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天如情人的臉，淡金色陽光轉眼消失，天邊烏雲如墨翻滾，淅瀝瀝的下起雨來。

秦修在竹椅上遙望天邊，淅瀝瀝的雨聲掉進心底，林慧盤膝坐在身邊，講述修行上遇見的困難。

“按照功法記錄，修行之初，需得感應天地靈氣，方才可吐納練氣。”林慧小手杵著下巴，伸手接過冰涼的雨水，道。

“我昨夜感應靈氣，只覺得進入浩渺、虛無的空間，周遭霧濛濛的一片，讓人生出孤獨寂寥的感覺，莫非是走火入魔了？”

秦修有些訝異，從袖口中拿出塊青玉盤，道：“所謂感應天地靈氣，並非用肉身感應，而是以內心明光照亮靈氣世界。

你覺得進入浩渺空間，便是意識找到靈氣世界，不過因為是初次進入，所以感覺周遭霧濛濛一片。”

林慧嘴唇微微抿起，黑白分明的眼眸望向秦修，問道：“那應該怎樣才能感應靈氣，開始吐納修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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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常修士需要耐心打磨靈性，以水磨功夫擦拭靈臺，若是天賦不錯的弟子，十天半個月就可產生氣感。”秦修耐心的解釋道。

林慧小臉微苦，好看的眉頭蹙起，“需要這麼久，難道是因為我的天賦還不夠好？”

秦修嘴角翹起弧度，道：“你且上前來。”

林慧不明所以，但還是起身，澄澈的眼眸盯著秦修，精緻的耳垂後垂下幾縷青絲。

秦修挺直腰背，右手化作劍指，一擊點在少女眉心，沉聲道：“凝神聚氣，仔細去感受那個世界的奇妙。”

林慧被秦修點在眉心，只覺得劍指冰涼，面頰頓時有些發燙，眼神慌亂的道：“哦，好的。”

眉心陣陣冰涼，林慧的心卻難以平復，此刻意識進入靈氣世界，周遭仍是混沌虛無，霧濛濛的一片。

就在這時，秦修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語氣平和的說道：“不要著急的追尋，先讓心平和下來，沉入寧靜。”

林慧微微頷首，有意識的控制呼吸，讓思緒不再混亂，情緒落入寧靜與平和。

隨著她收束思緒，周遭的世界也是有了變化，不再給人沉寂、虛無的感覺，濃郁的霧氣亦是消散。

漸漸的，虛無世界生出光亮，微小的粒子躍動著，釋放湛藍光輝，猶如燦爛的藍色冰晶。

林慧新奇的看著藍色冰晶，只見其飄灑於天地間，猶如湛藍的雪花，洋洋灑灑，浸染整片大地。

“我看見了，師父。”林慧驚喜的睜開眼睛，不可思議的望著秦修，道：“原來這就是靈氣的世界。”

秦修早已收回劍指，摩挲著掌心的玉盤，笑道：“既然明悟靈氣世界，還不吐納修行，只要靈力積蓄如杯盞，便算是突破練氣初期。”

“是。”林慧笑著頷首，再度盤膝坐下，抱元守一，開始吐納天地靈氣。

秦修目光落在掌心的玉盤上，又從袖口取出把刻刀，耐心的在玉盤上刻畫起來。

刻畫歸元化陽陣難度不算大，但卻頗為耗費時間與心神，按照秦修目前的實力，要想完全刻畫出來，至少需要三天時間。

這也是他決定三天後突破築基中期的原因。

昏暗的天光之下，林慧吐納天地靈氣，秦修坐在竹椅上刻畫陣法，就連那淅瀝瀝的雨聲都變得微弱。

……

夜，萬籟俱寂。

白鹿書院東部坐落著幢幢閣樓，是專為學院先生與其家屬準備。

“近來學生們大有進步，特別是柳平安、徐宏松等人。”齊先生披著外衣，藉著微弱的燭火，批閱學生們的文章。

他面孔有些清瘦，柔和的臉龐露出微笑，在柳平安的文章上寫了個‘優’字。

“夜已深了，還不休息。”房間中還有位女子，年紀約莫二十七八，眉眼略顯清秀，以手按在夫君肩頭，露出個羞澀的笑容。

“呆子，眼裡便只有你那些學生麼？”

齊先生望見她緋紅的臉頰，頓時哈哈笑道：“好好好，這便歇息了。”

他笑著吹滅燭火，攔腰抱起妻子，寂靜的房間中呼吸聲逐漸粗沉，偶爾響起低沉的吃痛聲音。

意識如墜大海，黑暗將他吞噬，冰冷、惶恐、悚然的情緒在心中如墨暈開。

齊先生做了個噩夢，夢中他正在飛奔，隱約有個聲音告訴他，有怪物在身後追他。

倘若被怪物追上會是怎樣的結局？

齊先生不敢想象，未知的恐懼在心頭盪漾，冰冷的空氣猶如刀子，在肺腑間劃出道道傷痕。

踏踏踏！

幽暗的巷道中，沉重的腳步聲猶如鼓點，重重擊打在齊先生的心頭，他忽而回頭望去。

只見牆上投射道猙獰的影子，其周身皆有如毒蛇般的東西扭曲，發出詭異的嘶啞聲音。

齊先生只看了一眼，立刻收回目光，面色煞白的往前方逃去，“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不是已經躺下歇息了？”

他尚未思索出原因，腳步聲卻更近了，那怪物似乎加快速度，正在飛快的朝他接近，甚至可能伸出手，想要掐住他的脖子。

咚咚……心臟急速跳動，齊先生渾身血液沸騰，疲憊的大腿再度迸發力量，與那怪物拉開些許距離。

但對方卻如附骨之疽，緊緊的纏著他沒有半點放棄的意思。

仔細想想，到底是怎麼回事……齊先生眼眸轉動，只覺得喉嚨乾燥的像要燃燒，他忽而想到什麼，“噩夢，這定然夢！”

他生平並無仇人，也未曾沾惹古怪，而且剛剛還在和妻子歡好，怎麼可能瞬間被拉扯到這不知名的地方。

雖然心中確信這就是噩夢，但齊先生的步伐卻不見半分放緩，反而因為牆上的虛影撲向他，再度加快了速度。

人對恐懼有著本能的迴避心理，即便知道這不過是場噩夢，但想著那模糊的鬼影，齊先生卻根本不敢回頭。

“只要是夢，總有醒來的時候，只要耐心逃命即可。”他朝著前方飛奔，期待著夢境破碎，看見自己躺在床上的情景。

然而下一刻，他的面色極為難看，望著前方的死衚衕，只覺得心中有股無名火升騰而起。

無路可逃，夢境沒有破碎的徵兆，這個時候又該怎麼辦？

齊先生眼瞳燃燒怒火，只覺得血液在沸騰，臟腑燃燒滾滾火焰，額頭上青筋暴起，“既然無法逃脫，我倒要看看你這怪物有多可怖？！”

他驟然回身擺動拳頭，擊打在那怪物身上，頓時覺得彷彿擊中棉花，那怪物發出尖銳的慘叫，倒在地上翻滾起來。

其模樣變的與人相似，但卻纏繞滾滾黑氣，散落的長髮如擁有生命，交纏扭動著身軀。

“原來你也沒有這麼可怕。”齊先生怒氣橫生，飛身騎上怪物，拳頭如雨點落下，用力的擊打怪物，喝道：“怪物，給我死來！”

齊先生面孔扭曲，或許是因為極度的恐懼，此刻燃起無窮怒火，眼睛紅的能滴出水來，瘋狂的擊打身下怪物。

那怪物發出慘烈的聲音，被齊先生的拳頭打落大塊黑氣，空氣中隱隱飄散濃郁的血腥味。

齊先生暢快大笑，眼瞳血紅，面孔扭曲，“死，死，給我死！”

砰、砰、砰！

幽暗的房間中，齊先生坐在床上，雙眼完全化作森白，眼角凸起細密的黑色血管，一拳又一拳的擊打在女人身上。

隨著骨頭斷裂的聲音，鮮血迸濺在他臉上，齊先生卻完全不自知，瘋狂的揮舞著拳頭，聲音嘶啞的喃喃道：“死，都給我死！”

而在他的身下，夫人早已沒有生機，鮮血浸染被褥，濃郁的血腥味令人作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