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木狼……”葉雨時低喃。

見張亦眉頭皺緊，一頭霧水的模樣，葉雨時臉色恢復平靜。

內心倒是覺得挺有趣的。

對於奎木狼，大多數人或許有些陌生。

但此君在【西遊記】第二十八回中，有另一個更廣為熟知的名字，叫黃袍怪。

就是把寶象國百花羞公主擄走作妻，囚禁了十三年，讓公主給他生了兩個崽的那位。

【西遊記】中，關於奎木狼的實力有多強，有兩處描寫。

一是奎木狼獨鬥沙僧和豬八戒。

原著的旁白說，如果把豬八戒當作戰力單位，奎木狼能打二十個。

另一處是奎木狼被變幻成嬌妻的孫猴子騙走內丹後，依舊能和現原形的孫猴子大戰五六十回合不分勝負。

在天庭眾神中，實力絕對是一等一的，被公認為二十八星宿中的戰力擔當。

有‘法力無邊，武藝高強’的評價。

是神仙中的戰狼。

一個字——勐！

……

月色下，山間霧鎖煙迷，隨著時間流逝，天地冥昭瞢暗。

現在已經快到卯時，正是晝夜未分，夜色混沌，卻也孕育著黎明微光的時候。

各路魑魅魍魎們，全都開始蟄伏下來。

在葉雨時的注視下。

張亦臉色沉重的對著董瑰行了一禮，表情難掩愧疚之色。

旋即看了眼確實是第二次放過他的葉雨時，轉身離去。

“師弟，放過武當道人我很贊同，放過這種鷹犬走狗，我不理解。”四目看著張亦的背影微微搖頭：

“小心給自己日後埋下隱患啊，狼崽子是養不熟的！”

四目隱隱瞧出，葉雨時有招攬張亦的意思。

在他看來，這位師弟應該是對張亦的道傀資質動心了。

“放心吧師兄。”葉雨時笑了笑：

“我內心有數……你傷勢怎麼樣了？”

葉雨時轉移了話題。

並沒有把四目的話放在心上。

只有做出明智的選擇，知道要效忠他葉雨時，並且忠心耿耿、瀝膽披肝的張亦，才算戰狼。

否則，僅是一條隨時被葉雨時踢死的狗。

不夠忠心的戰狼，是要被踢出隊伍的。

是狼是狗，在於張亦下一次的選擇。

葉雨時的耐心終究是有限的。

戰狼在他這裡確實有點特權，但不大。

……

“咯咯咯——”隨著幾道嘹亮的雞鳴聲劃破夜空，天際泛起魚肚白，晨曦逐漸驅散了黑暗。

四目住所。

一個年輕人迷迷瞪瞪的開啟房門，穿著破舊的短汗衫走出了竹廬。

“……大師回來了？”年輕人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眼，看著隔壁都囔了一聲。

竹廬對面的房子內。

一休正敲著木魚，在佛像前誦唸晨經。

年輕人這邊能聽得很清楚。

“家樂！還不過來搭把手！”四目的大喝聲，從遠處響起。

點破了年輕人身份的同時，也讓這名叫家樂的青年打了個激靈：

“師父？！”

“來了來了！”家樂急忙跑向四目的方向，嘴中也滴咕了一句：

“好事都趕一塊去了……”

……

此刻，葉雨時正和四目一起回來。

兩人後面，被葉雨時打斷腿的董瑰，傷口上也已經做了處理。

茅山術是涉及療傷、治病的。

只要不像錢開那樣被子彈射成篩子，區區斷骨的傷勢，對於自幼上山，修道三十多年的四目而言，並不算什麼。

董瑰現在正如同城裡的老爺一樣，坐在一張臨時製作的簡陋藤椅上。

幾頭行屍在四目的驅使下，如同董老爺僱傭的家丁，四平八穩的一起抬著藤椅。

“哇！這是誰啊師父？接待的規格這麼高……”跑過來的家樂指了下藤椅上，斷腿處綁著木板的董瑰。

“……”董瑰沒有理會他，抬頭望天。

“少廢話！這是你葉師叔，你徐師叔的師弟！”四目指著葉雨時介紹。

“師叔！”家樂急忙行禮，態度表現的很誠懇。

“好好好。”葉雨時隨手掏出一根小金條，笑容溫和：

“一看就是老實孩子，我喜歡！”

“這是……”家樂看著眼前的金條，呆愣住了。

“師叔給你的見面禮！”葉雨時走近拍了拍他肩膀。

算算時間，千鶴馬上就要帶著銅角金棺和皇族殭屍來了。

金棺肯定是他的，誰也別想染指，區區一根金條不算什麼。

“我我我！”家樂激動的結巴起來，忙不迭用雙手接過金條，點頭哈腰：

“多謝師叔！”

從小到大，他穿衣服只能穿師父四目穿破的舊衣，鞋也是縫縫補補的那種爛鞋。

可以說，家樂已經窮怕了。

然而下一瞬。

家樂感到雙手一輕。

掌心中，還沒有捂熱的金條，已經被他師父四目取走。

“就算給你金山銀山，你也留不住，為師替你保管！”四目理所當然的樣子。

又對葉雨時說道：

“師弟，他一個小孩子，你一見面給他這麼貴重的禮物……你難道和家樂一樣，都是窮缺？留不住過夜財？”

“我倒是記得，徐憂師兄也是窮缺，從不傳整齊的衣服，一件破衣穿了兩年也不換。”四目若有所思。

他這兩句話說的有些莫名其妙。

至少被幾頭行屍抬著的董瑰就完全聽不懂什麼意思。

內心不由暗道，什麼是窮缺？

“我可不是窮缺。”葉雨時搖頭失笑。

他顯然很清楚四目說的是什麼。

四目的話，涉及茅山術中的‘五弊三缺’。

關於五弊三缺，葉雨時前世就聽說過，記得當初這一話題還在網上引起過很多人的討論。

有些人對道家是否存在‘五弊三缺’這種說法表示質疑。

某博上，甚至還有真道士現身說法。

不承認道教存在五弊三缺。

葉雨時對這件事印象還挺深的。

特意整理過資料。

所謂五弊，指的是鰥、寡、孤、獨、殘。

三缺則是錢、權、命。

葉雨時記得，【殭屍道長】這部拍攝於１９９４年，首映於９５年的電視劇中，主角毛小方便是所謂的‘窮缺’。

道行再高，也會註定一生缺錢，留不住財。

毛小方在劇中有一句臺詞，說‘道術三缺中必有一缺’。

指的就是三缺。

【鬼打鬼】中，他師兄徐憂收主角張大膽為徒時，也直接戳破張大膽的衣服，言明入他門下後，便是破衣者——不能穿整齊的衣服，不能留隔夜錢。

這也對應著三缺中的錢（窮）缺。

而‘鰥、寡、孤、獨、殘’這一說法，最早出現在【魯班書】中。

其中，１９８２年首映的【奇門遁甲】這部經典老電影中，主角樹根，拜師學習奇門遁甲術時。

便被要求揭開分別寫著‘貧、夭、孤’三個紅字的三個白碗。

對應著三缺中的‘錢’、‘命’，五弊中的‘孤’。

２０１０年時，一位作者寫下了【我當陰陽先生的那幾年】這本暢銷書，讓‘五弊三缺’開始廣為人知。

至此，在不少人的固定觀念裡，五弊三缺竟然近乎成了道家的一種‘專業術語’。

對於道教中是否存在五弊三缺這件事。

葉雨時和在某博上現身說法的那位道長看法一致，認為是不存在的。

畢竟道教的玄門正法怎麼可能有這麼大的弊端呢？

有修煉弊端，需要付出極大代價的，一般而言都是那種禁術、邪術……

簡稱旁門左道。

道家的正統傳承中，是不可能有五弊三缺這種說法的。

真要這樣搞，道教的逼格碎一地。

而對於這方世界而言。

根據葉雨時前幾天拜師入門時，從徐憂口中所得知的。

清末，天地沒有發生巨變前，茅山派確實也沒有‘五弊三缺’的概念。

修煉茅山術，只要你資質過關，並且得到祖師爺的承認，就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

只是近些年來，因為天地間的靈氣和陰穢之氣逐漸有相融之勢。

茅山弟子吞吐天地靈氣時，難免也會吸入少量的陰穢之氣入體。

為了避免陰穢之氣對自身修行，以及心智的影響。

多年前，茅山召集了當世的多位道家高人，在洞天福地中溝通祖師爺，透過祖師爺的指點，耗費心血，創出了一門‘五弊三缺術’。

這是一種應運而生的秘術。

茅山弟子修行茅山功法時，可以在祖師爺神像前，選擇‘五弊’之一，或‘三缺’之一。

以抵消陰穢之氣對自身的影響。

如果選擇多弊多缺的話，甚至對茅山術法的威力，和功法的修行上有額外加成！

比如說，徐憂就是選擇了‘窮缺’和‘獨弊’。

除了留不住財外，還不能生子，年老之後，無子女承歡膝下。

用科學的說法，就是其體內的小蝌蚪，受到了不科學力量的影響，散失了活性。

正因為徐憂是一弊一缺，功法的修煉速度有少量加成。

導致入門時間比錢開短，性格也不爭不搶的他，依舊能在修為上和選擇‘權缺’，十分貪財的錢開持平。

當初徐憂之所以直接告訴張大膽他以後要穿破衣服。

也是因為徐憂直接替張大膽在‘五弊三缺術’中選擇了‘窮缺’。

對於茅山派而言，這種事上，師父是有幫弟子做出選擇的權利的。

葉雨時和張大膽不一樣，身份地位上，和代師收徒的徐憂是平等的。

所以徐憂在傳授葉雨時茅山功法時，也就全盤拖出，如實相告了。

讓自己這位帶藝入門的師弟自行選擇。

葉雨時只選擇了‘五弊’中的‘獨弊’。

這對他而言，只是一道無關緊要的送分題而已。

至於葉雨時為什麼不多選幾門，只能說腦子正常的人都不會有這種想法。

徐憂也直言，如果單純為了這門秘術所帶來的修行速度加成，就選擇多弊多缺的話，是種非常不理智的選擇。

氣運太差的人，在修行一道上走不遠。

人的運道一旦跌落谷底，喝水都能嗆死。

要是走幾步就橫屍街頭，死於非命的話，還修什麼茅山術？

這邊。

四目聽葉雨時選的並非‘窮缺’，不由對這位師弟心生好感。

葉師弟倒是出手闊氣。

四目嘿嘿一笑，把金條收進了袖中。

他選的不是窮缺，能留住財。

原劇中，他甚是拿出過一箱子金條，讓住在隔壁的一休師徒搬走。

“師兄，我們茅山派中，有多少同門選擇了多弊多缺？”葉雨時突然想到了什麼，好奇的詢問四目。

“沒多少……都不傻。”四目搖搖頭，思索片刻後說道：

“我只知道門內有一位選擇了四弊兩缺的師兄，資質平平，但因為這門秘術，修行速度很快，可惜終身不能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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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老們直言，他下山就會暴斃！”

四目說完，轉身拍了下呆呆聽著的家樂腦袋：

“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準備修繕我這些顧客的材料，沒看到為師這麼多的客人受傷了嗎！”

“哦哦哦。”家樂低著腦袋離去。

四目嘴中的客人，也指得是那些因為之前和白眉、董瑰的戰鬥，受傷的行屍。

被董瑰長槍穿喉的行屍還好，放在屍氣濃郁的地方養一晚上，就能自行恢復。

讓四目感到麻煩的，是被白眉施展佛法打傷的那幾頭。

需要他耗費不少功夫才能修繕好。

而以湘西趕屍為生的他，也必須把這些顧客完完整整的交到僱主手裡，否則就是砸自己招牌。

“其實師弟啊，你可能還不知道。”四目轉頭對葉雨時補充了一句：

“我們茅山派內，這一代弟子中，修為最強的是大師兄，其次是林九師兄……然後便是第一茅。”

“那位四弊兩缺的師兄，只排在第四位。”

“不值得的！”

“修行主要看的還是自身資質和運道，五弊三缺術，主要目的只是為了抵消玄牝之門內，和靈氣交融的陰穢之氣所帶來的弊端而已！”

“你大師兄石堅和林九師兄，還有第一茅那個傢伙，也最多一弊一缺而已。”

四目搖搖頭，又詢問葉雨時：

“你選擇的是？”

“只有獨弊。”葉雨時聳聳肩。

“聰明人！”

四目豎起大拇指。

而隨著他走近竹廬，他也聽到了一休誦唸晨經的聲音。

這讓四目的臉瞬間便是一垮。

“這死和尚怎麼突然回來了？”四目眉頭皺起：

“完了，天天唸經，我又要睡不好覺了。”

葉雨時看了眼一休和菁菁的竹廬，笑而不語，拿出剛剛的回途中，取出的狐妖精血，以及狐妖毛皮。

“師兄，你幫我看看，這兩樣東西適合製作什麼符籙？或是什麼法器？”葉雨時讓四目幫自己參考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