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等了一個多小時，李瑛總算撥通了居委會辦公室的電話。

“燕子是不？”李瑛詢問：“還是老秦啊？”

對方答說他是居委會主任，還說老秦不在，只找來了他的老伴蔡海燕。

李瑛忙說讓蔡海燕過來聽，主任答應了。

陳星凌不怎麼放心，湊在電話筒旁聽著。

李瑛跟蔡海燕打了招呼，老姐妹瞬間歡喜得不得了，一個勁兒吹噓顧奇單位發的套房能看到江景和海景，房間又多又寬敞，窗戶又大又亮。

陳星凌聽不下去了，捅了捅得意忘形的李瑛。

“媽，電話費貴，快些聊正事。”

李瑛“哦哦”恍然回神，趕忙說她打算這兩天坐綠皮火車回去，可秦甜甜不肯跟著一塊兒回。

蔡海燕問說為啥，還說一去大半個月，心裡頭忒想念女兒。

李瑛支支吾吾說秦甜甜捨不得回去，因為她在這邊貌似有物件了。

蔡海燕一聽激動極了，問對方是什麼身份，在哪個單位上班，家裡具體是怎樣的情況，有沒有“三轉一響”。

陳星凌暗自翻白眼。

蔡海燕三句不離對方的身份地位經濟條件，卻不關心女兒為什麼不回去，為什麼沒打電話找爹媽商量。

難怪秦甜甜那麼愛慕虛榮，果然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孩子會打洞。

想了想，她搶過話筒。

“蔡姨，我是顧奇媳婦。居委會主任還在嗎？麻煩你跟他說開擴音，讓他在一旁幫著出主意。”

蔡海燕愣了愣，不明白陳星凌究竟要做什麼。

——阿奇媳婦？幹啥呢？對了，你知不知道我們家甜甜的物件是誰？他是阿奇的同事嗎？職位高不高？職稱高不高？一個月工資多少錢？家裡是不是知識分子家庭？

陳星凌暗自呵呵兩聲，再次提醒。

“你先讓主任一塊兒聽，把電話機開擴音狀態，讓他幫著拿主意。”

蔡海燕不明所以，又著急聽未來女婿的訊息，只好照辦。

陳星凌解釋：“甜甜她不是小孩子了，她有自己的主意和想法，我媽壓根勸不動她。我媽要回老家，家裡還有兩個小姑子等著她去照顧。她勸甜甜跟她一塊兒回去，可甜甜不肯，大半夜自己收拾行李去廠裡的招待所住。蔡姨，我們可沒趕她，是她自己不辭而別跑的。”

蔡海燕“啊？”了一聲，忙問說是咋回事。

陳星凌答：“具體怎麼樣我不知道，只聽說她在船廠這邊勾三搭四，還整天跑去廠長兒子的辦公室跟他打情罵俏。”

——喲！廠子兒子呀？他叫啥名字？人長得咋樣？職位高不高？工資高不高？

陳星凌暗自呵呵噠，答：“我也不認識，職位應該不低，工資也不低。”

——哈哈哈！那蠻不錯的！我們家甜甜的眼光素來高，能入得了她眼的男人保管差不了！

陳星凌忍不住打斷她的自我吹噓，說出主要目的。

“蔡姨，我們打電話過來是想告訴你——你女兒不肯回上京城。我婆婆帶她一塊兒來，只想穩穩妥妥將她帶回去。她現在不肯回，萬一她在這邊出了什麼事，我媽跟你和秦叔沒法交代呀！”

老婆娘聽了大半天也聽不出重點來，陳星凌只能幫著畫重點。

——啊？能出啥事呀？我們家甜甜可不能出事！阿奇媳婦，甜甜是你家婆婆看著長大的，跟阿奇感情一直很好。你們可得幫著照看她呀！主任，你說是吧？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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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主任附和說同鄉人在外自然要互相照顧，互相照應。

陳星凌淡定答說是這個理，解釋：“照應是應該的，她住我家這麼些天，我都是好吃好喝招待她。可她不是小孩子，我們管不住她啊。她自己搬出去，還跟我們不認識的男人來往密切，我們也管不住啊。”

蔡海燕尷尬呵呵兩聲，支吾說女兒也到了該找對象的時候，是人之常情，沒什麼好擔心的。

陳星凌“哦”了一聲，道：“這邊人事複雜，廠裡人多口雜，顧奇出差快一個多月了，暫時還沒法確定何時回來。廠裡的好些人我都不認識，沒法給甜甜妹子參考意見。要不，您還是勸她跟我媽一塊兒回去吧。”

誰料蔡海燕連忙說不行，笑呵呵說女兒要留下就讓她留下。

陳星凌忍不住提醒：“萬一出事了怎麼辦？她現在不住我們家了，在外頭招待所住著。蔡姨，現在通訊落後，寫個信打個電報都很費勁兒。隔了這麼大老遠，萬一甜甜她不小心吃了大虧，你們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呀。”

蔡海燕一聽急了，狐疑問能出什麼事，還說都是自己人，要互幫互助，讓他們一家子必須照顧好秦甜甜。

陳星凌暗自冷笑，道：“蔡姨，我家阿奇出差去了，我要上課，阿異他得上班。甜甜她又不聽我們的，我們就算有心要幫，也不一定幫得上。”

蔡海燕似乎生氣了，語氣帶著不悅。

“甜甜是你婆婆帶去的，她沒辦法幫上忙，你們就得幫啊！好歹咱們兩家那麼要好，甜甜有事你們肯定要幫！”

一旁的李瑛聽得暗自焦急，強調：“燕子吶，現在是甜甜不跟我回去，她連住阿奇家都不要了，哪裡要我們幫！”

蔡海燕對自己的老閨蜜絲毫不客氣，大聲：“阿瑛，你就留下唄，那麼著急回來做什麼？你帶甜甜出去，你得幫我看好她呀！你讓她回阿奇家住，住外頭忒貴忒費錢。還有啊，她找對象的事你也得幫著點兒。她老大不小了，找了好物件少不得給你一個大紅包！”

李瑛“啊？”了一聲，苦笑：“我不行啊！家裡兩個丫頭都得讀書，阿玄還在準備高考，我得麻利回去了。”

蔡海燕絲毫不把別人家的女兒當回事，道：“你來了又能幹啥？她們都不是小屁孩了，自己能上學能下學。你來了能幹啥？你還能幫阿玄高考不成？待多一陣子，趕在阿玄高考前就行，著什麼急啊！”

李瑛愣住了，有些反應不過來。

陳星凌壓低嗓音：“她讓你別搭理自己的女兒，留在這裡照顧她的女兒。”

李瑛一聽就炸了，沒好氣道：“不行！我明後天就回去了，票都買了！”

蔡海燕見老閨蜜發飆，很快軟下語氣，說甜甜年紀還小，他們又離得遠，還得靠顧奇顧異他們幫忙照應。

陳星凌咳了咳，大聲：“蔡姨，婚姻大事還是得父母親參考一下吧。你們老一輩都是過來人，走過的橋比我們走過的路多了去了。還是讓甜甜回去跟你們仔細商量商量，省得不小心碰到不合適的人。”

蔡海燕聽罷，停頓了片刻。

“那個……你說得蠻對的。不過甜甜那孩子一向主意大，她要是自個不想回，就算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呀！”

陳星凌“哦”了一聲，道：“你們做爹媽的都勸不了，我們肯定更不行。她現在不聽我婆婆的，也不愛待我家了，萬一哪一天出了什麼意外，阿姨你可不能賴我婆婆沒將她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