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子離去不知多久,夜深已至三更,宮殿大門悄悄開啟一條縫,舉著黑傘的人從中走了出來。
背後鏽蝕的大門悄然關閉,黑傘一揚,趙景陽的一雙狹長的眼睛,對著天上細長的月牙瞥了下,這才走下陛階,幾步消失在宮殿旁黑黢黢的林蔭之中。
收穫頗豐。
他早知白淺已至帝京,這裡回海西,中道折返,瞧一眼,卻不料居然有這麼大的收穫。
不得不說,那廝心靈之道玩兒得熘。
制住白淺的同時,更讓白淺發不出警報。
白淺可不是宮羽衣。作為趙景陽後院裡的一員,白淺作為狐王本身根基深厚,又修持了強大法門,不缺資源、不缺知識,可謂是瀚海王廷除趙景陽之下,最強的幾個之一。
已是臻至開闢祖竅的境地。
又有法寶護身。
卻還是著了那廝的道。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趙景陽仍難免為之驚奇。
尤以那廝居然打算透過白淺,入侵瀚海王廷;不得不說那廝膽大包天。
若趙景陽沒有絲毫警惕,恐怕還真教它有機會得逞。
只要那廝將白淺的心靈徹底矇蔽,讓白淺絲毫不覺得自己身上發生過什麼,然後隨意一個心靈引導,讓白淺主動返回瀚海界,它自藏在白淺的心靈深處,自然而然便可侵入瀚海核心。
到時候,即使趙景陽,也難免有一番手忙腳亂。
當然,那廝的雄圖大業,必然是不能達成的。它只要到了瀚海界,在薪火寶樹的人道光輝的照耀之下,立時便將無所遁形。
瀚海界作為瀚海王廷現在的中樞,趙景陽早將其與薪火寶樹合二為一。整個瀚海界,人道氣運浩蕩,人道光輝密不透風,作為異物,它必定無所遁形。
只是到時候一定會鬧出一頓亂子來,須得趙景陽出手收拾。
在聽聞那廝野望的時候,趙景陽就險些忍不住出手,當場把它打死;但考慮到那廝的詭譎,且又是白淺的身體,趙景陽按捺住了。
其詭譎之處,讓趙景陽沒有把握當場把它徹底弄死;心靈的道道,趙景陽遠不到參透的地步,就像在永安一般,可能會被它逃掉。
一旦逃走,便是一滴水沒入大海之中,想要再有這樣的好機會,就難了。
那廝又佔了白淺的身體,動起手來,那廝可能沒事,卻會打壞白淺。
於是趙景陽念頭一轉,便有了計較。
白淺暫時,應當沒事。止心靈被矇蔽,不是不能解開。最關鍵的,是徹底把那廝弄死!
既然它想去瀚海界,便正好成全它!
只在那頭,挖個坑,讓它跳進去;等它到了瀚海界,便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有死而已!
只須得防著那廝借白淺的身份,妨害王廷對這個世界的攻略計劃,即可。
也不難,只將白淺的狀況,傳給董紅玉;董紅玉自然之知道怎麼湖弄那廝!
另外,趙景陽還須得對個人模板進行一次完善加強。
他琢磨著,須得在個人模板上,增加一個預警的模組;以便於模板擁有者在身體、神魂和真靈產生非正常變化的時候,譬如被奪舍、心靈被矇蔽這樣的情況下,予以模板擁有者和薪火寶樹相應的預警回饋。
甚至於增加一個專門的心靈防護模組。這種模組,可以和力量模組放在一起,非無償使用。
在預警模組予以預警的時候,模板的擁有者可以選擇消耗人道貢獻度,啟用心靈防護模組。
這兩個都不難,趙景陽估摸著,給他三五天,就能搞出來。
眼睜睜看那廝頂著白淺的模樣離開,趙景陽到底沒有動手;等那廝走了,這才活動了一下手腳——跟帝尊冕下‘手談’了一局。
這一局,手用了幾分鐘,而後幾個小時,皆是談。
等趙景陽從裡面出來的時候,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如今,這個世界的局面,已經完完全全的展現在趙景陽的眼中。
偌大的帝國,自從帝尊締造了它,最初的數百年,是一路蓬勃向上;而帝國如今的頹勢,真正的轉折點,不是七次混沌戰爭,而是兩千多年前那場白骨教亂!
在那場白骨教亂的背後,帝尊遭到了混沌亞空間四頭邪神的圍攻,以至於身受重創。
而這場變故,幕後有一個黑手,就是玩弄心靈的天心邪神。
是那廝用了手段,造出了這樣一個局面。
結果就是,混沌亞空間的邪神四去其一,其中原血之王被帝尊幾乎拼死;而帝尊因身受重創,被將死的原血之王附體。
從那個時候開始,帝國其實就已經從巔峰開始跌落。
帝尊露面的次數越來越少,以重傷之身,他難以將原血之王徹底鎮壓,同時又要分心防備其他幾頭邪神,以至於反遭原血之王的侵蝕,理性流失,漸漸畸變。
不過帝尊的強悍,也是看得見的。
他生生堅持了兩千多年!
直到第五次混沌戰爭失敗,他理性流失已跌落及格線,再也不能維持正常的生理狀態,由此再不露面。
理性的流失、身體的畸變,使得帝尊經常陷入混沌渾噩的迷茫和瘋狂狀態。尤以理性跌落及格線以後,他幾乎已不能自已。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天心之王找上門來了。
處於迷茫瘋狂狀態的帝尊,便與這頭來歷不明的邪神勾結了起來。
算算時間,已數十近百年。
如此,天心教派,便在帝京紮下了根基;到如今,誰也不知道,偌大的帝京之中,天心教派佔了幾成!
誰也不知道,在羽氏之外,還有多少大貴族早已被天心之王控制。
可以說,明面上恢弘偉大的帝國中樞,實際上早已淪為一個深不見底的深淵!
否則,傳送總檯怎麼可能那麼容易被邪教徒突襲損毀?
以傳送總檯的重要性,必定重兵把守、強者護衛;卻一轉眼便被毀了,就好像沒有絲毫防護一樣。
趙景陽認為,明倫一定知道些什麼。
事發之後,趙景陽跟明倫兩次照面,明倫都沒提過這事——只說從通衢急返,誅滅了造亂的邪教徒,其他的都沒有。
沒有說追究誰的責任,也沒有深挖為什麼帝京會潛伏邪教分子的根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