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過後，兩人剛閒下來，病房就被推開了。
護士帶來了兩袋藥劑，叮囑該怎麼服用後，開始為陳星凌量血壓和體溫。
就在這時，李瑛牽著小虎子來了。
小家夥從小就沒離開過媽媽，醒來後就一直哭鼻子。總算看到陳星凌了，立刻像發射肉球般，一下子往她飛撲過來——
顧奇眼明手快，一把將穿得滾圓的胖兒子拉住，撈起來摁進懷裡。
小虎子眼淚鼻涕橫流：“媽媽！媽媽！我要媽媽！”
陳星凌正在量血壓，瞧見小家夥可愛委屈的可憐勁兒，心裡一陣軟踏踏，從兜裡抽出手絹甩給顧奇。
“快！幫他擦擦，別一會兒凍壞了小臉。”
上京城的冬天冷得很，動輒零下十幾度。小孩子的臉更嬌嫩些，稍不注意就會凍傷。
顧奇從沒照顧過孩子，動作略帶著僵硬和粗魯，把兒子擦得更是哇哇大哭。
李瑛被這臭小子鬧了半宿，今天一大早還得起床做早飯，沒能跟以前一樣睡到日頭高起，本來就窩了一肚子火氣，此時見他哭得更厲害，立刻藉機發飆。
“哭啥哭？！你媽不是在那兒了嗎？！她又不是死了，你哭喪呀你！這死孩子可真夠鬧的！”
顧奇眉頭皺起，懷裡的小家夥拼命掙扎，只能松鬆手。
小虎子哭喊：“不要爸爸！我不要爸爸！”
李瑛一聽就炸了，怒斥：“他是你爸爸，你怎麼能不要他？如果不是他賺錢養你，你咋能長這麼大？！小沒良心！”
顧奇臉色不怎麼好，理智跟老母親分析起來。
“媽，孩子還小，說話語無倫次，你怎麼能跟小孩子計較。他跟我只是不熟而已，等到熟悉了，他自然會跟我親。”
陳星凌微笑提醒：“手絹太乾了，擦起來臉會痛。你用熱水打溼，再幫他洗洗臉。”
顧奇恍然點頭，牽著兒子去洗臉。
李瑛見兒子又要伺候大的，又要照顧小的，心裡很是不滿，側過頭瞪向陳星凌。
“人明明好端端的，就非得住院！兒子丟給我，家裡一大堆活兒也都丟給我，還要阿奇忙前忙後照顧你——你倒是悠哉得很吶！”
陳星凌暗自憋笑，埋著腦袋低聲：“媽，辛苦您了。”
從今兒起——不，從昨天起，你就辛苦了。放心，你以後會一直辛苦下去的。
李瑛被她一句“辛苦”噎得不知道該怎麼繼續陰陽怪氣下去，心裡的火氣更甚了，翻了翻白眼。
“明天就要小年了，二樓閣樓還沒打掃，後院也沒收拾，你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大媽，你能先出去嗎？”護士冷不防轉過身去，沒好氣道：“這裡是病房，不是菜市場！你這麼大聲嚷嚷，我還怎麼聽脈搏？”
李瑛的大餅臉尷尬紅了，氣呼呼扭過身去。
陳星凌差點兒笑出聲，小臉忙藏進被窩裡。
小虎子的臉總算擦乾淨了，噠噠噠蹦跳過來，紅著鼻子可憐巴巴湊上前。
“麻麻，回家嘛！虎子要麻麻！”
昨晚小姑姑跟他說，以後不要媽媽了，只要奶奶和甜甜阿姨。
他嚇壞了，他不要不要媽媽，他要跟媽媽在一起！
陳星凌聽著他滿是鼻音的可愛嗓音，伸手輕撫他圓嘟嘟的臉蛋。
“虎子乖，媽媽和爸爸很快就帶你回家。”
小家夥戴著小虎貓，將自己胖乎乎的小手從棉襖中艱難伸出來，踮起胖嘟嘟腳丫牽住媽媽的手，用力拽得緊緊的。
他警惕看了看昨天才第一次見面的陌生“爸爸”，然後附在陳星凌的耳旁。
“我乖……我會乖的。我不要爸爸和甜甜阿姨，我只要麻麻。”
小姑姑說了，以後爸爸只會跟甜甜阿姨在一起，再也沒有媽媽了。
他怕，好怕好怕沒有媽媽。
陳星凌眉頭皺起，一下子猜到了。
娃是她身上掉下的肉，也是她親自一手帶大的。他現在只有三歲，單純得跟白紙似的。別人說什麼，他只能簡單複述，直觀表達自己的想法。
看來，昨晚已經有人按捺不住了。
她悄悄從枕頭後摸出小盒子，倒出一顆冰糖，塞進小虎子的嘴巴。
小家夥眨巴眨巴可愛的大眼睛，轉而驚喜激動笑開了。
“堂～～是堂堂哎～～”
陳星凌看著他興奮得手舞足蹈的可愛模樣，也跟著笑開了。
她指著顧奇壓低嗓音：“虎子，糖糖是爸爸買的。爸爸說了，以後要買很多很多糖給媽媽和虎子。他呀，最疼媽媽和小虎子。”
小家夥扭過圓腦袋打量顧奇，眉眼滿是為難。
爸爸好看又好高，比二叔還要高。可是，他的樣子好凶！
而且，他只要甜甜阿姨，不要媽媽。這樣子的話，他就沒糖果吃了。
陳星凌又道：“爸爸有很多好吃的糖果哦。不僅有糖果，還有麥芽糖和冰糖葫蘆，脆脆香噴噴的餅乾和米餅。”
小虎子徹底心動了，吞了吞口水。
陳星凌輕撫他的小腦袋，低聲：“以後媽媽帶著你跟爸爸住一起，不要甜甜阿姨，也不要奶奶和小姑姑們。只有我們和爸爸——到時所有好吃的都歸你，好不好？”
“好！”小家夥脆脆答應了。
陳星凌推了推他，溫聲：“去，過去陪著爸爸。”
小孩子的心思很單純，注意力轉移得也快，早已經將困擾他的煩惱忘了，蹦蹦跳跳跑過去，抱住顧奇的大腿。
“爸爸！我要堂堂！”
顧奇面對兒子的第一次主動親近，有些緩不過來，看著跟自己十分神似的眉眼，心裡驟然湧現一絲陌生異樣感覺，微妙又溫馨。
下一刻，他將兒子抱了起來。
“等媽媽好了，我帶你們去買糖。”
小虎子立刻歡呼起來，眉眼笑彎彎。
顧奇下意識往病床上的陳星凌看去，發現她也笑得眉眼彎彎，猜想剛剛是她教兒子跟自己親近，心裡微微甜著。
這時，護士對陳星凌伸手：“行了，體溫計。”
陳星凌趕忙將腋下的體溫計取出來，小心遞給護士。
護士眯眼看了看，模式化開口：“三十六度，不燒了。”
一旁的李瑛連忙問：“不發燒就沒事了吧？護士小姐，她肯定能出院了，是不是？她都躺了一天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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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搖頭：“能不能出院得去問醫生，我只負責幹活。”
李瑛聽完，扯住正在查房的醫生就說陳星凌今天必須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