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泰平的指責,齋藤一微愣,然後面無表情的點頭:“下次會帶上。”
很好,孺子可教!
泰平還不忘提醒:“西瓜,記得要帶西瓜啊。”
“西瓜?”齋藤一奇怪問道:“為什麼?”
泰平一本正經的說道:“探病要帶西瓜,這可是常識。”
齋藤一仔細的想了一下,搖頭道:“不,我從未聽過有這樣的常識。”
“那你今天不就聽說過了嗎?”泰平眯起了眼睛。
“……”齋藤一用懷疑的目光打量泰平。
泰平擺出如佛般和善的笑容。
總司憋的臉色通紅,忍笑忍到肩膀直抖,她當然知道泰平不過是自己想吃西瓜而已,都嚷嚷好幾天了。
“抱歉,會帶禮物來,但沒有西瓜。”最終,齋藤一給出了這樣回答。
“為什麼!”泰平不滿的問,想吃個西瓜就這麼難嗎?
“因為西瓜太貴了!”齋藤一十分耿直的說。
噗!
總司沒忍住笑出了聲,但馬上捂住了嘴巴。
泰平瞪了總司一眼,又不放棄的對齋藤一說道:“你好歹也是新選組的隊長級人物吧,薪俸難道還不夠買個西瓜嗎?”
“確實足夠,但我最近在存錢,所以花銷有限?”
“存錢?好端端的你存錢幹嘛?”
“娶妻。”
“什麼!”泰平大吃一驚,差點沒從床上跳起來。
“我要存錢娶妻,有什麼問題嗎?”齋藤一依舊面無表情。
“不……我的意思是,你怎麼會想著娶妻的,有心儀的物件了嗎?”泰平整個人都有點不好了。明明兇巴巴不苟言笑,竟然一直抱著成家的念頭,簡直對不起你那雙兇狠的眼神啊!
說起來,能接受你的女人,一定是哪位女菩薩下凡吧!
齋藤一輕咳一聲,麵皮微紅答道:“經人介紹,我與一位姑娘見了幾面,她不嫌我粗鄙,願意下嫁於我。我感激,心知如今世道不佳,但身為男子,至少也要讓妻子衣食不憂才對,故一直存錢,以期未來。”
喂喂喂,你這傢伙未免也太可靠了!
泰平的表情變的十分精彩,只好老老實實獻上祝福:“願你們白頭偕老,幸福美滿!”之後又無奈的補充道:“西瓜就不用了。”
齋藤一很認真的躬身行禮:“承你吉言,到時還請賞光,來喝杯喜酒。”
“啊,一定……”
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親。
人家都這樣努力了,再坑他似乎過分了些。
所以,再見了,西瓜君!
不過說起來……
泰平扭頭向總司問道:“我是不是也該找個營生,不然你以後可要受苦了。”
總司耳尖一熱,別過臉去:“你上不上進,與我何幹?”
泰平嘿嘿笑著,傲嬌的總司也很可愛。
“要不我去市場上擺個食攤吧。”
“你行嗎?”
“我對料理還蠻自信的,這些天你不也吃的挺開心嗎?”
想想平日的飲食,總司默默點頭,好心說道:“那好,等明日,咱們便一起……”
一起什麼,話未說完,近藤勇就一臉嚴肅的走了進來。
“沖田,你如今狀態如何?”
總司一愣,看到對方眼神的一絲急迫,問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近藤勇沉默一下,答道:“為了報復池田屋事件,長州藩起兵上洛了!”
“什麼?!”
“那群惡徒,狗急跳牆了嗎?”總司從病床上跳下,面色中透著蒼白,但眉宇間全是堅毅:“新選組一番隊隊長沖田總司,請求歸隊!”
明日,就此延後。
……
……
劍心在噼柴,原本殺人的手拿著柴刀,一下下準確的分割著木頭,雖然有些累,但出奇的輕鬆。
“讓您久等了,夫君。”巴穿著雪白色的和服,披著紫色的絲巾,略略化了些澹妝,如畫中之人,散發著驚人的魅力。
劍心微微出神,然後點點頭:“走吧,趁著天色尚早,去村子的集市轉轉。若是晚了,會太熱了些。”
“嗯。”
如今已是八月了,他倆來到大津,以夫妻的名義生活在一起。
這裡只有一間小屋,地方偏僻,也沒有鄰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即簡單又普通,不用再考慮國家大義,也無需擔心家族事業,只是單純的生活,彷佛全世界就只剩下他們兩人。
相同的一天又一天,卻意外的並不寂寞。
明明是拋棄了世界的隱居生活,又好似擁有了整個世界。
大概是因為幸福就在身邊吧。劍心看著雙手合十,對著佛像祈禱的巴,眼中有光。
巴抬起頭,在劍心的注視下有些臉紅,看了看身上問道:“我……有哪裡不對嗎?”
劍心輕笑一下,拉住了她的手:“接下來有段山路,小心了。”
兩人的步伐並不快,但村子很快就到了。
逛了一圈之後,劍心買了一面鏡子。
“送給你。”
巴接了過來,將禮物抱在胸前,滿足的微笑。
回程的時候接近中午,八月份的天氣有些炎熱,即使走在山間的樹蔭之下,也掩蓋不住那一絲暑意。
“累了嗎?”劍心體貼的說道:“那邊有條山泉,過去休息一下吧。”
“嗯。”
泉水潺潺作響,滑過山石,在陽光下反射出七彩的光芒。
“我們不妨種點東西吧。”劍心突然說道,臉上還帶著微笑。
“種什麼呢?”
“蘿蔔或是青菜之類的,總會有可以種的東西。小時候我經常幫家裡的忙,應該沒有問題。”劍心興致勃勃的說完,又緬懷的說:“可惜現在時節不對,不然還可以種些西瓜呢。”
“西瓜?”
“嗯,泰平哥可是非常喜歡吃西瓜呢。”
那個如陽光般的少年嗎?巴歪著頭,問道:“要提前備些西瓜嗎?兄長說過會來做客吧。”
“不用的,泰平哥並不是講究俗禮之人。”劍心搖搖頭:“是上次的事情給你留下的印象吧?其實泰平哥是非常好相處的人,你把他當做一個小孩子來照顧就好了。”
“小孩子?”巴聽的滿頭霧水,無法把那個朗月般的少年與小孩子聯絡在一起。
“哈哈,總之,不用擔心!”劍心笑了一聲:“該上路了,天色不早了呢。”
“是。”
兩人攜手,走向家的方向。
……
……
泰平是個自私的人,至少他自己是這麼認為。
他想要一起去,但總司拒絕了。
“這次不比從前,不再是偷偷摸摸的伎倆,而是將刀劍擺在桌面上的拼殺。一旦你出現在戰場上,不論怎麼選,都必定被打上記號,無法再像池田屋時那般抽身而退,所以……”
所以什麼,總司沒有說下去,但眼神卻告訴了泰平答桉。
總司想要保護他,不想讓他捲入那混沌的旋渦。
泰平有領先百年的眼光,知道軍隊就是純粹的暴力機關,跟比古說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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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乃兇器,劍術乃殺人的伎倆,不論用多美妙的辭藻去修飾,都無法掩蓋這個事實。”
軍隊就是當權者的劍。
他們一旦出現,唯一的目的就是殺死對方。
如同刀劍被製造出來就是為了殺戮。
不論是搶奪還是保護,實現目標的手段都是相同的。
殺人!
所以劍心會內疚,會自責,會萌生死念。
所以比古寧願躲在山林裡燒窯渡日,喜歡瓷器更勝過刀劍。
所以泰平也一直沒有自己的劍。
他不懼殺人,但不想殺人。
劍心會為了美好的未來去揮劍,即使滿身瘡痍,也在所不惜。
比古是真正的出世之人,早就看破一切,如山崗一般不會被外物所動搖。
但泰平呢?
別人眼中的未來,在他眼中都是過去。
將來的世界,沒有人比他更加瞭解。
幕府和維新志士間的爭鬥,在他看來早有定局。
一切都毫無意義。
參與其中改變歷史?
他不具備這樣的器量,他只是一個普通人。
所以,他至今的一切,出發點都源自自己。
與那些為了家國大義甘願獻上生命的人不同,他守護的始終是自己眼中的幸福。
天夏泰平便是如此自私。
總司要保護他,他接受了。
他並沒有像曾經的電影小說裡那樣,說著十分帥氣的話,然後強硬的跟上去。
因為他的確不想參與其中,不想毫無意義的殺人。接受對方的好意,對他來說就是一種幸福。
明明說過要保護對方的,但事關自己的時候,卻退縮了。
“我,可真是個自私的人啊。”泰平苦笑著,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皇宮御所傳來槍炮的聲音,京都的民眾都躲在自己家中,而他……
無家可歸。
這大概便是自私之人應有的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