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繆聽得啞然失笑：“老大爺真會說笑，您見過敢攻打官軍的強盜？”

“這倒沒有，我看除非明軍回來，否則這群狗韃子是趕不走了。想當初我在鄭王爺手下當兵那會兒……”老者正說著話，卻被已經聲音打斷了：“爹，你又在胡說了。”

高繆和陳浩聞聲望去，發現是個身穿綠營士兵服裝的精壯漢子。他警惕得看了看兩人，隨即換上一副笑臉：“二位不要見怪，我爹老湖塗了，最近淨說瘋話。”

“你才老湖塗了。”老者不樂意了，對著兒子低聲喝道：“看把你能的，才多大點年紀就敢看不上你爹？以為披了張狗子皮就牛氣了？當初我跟隨鄭王爺打鹿耳門的時候……”

“爹，你什麼話都往外說，也不怕人家笑話。”綠營漢子連忙阻止生怕他說得太多，被兩人傳出去當反賊砍了頭。

高繆不禁啞然失笑，沒想到只是打個掩護喝碗水，卻碰到一位鄭家老兵。看他左腿一瘸一拐的樣子，應該是當年傷兵，因此被留在這裡沒有跟隨前往夷州島，這才當了老百姓。

這老頭脾氣很倔，卻正對兩人的胃口，身為特種兵他們最欣賞的就是這種仍舊心懷故國的錚錚鐵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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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爺說得對，綠營的衣服就是狗子皮。”陳浩心直口快，讓那個綠營漢子吃驚不小。

“你們兩個究竟是什麼人？為何要來這裡？”綠營漢子警惕得看了看兩人問道，他雖然沒有帶兵刃卻攥緊了拳頭，看那寬大結實的身板力氣應該不小。

發現居然有個綠營的士兵就住在這裡，高繆卻是有了個想法，自己觀察得再細緻，也不如有個內應。看這個老頭仍舊心懷明室，高繆就想拉攏一番，如果能成行動就容易多了。

為了以防萬一，高繆遞個眼色讓陳浩關上了院門，他自己則上前一步貼近了對方，藉機擋住了對方離開的通道：“這位兄弟好說，我們是替天行道的人。”

“你們是土匪？”綠營漢子又後退了一步，扶著他爹警惕的看著兩人。

高繆卻倒背著手，看著兩人說道：“你見過明軍當土匪嗎？就算想喊土匪，也要看看你爹答不答應。”

“你說什麼？明軍？是鄭王爺打回來了？”老頭全身打個激靈，掙脫兒子的手快步上前，一把拉住了高繆問道。

高繆連忙扶穩老者道：“大爺不要著急，鄭王爺沒過來，我們是新組建的明軍，原來是天地會的。”雖然劉磊定下的軍隊名字叫做復國軍，不過大多數人仍舊以復興明室為目標，所以這些人平時內部都會自稱為明軍的。更何況天地會的名頭在南方頗為響亮，那是對抗韃子復興明室的一杆旗幟啊，就算是窩在家裡的老者也是如雷貫耳。

“什麼？你們是天地會的人？要組建新的明軍了？我老漢還能打仗，我也加入。”老者顫巍巍得說道。

“大爺您休息一會兒，打仗是我們年輕人的事情，哪兒能讓您上戰場。”高繆說著話，眼睛卻一刻也沒有離開那個綠營漢子。

那漢子臉色陣紅陣白，疑惑得交替看著高繆和陳浩，想要判斷出對方所說的真假。他雖然因父親的影響也是心向明室的，卻害怕眼前兩人是在詐他們。

陳浩在旁邊卻是笑了笑，對著漢子一撩衣襟，露出下面整齊的一排飛刀：“這位兄弟，我們這次是來幹大事的，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參加？”

“這……”綠營漢子有些傻眼，對方亮出傢伙似乎有警告的意味，他真的難以抉擇了。

“猶豫什麼，你當綠營我就不願意，有機會還不殺他娘的？你忘了你娘是怎麼死的？”老者卻是怒了，揮起煙桿就要打兒子。

“爹。”綠營漢子連忙扶穩父親：“爹你放心，你教的話我都記得，我跟他們合作。”

“這就對了。”高繆笑著點頭：“我們的確是明軍，而且最近就要起事了，之前必須先解決了這些一心為韃子賣命的綠營官。”

綠營漢子咬牙道：“你們想要我做什麼？”

“我們想知道裡面的情況，哪裡是軍營的弱點。”高繆問道。

綠營漢子思索片刻說道：“以前軍營防備很鬆懈的，不知為何最近幾天變得嚴格起來，總兵大人每天就住在軍帳裡也不離開，城頭的崗哨也加了三倍不止。如果你想知道裡面的事情，我可以給你們畫張圖。”

“是嗎？你畫畫看。”高繆讓陳浩拿出所用的東西，很快一張紙和一根炭條就擺在了對方面前，這些都是他們平時繪制地圖的工具，當然要隨身攜帶了。綠營漢子也不推辭，當即扶著他爹將兩人讓進屋裡，隨後將紙鋪在桌面上畫了起來。

雖然沒學過畫地圖，但在軍營裡時間久了，各個位置早就印在了腦子裡，他只是用簡單的直線勾勒，很快就把情況表達清楚了。

“你們看，這裡是總兵住的中軍營，向西不到一百步就是廚房，這裡有個角門。以前只是夜晚上門栓，現在不到天黑就用好幾根大木頭頂上。”綠營漢子說道。

“這裡的情況如何，你多說說。”高繆敏銳的發現這裡是整個軍營最鬆懈的地方，自然要詳細瞭解。

“以前總兵在這裡吃飯，都是由廚房做的，他怕菜涼了不好吃，就距離這邊近了些。如今營內兵丁要吃的菜也需從這裡走，每天午後便有幾輛大車來送菜。不過這個門太小大車進不去，就要將菜一筐筐抬進去，所以那道門要開半個時辰左右，而且沒有幾個崗哨。”綠營漢子嘿嘿笑道。

“你怎麼知道如此詳細？”陳浩驚訝得看著綠營漢子。

那漢子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得說道：“我就是在廚房打下手的。”

高繆上下打量著那漢子：“這麼壯的兵還去廚房打下手？綠營戰兵要有多厲害？”

漢子苦笑著搖搖頭：“你誤會了，綠營戰兵可不管你是不是壯實。如今是太平年月，戰兵也不過天天吃飯睡覺罷了，最不受待見的才會被弄到廚房去受累，每天給大夥做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