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耳朵不聾,聽得見,快幫我找找腰刀,怎麼不見了?”陳堇元急得在屋子裡團團亂轉。正在這時另一名把總走了進來:“千戶大人,戰艦快要靠上咱們的碼頭了。”
“算了,不找了,所有人集合,跟著我迎戰。”陳堇元只好放棄了尋找自己腰刀的想法邁步走出房間。此時七八十個老弱殘兵正稀稀拉拉得站在那裡,無精打采得低著頭,猶如處於夢遊狀態。
陳堇元拿著把總給他找來的一根長矛,對著面前的老弱喊道:“我們世受皇恩,當拼死向前,如今有敵軍攻來,我們要奮勇殺敵。”下面的士兵皆竊竊私語,一個個面露驚慌神色,有的人腿都在發抖。陳堇元千戶感覺自己的話好像起到了反效果,若再這樣下去,恐怕還沒見到敵人就要散夥了,他連忙發出嚴令:“所有人跟我走,如有逃跑者斬立決。”說罷他一揮手,向著港口的方向走去。
幾個把總得到千總的授意,紛紛拿出武器驅趕著這群老弱向碼頭趕去,儘管他們也知道若真有敵襲這些人根本就不管用,但人多也能壯膽嘛。距離碼頭還有百多米遠,這群人就遙遙看到了衣著鮮亮的一隊精銳護衛兩翼排開,緊接著船上砰砰響起了一片火繩槍的射擊聲。
這本是劉磊為了在氣勢上佔優,故意拉出來的排場,那些只裝火藥沒裝鉛彈的火繩槍權做禮炮使用,誰讓他現在船上一門大炮也木有。結果槍聲一響,陳堇元千戶直接趴在了地上,那群老弱頓時散夥,朝著四面八方逃去。
劉磊看得暗暗搖頭,說好的敢戰精兵在哪裡,怎麼才康熙初年清軍就成了這幅模樣。他哪裡知道在順治後期清軍的戰鬥力已經開始下降,尤其是在南方多半都是明朝衛所降兵,戰鬥力更加堪憂。只是後來打了尼布楚和葛爾丹等幾次大仗,清軍才重新恢復了當年精銳的氣象,但隨著戰火消弭清軍的戰鬥力再次一瀉千里,直到鴉片戰爭被數量遠低於己方的英軍打得屁滾尿流。
本來看到一群人迎面而來,劉磊還認為是迎接的隊伍,誰能想到一陣槍聲過後,面前頓時空無一人。不對,並非空無一人,還剩下個抱頭趴在地上的陳千戶,這種詭異情況讓在場所有人都傻了眼。
劉磊無奈得搖了搖頭:“去把那個人帶過來。”
兩名護衛依言上前,將陳千總提了回來,此時他一身的泥汙,臉色蒼白兩腿打顫。若不是因為嚇得說不出話來,他早就喊著投降了。劉磊看著陳堇元千戶的慘狀不僅好笑,他故意清清嗓子說道:“這位想必是銅山守禦千戶所的陳千戶吧,見到本官為何不見禮?”
“啊?”陳堇元終於清醒過來,他這才看清劉磊分明是清廷官員打扮,當即跪倒在地:“大人在上,銅山守禦千戶所千戶陳堇元有禮。”下級見上級本來不用這麼大禮節的,只是陳堇元現在腿軟根本站不住,他正好借勢跪下掩飾自己的尷尬。
劉磊心中暗笑,表面上卻語氣平靜得說道:“陳千戶不必行此大禮,還是起來說話吧。”
“多謝大人。”陳堇元努力了半天,這才勉強站起來轉到旁邊躬身候著。
劉磊看看周圍道:“咦?銅山守禦千戶所不是應該有兵士的嗎?為何一人不見?”
“這個……”陳堇元臉色通紅,卻是說不出話來。
劉磊對著他微微一笑:“雖然我只是漳州府同知,但如今知府大人不在,我便要負責地方了。銅山守禦千戶所乃是漳州府治下,擔負了東南海疆之安危,不可不嚴查。”這句話把陳堇元嚇得體似篩糠,他感覺整個天都要塌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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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位陳千戶嚇得不輕,劉磊的目的也就達到了,他一揮手道:“好了,還是先帶著我去軍營看看吧。”
陳堇元心中打鼓,連忙在前面引路,帶著劉磊等人很快來到了位於山後的軍營。不得不說這個明代建立的軍營很大,佈局也相當正規。唯一的問題是年久失修破損處處,有的房子頂都快塌了,只好放在那裡無人去管。校場上更是坑坑窪窪,連角旗的旗杆都折了三根,僅剩下的上面只挑了個破布條,怎麼看都像是發黃的尿布。
“陳千戶,現在該讓你的士兵過來站隊了吧。”劉磊看著陳堇元問道。
陳菫元連忙去招呼人手,幸好幾個把總已經將大部分人收攏了起來,半個時辰後在校場上排出了稀稀拉拉的佇列。
“大人,銅山守禦千戶所兵丁全部到齊。”陳菫元跑上點將臺,對著坐在這裡閉目養神的劉磊說道。
劉磊點了點頭站起身來,看著面前一群毫不軍事素養的老弱對著陳菫元冷笑道:“陳千總,這就是你手下的兵丁?”
“是,是啊。”陳菫元躬身道。
“你可知罪?”劉磊的語氣突然轉為陰冷。
“啊?大人明示小人不知啊。”陳菫元被問蒙了。
劉磊冷笑一聲指著下面兵丁道:“千戶麾下該有多少兵馬?這裡才有多少人?士兵當精壯有力才能上陣殺敵,這些老弱怕是來湊數的吧。你可知道吃空餉喝兵血的罪過?”
“大人饒命。”陳菫元嚇得再次跪倒在地上哀求道:“大人明鑑啊,朝廷每年下撥銀兩太少,根本養不活千人兵丁。就現在這些老弱也吃不飽飯,欠餉已經兩年有餘。”
“朝廷歷來是足額撥付餉銀的,你的意思是有人從中盤剝?”劉磊反問道。
陳菫元的哀求聲戛然而止,從中盤剝軍費這是潛規則,大家全都知道的事情。只是有些事情可以做卻不能說,如果自己說出來等於是上告彈劾,得罪的就是整個官僚體系了。以自己區區千總的身份,得罪龐大的利益集團,恐怕會被吞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想到這些他哪兒還有哀求的勇氣。
看到陳菫元完全傻在那裡,劉磊卻沒有繼續追問,而是一揮袖子道:“讓他們解散吧,你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