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紹全表情嚴峻，這幾天一直在擔心，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事是瞞不住的，遲早要傳出去的，要怎樣巧妙讓外人知道，而又不被認為是從總經理辦公室傳出的，正琢磨怎麼辦，季得萬這一舉動無形中幫了大忙。

他清了清嗓子，談了對這事的看法：“首先宣告，張貼和散發小字報的，這種行為我是不贊成的，甚至可以說是反對的。小字報裡的的內容，也是缺乏說服力的。我們都知道，一切依靠檔案，在檔案裡面尋找用人依據，這都是過去的做法，確實曾經產生過明顯的作用。我們的事業發展到今天，用人制度已經有了很大改變，大家都知道我們現在識人選人用人，可以說已經形成了一整套比較完整的制度，那既要看他的過去，但更要看他的現在和將來。總的來講，重在看現實表現。我給大家講一小段故事，事情就是發生在我的身上。”

齊紹全早期提任副總經理，在對他進行考察時，發現他個人檔案裡沒有任何幹部身份的證明材料，只有一張當初作為輔助人員使用的安排。按照當時任免副總經理職務的要求，提任人選必須是國家正式幹部，且持續從事幹部工作滿十年。沒有文字依據，就等於沒有這回事，於是只能將他打回原形，回去幹輔助人員，換句話說，臨時工。

後來的結果不用解釋，大家都看見了。

等他把小段故事講完，季得萬立刻搖頭晃腦，大聲表白：“總經理現在提及這個事我覺得不合適，我們正在討論的這個人，他能與你相提並論嗎？不可能，不可以，我們不答應。我們總公司在錦繡獨一無二，國有股份公司性質不變，這一點不言而喻。我不是要反對總公司搞對外合作，與任何一個有名有姓的單位合作都可以，我舉雙手贊成，唯獨這一家所謂的砂石聯盟，說真的，就非常不放心，怎麼說？那個砂石聯盟基本上是不合格的公司，烏合之眾，從上到下都是邢毅一個人在操作，他這個人，有的人不瞭解，但我是很清楚的，他是從外面來的，來到錦繡十年不到，總經理你在錦繡超過二十年，在總公司，齊總的貢獻是無人能及的，對於你來說，我們一千個一萬個相信，不用任何證明材料，你的存在就是一切，我們都可以拍胸口，而且走到哪裡，都有人為你證明，說得清楚你是怎樣摸爬滾打上來的。而這個邢毅，過去是怎麼回事，他自己能說得清楚麼？誰又能為他證明？這時候出現這種小字報，說明是有人在伸張正義，深刻關切我們總公司的發展，我們不能不重視。”

參會人員都以點頭的方式，不同程度表達自己的意思，有的乾脆把協議討論稿合上不再看，而是饒有興味㡳盯著季得萬，等待他說出更多的內容來。

齊紹全內心對合作的事，一直都有或多或少的擔憂，現在，是不是就著這個形勢，把它先擱一擱，以後會怎麼發展，走一步看一步。這麼確定了，要怎麼和邢毅聯絡？要思考一個兩全的方法，生意不成但情誼還在，不能因為這次合作不成就傷了感情，那不是他齊紹全的為人。

還有沈廣信，開會之前來電話，說已經到人事勞動局了。現在進行到什麼程度尚不清楚，可以稍稍等他一下，看他在那裡得到的事實，與小字報的內容相不相符，能不能為協議暫緩的考慮提供可靠依據。

無論怎樣，最後與邢毅聯絡的時候，絕不能提及檔案的事，更不能流露所謂三無人員的議論，那樣是很傷人自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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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紹全的期望有了效果，就在大家議論正熱烈的時候，沈廣信進來了，身後跟著一個身材微胖的人。

沈廣信給大家介紹這是人事勞動局的餘靜波同志，在人事勞動局走廊上就看到了公示，馬上就是副局長了。

季得萬平常經常出入縣裡面的職能部門，只要多少有點職權的，他都要認識。他先入為主，站起來打個招呼，說：“靜波你來了，歡迎呀。”隨手就把一份小字報遞給餘澤波。

餘靜波接過去，坐下認真看了一下，圓胖的臉上露出會意的微笑。

接著他從提包裡拿出一個檔案袋，高高舉起，告訴大家；“這是邢毅同志的檔案資料。按照沈副總的要求，我把它帶來了，希望對你們雙方進行的合作有用。”

季得萬瞪大眼睛道：“什麼檔案？不是說什麼都沒有嗎，這東西哪裡來的？給我看看？”手伸到餘澤波眼前。

餘靜波沒有給他，微笑著說：“有規定的，查閱個人檔案，必須是兩個人，而且還有嚴格的要求，這就要等齊總安排，可以選派兩名組織內的同志，來進行查閱。”

季得萬說：“啥子規定喲，都是些框框套套。”

餘靜波說：“如果我不是人事工作者，跟你一樣是辦企業的，我們的看法就很一致了，想想看吧，個人檔案裡面的很多表格，第一次參加工作登記表，第一張轉正定級申請表，各類申請書，不都是自己填寫後上報的麼？當然，組織上有決定，決定後有簽字，有說明，蓋有公章，但這些東西都是經得住歷史檢驗的，完全符合政策規定的，有什麼不可以看的呢？只有暗中整人，只有不符合政策規定的結論意見，才會不讓本人看。遺憾的是，我是人事幹部，我得遵守人事工作紀律。”

有不少人點頭，他們對自己的檔案裡面有沒有被無故新增的內容，不得而知，餘靜波的話語，對他們的內心很有觸動。

季得萬朝大家揮手，回頭盯住餘靜波：“你在搞宣傳而且嚴重跑題，我們要談的是邢毅的檔案，據我所知，他的檔案被水損毀了，沒有了，現在突然拿出一套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是不是造假？”

餘靜波給大家解釋：“人事勞動部門從來不會造假，我們堅持實事求是的原則，邢毅同志帶來的的部分檔案，是在小河灣村遭遇洪水，參加救援時被浸壞了，所以你說對了，但請搞清楚，檔案不是沒有，而是被水浸壞，浸壞的只是部分，不是全部，況且原單位還留存有原始檔案。我們透過與原單位聯絡，把他原始檔案調出來，按照原樣進行恢復，現在已經完善了。”

季得萬道：“原始檔案？你們去了他的原單位？誰叫你們這麼做的？”

餘靜波說：“不用誰叫，這是我們的職責，我們應該做的，要幫助每一個幹部職工，免除他們的後顧之憂，使他們能夠一心一意搞好工作。”

“那你們這麼一來，等於就把小字報提的問題全盤給否定掉咯？”

“小字報的事情發生在你們內部，我們不知情，也不便於插言，相信在齊總經理的領導組織下，會妥善處理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