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星凌忍不住問：“那騎腳踏車呢？你應該會吧？”

認識四嫂大半年了，每次看到她都是被四哥載在身後，還不知道她會不會騎腳踏車。

朱思雅再次搖頭：“不會，我以前學過，摔傷了胳膊……後來再也不敢摸到腳踏車車把了。直到我成年，我都不敢再學，後來乾脆學開小汽車。有了小轎車，腳踏車啊，摩托車啊，都通通用不著了。”

陳星凌：“……可是，咱們家還沒能買小轎車呀！”

在這個物資貧乏的年代，摩托車已經是十分昂貴的存在。一輛吉普車要三四萬，一輛進口小汽車要十幾萬。

普通工人一個月頂多賺三四十塊，城裡能有一千塊存款是富豪級別，一萬塊是可望不可及的泰山北斗級別——更別說十幾萬塊！

在鄉下農村地區，一個家庭能有一百來塊存款，加一輛腳踏車或一個手錶，那便是小富豪無疑。

即便是生活水平頗不錯的惠喬村，能擁有“三轉一響”的人家也只是屈指可數。

朱思雅鬱悶極了，低聲：“早知道這樣子，當初我就該把我的轎車弄上船……”

“呵呵！”陳星凌哭笑不得：“弄過來也不一定能開，車牌和證書——都不是我們這邊的。”

於是，雙方僵持住了。

陳星凌只好提議：“還是一開始那樣安排吧。你晚上先歇在三園，白天去廠房那邊忙。等我四哥回來，到時就不用煩惱了。”

朱思雅仍有些顧慮，忍不住問：“你家樓上就兩個房間——到時小虎子怎麼辦？”

“沒事。”陳星凌答：“我們房裡有一個他的專屬小床，讓他先來我們房裡睡就行。你是自家人，而且是短時間的安排，大可不必擔心不方便什麼的。”

朱思雅躊躇不已，低聲：“凌凌，要不——還是你和馬大禮先去收繡品吧。就跟之前那次一樣，先收一批成品上來。等你四哥回來，再開始招人辦廠。”

額？

陳星凌狐疑問：“為什麼呀？如果是自己招工人準備布料和針線，工錢會便宜好多，也不用被小作坊的小老闆賺多一份錢。”

收購成品確實容易，只需要把價格提高，小作坊的老闆自然就會優先賣出繡品。可那樣的話，自家的利潤就會降低。

做生意自然是為了逐利，不追求利益還賺什麼錢！

朱思雅苦笑：“我好不容易終於適應漁村的生活，現在讓我一個人去城裡——人生地不熟的。最不好的地方是好多人都聽不懂我說的話，溝通起來特別麻煩。”

陳星凌聽得一陣頭痛，道：“先不急，你暫時住下。等廠房那邊全部完工，入宅以後再說。回頭我跟馬大禮商量商量，然後再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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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朱思雅感激低聲：“我什麼都不懂，暫時都拜託你們了。”

陳星凌除了能點頭，別無其他選擇，騎上腳踏車回城裡。

她沒有直接回家，而是拐去城東河邊廠房。

馬大禮和莫師傅在忙著安裝樓梯扶手。

幾個哥哥已經將二樓和空地打掃完畢，看著到處亮堂堂，乾乾淨淨，感覺煥然一新。

陳星凌率先找幾個哥哥問怎麼他們都沒學開摩托車。

不料，他們一個個聽完都嘿嘿笑了，你看我我看你，誰都不主動答。

陳星凌滿臉狐疑，問：“笑什麼呀？以前咱們家裡有腳踏車的時候——我記得還是一輛二手的。那時候我們多開心呀，大夥兒輪流學，互相攙扶車後座。後來我們都一起學會了。現在家裡有摩托車了，還是得學起來呀。”

陳大星舔了舔有些幹的唇，低笑：“小妹，你不懂。我們不是不學……是不好去學。”

“什麼呀？”陳星凌忍不住問：“家裡有腳踏車的時候，咱們一塊兒學了。家裡有拖拉機，你們也都通通學了。我是在上京城那邊沒法學。當時如果我在這邊，我鐵定跟著你們學。”

陳丙星搖頭笑道：“拖拉機我們還能一塊兒學，摩托車就不一樣了嘛！”

“小妹，你糊塗了呀！”陳伍星解釋：“以前買拖拉機的時候，我們幾個有幫著湊錢，咱爸也有。那時老四出了大頭，我們只能出一小部分。不過，那時候他還沒結婚。拖拉機買下來後，是我們一大家子人的。可去年摩托車買的時候，我們……掏不出錢。摩托車是老四和他媳婦買的。而且那家夥忒貴，可不是普通的小玩意。”

陳星凌聽明白了，也沉默了。

陳仲星將耳朵上的香菸取下來，眯眼點燃，吐了吐煙霧。

“小妹，你四哥以前沒結婚，我們大夥兒沒跟他計較什麼。他掏錢幫我們建房子，後來買拖拉機，我們都當是一大家子的財產。可他去年回來那會兒，已經帶了四弟妹過來。就算那會兒還沒正式結婚，他也算是有家室的人了。一些該分清楚的，還是得分清楚些。”

陳大星壓低嗓音：“那摩托車好幾千上萬……我們那會兒根本掏不出幾百塊來，就算有心要幫忙搭把手，連個零頭都湊不了。我們掏不了錢，爸那邊也沒有，所以摩托車是老四小兩口的車。”

陳星凌緩緩點頭：“這一點——我還是理解的。跟以前的二手腳踏車和拖拉機不一樣的情況不一樣。不過，現在經濟情況一年比一年好，未來肯定會更好。以後我們這邊肯定會普及摩托車，甚至是小轎車。咱們村離城裡有些遠，還是得學會開摩托車好些。先學會了，以後要用隨時就能用上。”

就好比四嫂這般情況，以前沒學，現在急需用上的時候——不會。

學多一些小本領在身上，總歸都是好事。最怕的是什麼都不學，關鍵時刻掉鏈子。

幾個哥哥聽完哈哈哈哈大笑。

“摩托車普及？還小轎車！小妹，你不會午睡還沒睡醒吧？做夢來著？”

“現在也就城裡腳踏車多，鄉下地方都還沒法家家戶戶有腳踏車呢！”

“就是！咱們村的腳踏車還能數得開幾輛！咱村還算富裕的漁村，華僑來來去去那麼多！”

“拖拉機兩千來塊已經是頂天了！還小轎車呢！等我們七老八十的時候，指不定有吧！”

“鐵定不可能！這輩子是不可能了，盼著下輩子吧！”

陳星凌：“……”

好吧，暫時沒法跟這群“井底蛙”解釋得清楚。

眾人開過玩笑後，開始解釋不敢學摩托車的另一個重要原因。

“那玩意看著比腳踏車大不了多少，可它貴呀！萬一磕了碰了弄壞了，我們賠不起。老四鐵定不會讓我們賠——可我們心裡頭過意不去呀。”

“還有就是——加一次油跑大老遠，而且油也不便宜！”

陳星凌罷罷手：“你們不懂。四哥一趟出去好幾個月，擺在家裡四嫂又不會開，摩托車長期不開動很容易壞掉。”

“真的！？會壞？”

“裡頭的零件會生鏽，是不是？”

陳星凌懶得解釋，道：“具體我不清楚，阿奇懂得比較多，不信你們去問他。反正長期沒發動，電池就會沒電，打不著火，然後就容易發生故障發動不了。”

眾哥哥一聽為難極了，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陳星凌望著外頭剛剛長出來的蔥蔥鬱郁草叢，一時來了主意。

“雨季差不多過了，等這兩天草地曬乾，我們去外頭學摩托車吧。萬一不小心磕了碰了或摔了，都是軟綿的草地也不怕呀！”

眾哥哥卻仍猶豫不決，支吾：“老四不在家，他媳婦不一定肯……”

“四嫂肯的。”陳星凌苦笑解釋：“她不敢學，但她似乎不怎麼願意住我家。你們如果都學會了，以後能幫忙接送一下四嫂。四哥還沒回來前，我們必須負責四嫂的來去接送。我有空也跟你們一塊兒學。誰先學會誰先幫忙接送，油費我來掏。”

幾個哥哥聽她這麼說，最終只好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