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面色不善，二人立刻板板正正站好，其中一個手拿摺扇，笑眯眯的說道：“嫂子好，我姓慕容，單名一個逸字，初次見面，請嫂子以後多多關照。”

蕭輓歌還沒來得及說話，另一道略微冰冷的聲音隨之響起，“嫂子好，我姓季，名舒玄。”

就在這停留的片刻，楚沐風已經抓著她的手腕把人扯了回去，緊緊箍在懷裡讓她動彈不得，又大又沉的腦袋頂在她的腦袋上，下巴來回摩挲。

“楚沐風！”蕭輓歌咬牙道，“我竟是沒想到玲瓏坊背後的兩位主子，會是慕容家和季家的少爺，更沒有想到，兩位竟然跟王爺關係如此親厚，既然如此，王爺何必還要找我幫忙，有他們在，王爺想要什麼沒有？”

楚沐風涼颼颼掃了他們一眼，悶聲說道：“我跟他們不熟，是他們非要死皮賴臉黏上來，我可憐他們才幫了他們一把，這玲瓏坊可是有我大半的產業撐著呢，要沒有我，早垮了。”

蕭輓歌太陽穴突突直跳，“怪不得王府的賬上有一些無論如何都對不上，原來是被王爺拿來填坑了，我求王爺一句，以後再有這種事，請王爺先考慮考慮自身的情況，再決定要不要到處散財！”

“是，我以後一定好好考慮，所以挽挽這是不是不生我的氣了？”

掙了幾下沒掙開，蕭輓歌也被磨的沒了脾氣，被他纏著揉揉腦袋，捏捏臉，甚是煩人。

眾人眼睜睜看著一隻大狼突然變成大狗，慕容逸和季舒玄被他剛才那一眼看的心頭發顫，這會兒半點兒聲音都不敢出。

蕭輓歌中途回了一趟蕭府，看蕭然的同時順便拿了些東西，葛老仍舊沒有醒過來的跡象，可身體的各處機能正在慢慢恢復，沈藏擔心不已，乾脆就直接住進了蒹葭院，沒日沒夜的守著。

一番忙碌之下，總算敢在宮門關閉之前進了宮，彼時，鳳芸宮燈火通明，天子正站在院子中欣賞紫薇花，神情貪戀又嚮往，蕭輓歌步子一頓，漠然上前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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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叩見陛下。”

天子聞聲轉頭，就著微弱的燈光打量盈盈一拜的女子，好一會兒，方才親自把人扶了起來。

“今日出宮玩的可盡興？瞧著大包小包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朕的御膳房虧待了你的肚子。”

語氣中沒有絲毫的責怪，反而透漏著滿滿的慈愛之情，蕭輓歌淡然一笑，“御膳房的吃食自然是好的，只是吃的多了，便想念外面的小零嘴，

今日出宮，長安的饞蟲被勾了起來，走走停停，不曾想一買竟是買了這麼多，陛下稍等，長安這便去準備一些給陛下嚐嚐鮮。”

天子朗聲一笑，“若真是有你說的這麼好，朕今日也算是有口福了，好好好，朕便在你這嚐嚐鮮，說起來，外面的東西朕也是多年未曾碰過了，還真有點兒懷念。”

蕭輓歌福了福身，帶著兩個丫頭進殿把吃食裝盤，與此同時，天子在外面同九雲說了一些話。

話裡話外的意思，無非就是打探蕭輓歌今日出宮去了哪裡，做了些什麼，心中對九雲還有些膈應是一回事，信不信任他又是另一回事，以至於他所說的話，天子沒有任何的懷疑，真的相信了蕭輓歌出宮僅僅是為了散心。

各種各樣的吃食被端到外面的石桌上，五顏六色，形態各異，看著就很有食慾，蔣公公有心想要用銀針試一試毒，被天子毫不客氣攔到了一邊。

“這些都是長安拿來孝敬朕的，難不成你以為長安會害朕？”

蔣公公誠惶誠恐的跪下，手中的銀針早已不見蹤跡，“老奴不敢，老奴不敢。”他不過是走個程式罷了，怎麼就這麼倒黴！

蕭輓歌捏起一塊兒桂花糕遞過去，“蔣公公也是為了陛下好，陛下就不要跟他生氣了，這些糕點還是要新鮮的時候才更好吃，陛下快些嚐嚐。”

天子含笑接過，大腳踹向蔣公公，示意他起來，入口的第一個感覺，就是軟糯香甜，濃濃的桂花香氣混合著玫瑰花的清香，在嘴裡四處漫延開來，吃起來卻是別有一番滋味。

人到了這個年紀，甜食不宜多吃，天子是個惜命的，再加上每日都會有太醫診脈，再好吃也不過吃了兩塊兒，即便如此，心情比之剛才也是好了許多。

“長安啊，朕的兒子們要是有你半分懂事，朕也不必再為他們擔心了，只是可以，沒有一個能讓朕省心的，一個兩個都盯著皇位不放，為了頂替朕，竟然幹出手足相殘之事，真真是讓朕寒心。”

靜靜的聽他說完，蕭輓歌抿了一口茶，輕聲說道：“陛下其實很願意看他們如此不是嗎？只有這樣，才證明他們都有在努力，不管用了什麼手段，至少，他們成功了，成功的引起了陛下的注意，讓陛下想要逃避都不行。”

“公主……”蔣公公焦急出聲提醒，皇子間勾心鬥角一事，大家心裡清楚就可以了，怎麼能明目張膽的說出來啊！

天子瞟了他一眼，一邊喝茶一邊等她繼續往下說，從面上看不出任何的不妥，神情仍然如剛才一般，只不過是眼中的笑意少了一些。

“自古以來立嫡不立長，奈何太子殿下最近的表現讓陛下大失所望，就連長安一個旁觀者都可以看得出來，陛下又如何能夠不著急呢？雖說是從小培養起來的，可若是一直表現平平，以後定然無法擔當大任，所以，陛下著急了。”

動作一頓，天子如墨般的眸子看向她，第一次帶了審視和探究，“朕倒是沒想到，長安的敏 感度會如此的高。”

蕭輓歌笑笑，“這沒什麼，不過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陛下身處其中，自然會多多少少受些矇蔽，但若是把眼前那層迷霧撥開，看到的自然就不同了。”

“哦？”天子挑眉，放下手中的茶盞，“依長安看，朕應該如何？”

妄議如此敏 感的問題，無疑是在賭命，可蕭輓歌偏偏就喜歡這種刺激的感覺，生活太過索然無味，她報起仇來也沒意思。

“若陛下想聽，長安自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可這件事，陛下心裡已經有了打算不是嗎？長安不敢在陛下面前賣弄。”

“無妨，朕恕你無罪。”

蕭輓歌心中冷笑，舉起一隻手，歪著腦袋說道：“手心手背都是肉，要讓陛下捨棄誰，肯定是心中不捨得，既然如此，不如大家就各憑本事，不論長幼，不論嫡庶，而是論賢能。”

院中一片寂靜，偶爾能聽見草叢中一兩聲蟲鳴，天子定定的看著她，“立嫡不立長，這是老祖宗定下的規矩，如何是說廢就廢的？”

“陛下，規矩講究的是破而不是立，說這話可能有些不敬，但其中意思跟一朝天子一朝臣是一樣的，老祖宗能定規矩，後人自然能在其基礎之上破規矩，並沒有完全違背先輩的意願不是嗎？”

天子突然搖頭失笑，“看來，太子是把你這丫頭得罪狠了，可別說朕沒提醒過你，朕的這幾個兒子啊，沒有一個省油的燈。”

龍生九子，各有不同，要是都一點兒本事，一點兒欲 望都沒有的話，又怎麼可能會有九子奪嫡的事情呢？

“長安好好的在鳳芸宮住著，自詡安分守己，謹言慎行，不曾做過得罪諸位皇子的事，他們就是想要了長安的命，也要有理有據不是嗎？再者，有陛下在，長安有什麼好擔心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