王牧指尖掌控。

“沒想到，御水竟也是如此美妙。”

王牧沉入碧遊海中，不再像之前那樣難以寸進，施展玄元御海大法後，一切是那麼的絲滑。

尤其是那海底。

“端是奇光異彩，深藏寶珠。”

碧波海的海底奇景，恐怕沒有任何人能欣賞得到。

畢竟，沒人能承受碧波海的恐怖壓力。

海底本就藏納著無數的神秘與寶藏。

而碧波海的海底，更是神秘無數，步履金珠，視線所及之處，無一不是深珊靈珠，秘寶無窮。

隨手一摘，指尖都能染上寶藏的氣息。

嗅之，令人為之沉迷。

海域之大，一兩日是遠遠不足以王牧探索乾淨的。

無奈之下，只能先肆意縱遊。

“碧波海中，雖有寶藏無數，可深海之中，卻也還潛藏著一些黑暗與危險…”

王牧輕蔑一笑，只掌遮天，探入深不見底的海淵中，將那黑暗與危險盡數吸來，為這碧波海除去這最後一絲陰霾與晦暗。

也不知過了多久。

王牧飛出海域。

海中縱遊許久，總是有些膩味的。

好在，縱遊這麼久，他的玄元御海大法精進極深，已經先不要在海中縱遊了。

想至此，王牧指尖玄水律動，輕輕朝著廣闊無邊的碧波海一劃。

只見這無邊的海域，如倒懸一般，分成兩邊，王牧輕笑一聲，從中間踏浪而行，引起浪濤無數，海水湧流，延綿不息…

御海大法大成，碧波海已經完全在掌中了！

王牧將手深入兩側的海水中，感受著海水的力量，柔和中帶著幾分無邊無跡，令人難以掌握。

“功法雖然大成，整片海域都能掌控…”

“可這海水，卻數之不盡，令人難以把握…”

王牧感嘆一聲，分海踏浪而行，不禁感受著碧波海的強大…

雖有功法相助，卻依舊能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直到，走過碧波海，王牧打了個響指。

轟隆隆…

那倒懸的碧波海，似沒有了偉力支撐，落了下來，化為滾滾浪嘯，淘浪之聲，不絕於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