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楚楚走得,豪橫是豪橫了,就是還缺了那麼點氣質。
陸言哭笑不得。
“楚楚,你澹定點。”陸言扶著她的腰,一臉澹然,彷彿這種場合已經來過很多次了。
他說:“跟著我的步伐走,不要慌。不想說話,就微笑,我會解決的。”
楊楚楚才送了一口氣。
至少比割腰子要好一點。
而且,有老闆在,一定問題不大吧。
她只是個小員工,真是承受了太多!
此時的楊楚楚才發現,原來花瓶也不是誰都能當的。
楊楚楚自己就當不了!
這件漂亮的、昂貴的晚禮服,此時變成了枷鎖,變成了禁錮,開始讓楊楚楚不舒服起來。
她開始懷念起她那套舒適的工作,至少穿上了工作服之後,不會有人盯著她的一言一行。
也不會有人注視她是否得體。
啊啊啊,想回家!
!
楊楚楚板著一張臉,不苟言笑。
陸言點頭誇讚:“不錯,繼續保持。”
楊楚楚:“……”
好吧。
她努力。
陸言拿到了號碼牌,和楊楚楚一起入座。
在這個定期舉行的小型拍賣會裡,除了附近常駐的一些古董店主會來參加,一些拍賣客,就是經常在這個酒店往來的富豪了。
富豪有來自全世界各地,不同的人種,不同的皮膚,但都同樣有錢。
陸言坐在其中,十分澹定。
彷彿他才是最有錢的那個。
楊楚楚為他這個涵養感到深深折服。
不過轉念一想,老闆也確實夠有錢的了,比起普通人來說。
之前楊楚楚對陸言的錢一點實感都沒有,這一次出遊,可算見識到了。
回去想辦法提提工資吧……楊楚楚想。
“先生們,女士們,感謝抽出寶貴的時間來參加這場拍賣會,我們今天一共有十件物品參與拍賣,分別是……”
主持人很快就出現了。
他全程說著外語,楊楚楚聽不懂,偏頭看了一眼,陸言依舊一臉澹定。
楊楚楚心想,老闆說過,不知道做什麼的時候就微笑好了。於是楊楚楚就開始笑。
當主持人結束了冗長的介紹語之後,拍賣會場迎來短暫的空白。
楊楚楚立即抓緊時間問道:“老闆,今天都有什麼東西拍賣啊?你想買什麼?”
陸言略微失望搖搖頭,“沒有我想要的東西,不過……”
“不過什麼?”
陸言還沒回答,第一件物品就被抬上來,是一件綠寶石王冠。
不是什麼有名氣的物件兒,但好歹算個古董,起步價300萬刀。
沒什麼人喊價,這頂王冠就流拍了。
楊楚楚的塑膠外語水平,算是聽懂了定價,頓時感覺心驚肉跳的。
有錢人,萬惡的有錢人。
奢侈,真奢侈。
路燈,掛路燈。
拍賣還在繼續。
此時陸言已經興致缺缺了。
因為這趟,沒有見到陸言想要的文物。
不過也算是在意料之中,因為他就是來碰碰運氣罷了,並沒有十足的把握。
看來他今天的運氣不太好,想要的東西都沒有。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拍賣會已經進入尾聲了。
因為物品的定價都很高,物主想賣的心思也不大,所以大部分物件兒都流拍了。
陸言聽得只打瞌睡——他對外國的物件兒,不太有興趣。
直到最後一個物品,最後一件壓軸的文物出來時,陸言才閒閒的抬起眼來,看了一眼。
主持人一開始說了,今天有一卷東方的古畫將會參與拍賣。
陸言等的就是現在這一刻。
說不定能——
嗯?
等等。
隨著畫卷緩緩展開,陸言整個愣住。
他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
不然的話……
在他面前展開的這幅畫,怎的看上去如此熟悉?
就好像,是他自己畫的一樣。
越看越像。
畫像上展示的,是一幅地獄閻羅的畫像。
飄逸靈動的線條,工整流暢的畫面,都代表了超高的工筆畫水準。
就是……
這幅畫,是陸言的畫。
不過落款,落的是吳道子的款。
沒辦法,顧客要求他畫,還落個假款,他有什麼辦法?
真正的吳道子並不以賣畫為生,但是來自長安的小畫匠陸言,卻需要。
誒,什麼叫生活所迫呀?
“女士們,先生們,這幅畫,出自東方一位名畫家之手。他的名字叫吳道子,是一個藝術成就很高的畫家,是工筆畫的代表。他的畫作存世不多,所以異常珍貴。這幅畫,是威廉先生花費了巨大的時間精力才購入的,今天能出現在這裡,是我們的榮幸。這幅畫,起步價3000萬刀。”
“這幅畫的主人,威廉先生也來到了現場,讓我們用掌聲來表示我們的歡迎。”
隨著主持人的聲音落下,一個身穿燕尾服,充滿了紳士氣度的中年男人站起來,脫下帽子致意。
陸言看著,忍不住笑了起來。
笑聲有些許突兀,掩蓋不住。
威廉準確的鎖定陸言所在的方向,看到是一幅過分年輕的東方面孔,臉上立即露出十分不屑鄙夷的目光,然後坐下了。
陸言還是在笑,笑得樂不可支,彷彿一點也沒察覺到對方那鄙夷的目光。
倒是楊楚楚先坐不住了。
楊楚楚氣呼呼道:“老闆,你看見了嗎!他眼睛長到天上去了,拿鼻孔看人!”
陸言當然看到了。
不過卻不放在心上。
沒有必要。
因為在陸言心裡,這個威廉先生,已經是個十足十的大冤種了。
太冤了真的。
花費了那麼的時間精力,然後拿到的這幅畫,還得意洋洋的來到這裡參與拍賣,結果拿到的是副贗品。
看來他“長安小吳道子”的名號,不是白叫的嘛。
居然騙過了這麼多人的眼睛,直接以假亂真了。
陸言簡直樂不可支起來。
楊楚楚輕輕拽他袖子,“老闆,他又看過來了!”
老闆也真是的,不知道在笑什麼,笑得這麼囂張。
他們看上去,好像快要打人的樣子了!
楊楚楚真的好害怕呀。
一開始她還想錘爆對方狗頭,現在開始擔心我方會被錘爆狗頭了!
陸言卻不慌不忙,不僅不露怯,反而還舉著酒杯,對對方致意,笑得肆意又張揚。
要說他充滿挑釁吧,他眉眼又是溫和的。
要說他是來交朋友的嘛,從行為上看,又不是。
威廉滿臉的不悅,已經想把這個不知死活,沒有禮數的東方男人,驅趕出去了。
……
“好了,女士們,先生們,本次拍賣會到此結束。”主持人話音落下,這次拍賣會就落下了帷幕。
當然,最後的那副吳道子閻羅畫像,流拍了。
因為起價太高,其他人不知文物的真假,所以也就按兵不動。
威廉也只是過來露露臉,給文物造個勢而已,對結果也不在意。
不過,那個讓威廉火大的東方男人,實在讓威廉的事情十分不悅。
正想找個藉口離開這個令人火大的拍賣現場,威廉眼睛一瞟,就看見那個更令人火大的東方男人。
正在向他走過來。
手臂裡還挽著一個漂亮女士的胳膊,兩人看上去像一對情侶。
不知天高地厚的情侶,不所謂的東方男人!
威廉正好一肚子氣,沒有避開陸言。
他反而是站定,一臉不爽的看著陸言,上上下下把陸言看了個遍。
然後用十分挑剔的口吻說:“先生是第一次來參加拍賣會的麼?好像不太懂規矩,失禮了。”
一句話裡滿是指責的意味,說陸言那一聲笑,讓人看了笑話,失了體面,和他們這種高階大氣上檔次的場合實在不搭調。
“當然不是的威廉先生,我只是想起了好玩的事情。”陸言微笑著,此時已經恢復了那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好像對什麼都不在意,十分澹定的模樣。
不得不說,他這樣,更加欠打了。
威廉重重捏著手中的柺杖,輕哼了一聲,說道:“那先生是對我的藏品有什麼獨到的見解嗎?”
其他時候不笑,偏偏是在吳道子的畫出來笑,明顯就是故意針對他!
今天要是不說出個一二來,威廉怕是回去都會睡不著覺了。
因為這幅畫,是威廉花費了時間和精力,好不容易才拿到的。
對於這樣的珍寶,容不得別人說它半點不好。
“要說別的物件,我可能沒什麼見解。但這幅吳道子的畫嘛……”
陸言神秘莫測的笑了笑,故意賣了個關子,停下下來,不答反問:“能不能冒昧的問一下威廉先生,是從什麼渠道拿到的這幅畫?又或者說,花了多少錢,才把這幅畫買下來的?”
“你太失禮了!”威廉皺眉,已經失去了所有的耐心。
像這種問題,就連最親近的朋友,都不好開口問。
這個陌生的東方男人怎麼好意思?
威廉感覺自己的人格,還有自己的金錢,以及身為收藏家的業務水平,都收到了侮辱!
楊楚楚整個人已經完全掛在陸言的身上了。
因為,她腿軟!
反觀陸言,還十分澹定,彷彿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也不知道威廉為什麼要生氣的澹定。
能說老闆不愧是老闆嗎?
能承受常人所不能承受的壓力。
也能面對常人不能承受的質疑。
如果不是有老闆拽著她,楊楚楚現在肯定就露餡了。
不過好在,她現在只需要微笑就可以了!
微笑,微笑就能擺平一切!
陸言無奈嘆氣,說道:“威廉先生,我不是故意要惹怒你的。只是關於這幅畫,我確實比較有發言權。因為……”
頓了頓,在威廉先生徹底發飆之前,陸言才說:“因為真正的真跡,在我手上。”
“什麼??”
“什麼??”
兩聲驚訝的叫聲同時發出來。
分別來自威廉,以及楊楚楚。
威廉是覺得不可理喻。
楊楚楚是覺得不可置信。
威廉覺得陸言滿口大話,全是謊言,不知天高地厚。
楊楚楚是覺得陸言真牛逼,老闆不愧是老闆,什麼都有,這都能有。
而且一出手就是真品,直接打臉了有沒有!
場面一時間安靜下去,尷尬得厲害。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在蔓延著,誰也沒有說話。
威廉死死咬著後牙槽,正在壓抑著怒氣。
陸言則還在笑,不過是禮貌的笑,不帶任何情感。
就這樣,兩人對峙了兩三分鍾之後,威廉重重哼了一聲,還是決定要維護自己身為收藏家的尊嚴,所以轉身離開,沒有再說任何的話。
這一場紛爭看上去好像是消停了。
楊楚楚從松了一口氣,感覺就像是一個溺水的人,呼吸到了新鮮的空氣一樣。
她拍拍胸口,小聲說:“老闆,他剛剛看你那個眼神,我真是害怕他會衝上來錘你腦殼。”
“放心,法制社會,他不敢的。”
楊楚楚:“……”
所以老闆你才這麼澹定的嗎?
老闆啊!
!
她都快嚇死了!
楊楚楚癟著一張嘴,欲哭無淚。
“老闆……”
“行了,今天結束了,先回去再說。”
陸言看了一眼四周,發現三三兩兩的熟人聚在一起談話,拍賣會散得差不多了,也就帶著楊楚楚一起離開,然後回到了他定的套房裡。
回到私密的空間裡,楊楚楚才說道:“老闆,你剛剛為什麼要笑啊?那個吳道子的真跡,真的在你手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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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嘲笑他的意思,就是覺得好笑。”陸言脫下風衣,說道:“嗯,只要他想要,我就有。”
大不了,當場畫一個就是了。
保管比真的還真。
經過了這麼多個世界的淬鍊,陸言的畫技更進步了。
模彷起吳道子的畫風來,比原畫更像原畫,水平也比原作更像原作。
陸言之所以戳破這個謊言,是覺得威廉像一頭肥羊,說不定能從他身上咬下一口肥肉來。
楊楚楚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那真是太可惜了。真的在老闆這兒,他今晚回去,該氣得睡不著覺了。”
“睡不著覺未必,不過明天,可能會越想越吃不下飯。”
陸言的話,就像給威廉埋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一樣。
陸言斷定,威廉不會這麼輕易離開的。
他想找威廉不容易,但威廉想找他,卻容易得很。
就這樣,陸言悠哉悠哉過了一日。
等第二日時,他和楊楚楚去酒店餐廳吃早飯時,遇見了等候已久的威廉。
這頭肥羊,終究還是自己找上門來了。
陸言笑了笑,然後迎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