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上次見面，陸淺態度很不友善，方夫人可以說是被氣走的，處得十分不愉快，方夫人還以為，陸淺這輩子也不會再跟自己打交道了，可今日她卻主動上門，不可謂不叫人吃驚。
“有件小事找你，唐突上門，實在不好意思。”
陸淺是來要東西的，態度當然要客氣些，不然把對方惹惱了，醫書要不到不說，還可能直接被轟出去，方夫人可從來不是什麼善茬。
“哦？什麼事需要你親自上門來找我？”方夫人十分好奇，同時也覺得，或許是跟她和解的機會來了。
這個機會，她一定要好好把握，不一定將來要跟陸淺成為一路人，至少兩人不會結成仇家。
沈雲楓神情嚴肅道：“我們是代替張家那個孩子來的。”
“張家那個孩子？”方夫人反應了一會兒，便記起來，是那天在慈善堂見過的小孩，“他怎麼了？”
“他人沒怎麼，是他家有樣東西在你這裡，託我們來向你討要，希望你能行個方便，把東西給我們。”陸淺仍舊十分客氣地說話。
方夫人並不知道他們指的是什麼東西，奇道：“什麼東西？”
陸淺回道：“張家的一本祖傳醫書。”
“醫書？”方夫人的神情瞬間變得凝重起來，顯然醫書確實在她這裡。
“那個孩子怎麼知道東西在我這裡？他不是有點傻乎乎的嗎？”
“他並不傻，只是不愛說話罷了。”陸淺對她這話很反感，小小張就是因為她而家破人亡，現在她還這麼說那孩子。
方夫人注意到她的不悅，連忙又說：“我不是貶低那孩子，只是覺得奇怪。”
沈雲楓皺眉說：“張家就是你給鬥垮的，醫書不見了，自然會懷疑是你們拿的，這是很自然的事。”
“書你能不能還呢？”陸淺的語氣陡然冷下，還帶了絲質問的口吻。
“如果這事我能做主，那我當然願意歸還，不過是一本醫書而已，我又用不著。”方夫人面露難色，顯然並沒有歸還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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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淺想不明白了，“既然你用不著，那當初為何要拿走？”
方夫人看了看四下，將守在門口的下人遣走，待四周沒別人了，才壓低聲音說：“並不是我要，而是有人叫我拿走的。”
“有人？”話說到這裡，傻子都知道，她說的“有人”是指她背後的靠山之一，“不過是本醫書而已，他們要來幹什麼？”
“這我就不清楚了，但我敢肯定，那決不只是本醫書那麼簡單，裡面牽涉太多人和利益。”方夫人越說，聲音越低，彷彿生怕隔牆有耳。
“張家醫館那個鋪面本來不是我想要，而是那個人想要裡面的醫書，讓我奪下來的。”
當時她就想著，多一個店面正好可以再開一家雜貨鋪，自己也不虧，反正出了事有人兜著，所以就答應了。
陸淺也意識到此事遠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簡單，但既然來了，自然要把情況問清楚。
“牽涉什麼人和利益？你能不能說得清楚點？”
“很抱歉，這個我不能跟你說，”方夫人搖搖頭，拒絕回答，“怎麼，那個孩子沒跟你說嗎？他既然能拖你來要書，應當知道裡面的秘密吧？”
“他只是個孩子，能知道什麼？”陸淺說著，忽然想起小小張跟自己說此事的時候，神色有異，又覺得，或許他還真的知道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但那孩子既然不願意說，就很難從他身上打聽到想要的資訊，有時候要想撬開一個孩子的嘴，遠比撬開成年人的嘴要難。
“事情既然關係重大，你最好還是跟我說實話，我可以跟你保證，我們兩個絕對不會說出去。”
方夫人依然不肯鬆口，“並非我信不過你們兩位，而是你們知道了，對你們不是什麼好事，而且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咱們在這裡的對話，未必就不會有人知道，你還是別問了。”
“這……”陸淺現在是真想，拿把鉗子來，來個物理性的撬開她的嘴巴，這都什麼時候了，還不肯說實話？
“你當真以為，你守口如瓶，那個人就能一直留著你嗎？你也說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何況此事還牽涉深廣，肯定有一天是會曝光出去的，到那時候，那些人各自忙著自保，誰還管得了你？你還不如早做打算。”
方夫人苦笑了一聲：“你說的話有道理，但是我早就沒有掌控自己命運的能力了，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即便將來有一天大禍臨頭，我也只能受著。”
陸淺看著她，忽然間心生出一絲同情，但是想到她以前做過的那些惡事，又覺得自己不應該同情這種人，不管她有多身不由己，日後結局如何，都是她自作自受，咎由自取。
“醫書我是不能給的，你們還是走吧。”方夫人起身送客，認真地對陸淺道：“關於那本醫書，我勸你不要再追究下去，知道得越多，對你越不利，這是我的由衷忠告，希望你能記住。”
她還會有這麼有良心的時候？這倒是讓陸淺挺意外的。
“多謝你的提醒，我自有分寸。”
話已經說到這裡，根本沒有將這個話題繼續下去的必要，她和沈雲楓轉身出了大廳，離開方府。
方夫人目送他們離開，在門口呆站了許久，直到冷風鑽入衣裳，颳得她打了個寒戰，這才轉頭回屋。
她就是明白得太晚了，導致現在無法脫身，要是早點醒悟，及時從泥淖中抽身出來，現在不至於這般難做。
嘆了口氣，返回後院，但剛進自己的院子，就看見一個黑衣人站在院中，目光森寒地看著她。
“你怎麼會在這裡？”
黑衣人帶著面具，發出一聲冷笑，“怎麼，你很怕我來找你？”
“不是，但你突然出現在我住的地方，萬一被下人看到，我不好解釋。”方夫人心裡有點慌，儘量躲開他的視線，快步走進屋裡去。
“看見了就一刀殺死，解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