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錢莊也並不完全是無本買賣。
它需要的那個“本”,不是金銀,不是錢糧,而是信用。
東漢官府的信用雖然談不上破產,但何晏顯然不可能將錢莊的生意交給官渡。
至於剩下的天子,自然也早早就被排除出去。
到最後,有能撐起足夠信用的人,也就只有曹操了。
曹丕身為曹操的長子,只要他先扯著曹操的虎皮將錢莊的事情給支稜起來,後面只要曹丕能儲備下大量的銅錢,錢莊的模式肯定會愈發穩固。
“何晏!”
只見曹丕用一種極為欣慰的眼神看著何晏。
“我本來以為你是一個無情無義之輩!現在看來是我看錯了!來!過來讓我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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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遠點!”
何晏罵罵咧咧的躲過曹丕的突然襲擊。
開玩笑,要不是因為普天之下只有曹丕藉著曹操的大旗有資格開設這錢莊,何晏才不會將這一堪稱決定經濟命脈的生意交給曹丕呢!
曹丕被何晏再度嫌棄後倒也習以為常,一個人在原地轉了兩個圈後就向何晏詢問起:“何晏,你說這錢莊叫什麼名字好?”
“你的錢莊,名字你定。”
但何晏立刻反應過來,將曹丕隨時有可能跑毛的思緒給掰了回來。
“名字一定要大氣些!而且也不要太土!為了錢莊的健康發展,最後能讓別人一看到錢莊的名字就對錢莊生出信任感!”
曹丕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在吭哧了半天後用他那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腦子報出一個名字——
“何晏,叫曹丕錢莊怎麼樣?”
何晏:???
“對!曹丕錢莊!”
曹丕勐的一拍手,拉著何晏的肩膀就質問道:“怎麼?這天下難道還有比我曹丕的名字更安全的嗎?”
“不光安全,值得信任!最重要的是就和你說的一樣,所有人一眼就能知道這個錢莊是誰的!”
曹丕滿眼都是“何晏你快誇我”的表情,這讓何晏都有些無力吐槽。
“曹丕錢莊……你確定能忍受被人踐踏尊嚴的感覺?”
踐踏尊嚴?
曹丕愣了一下,隨即就搖搖頭。
“我的名字都和錢莊連到一起了,有誰敢踐踏我的尊嚴?”
何晏:“……”
最後,何晏也只能是無奈的同意了這個錢莊的名字。
曹丕立刻眉開眼笑,而何晏也開始聯絡弘農楊氏、潁川荀氏、潁川陳氏等幾個大的世家,讓他們幫忙給曹丕籌備現金流。
出於安全的考量,“曹丕錢莊”一開始肯定是不能開到兵荒馬亂的關中去。
許昌、譙縣、彭城。
這三個地方,都是曹操勢力的核心腹地,流寇山賊什麼的也少,只要能在這三個地方站穩腳跟,隨著曹操一點點平定亂世,“曹丕錢莊”很快就能遍佈未來貿易發達的所有大城市。
而曹丕也是在這個時候,才知道何晏所說的“踐踏尊嚴”是怎麼回事。
隨著許昌第一家“曹丕錢莊”修好,往來商人的一句話就是:“一起上曹丕去?”
“走!今日一起上曹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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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昌因為有著作坊和錢莊的開始,早已變的今時不同往日。
而在許昌旁邊的何塢,這些天的變化同樣不小。
圍繞著何塢周圍,七做規整的庭院依次落座。
這其中有人的是五座,也就是華佗、吳普所在的杏林院、馬鈞所在的天工院、禰衡所在的邏輯院、趙爽所在的數理院、嚴畯所在的地理院。
在何晏的提點下,楊修那邊也終於是開竅了,開始有意無意的宣傳著何塢七院的存在,並把匠人都往七院這安置。
得益於對農耕技術的重視,七大院中人數最多的就是天工院。
裡面的匠人在得到了馬鈞在鄧艾書房中獲得的一些關於力學的基礎知識後,都是爆發出了驚人的熱情,雖然眼下還沒有足夠的成果出現,但這裡必然是何塢七院中第一個震驚世人的存在。
就在何晏思索著要不要再幫眾人開一點掛的時候,王朗的一封書信讓何晏再次振奮起來。
“找到左慈了?”
左慈,作為著名老神棍,何晏對他可謂是覬覦已久。
何晏覬覦的當然不是左慈那些亂七八糟的道術、神通,而是左慈繼承自道家金丹派的煉丹術。
煉丹,其實就是種種不為人知的化學技藝,如果能讓左慈安安閒閒的留在許昌研習,那無疑是能少走很多彎路的!
為了表達對左慈的重視,左慈第一天到達許昌後,何晏第二天就去面見了左慈。
左慈就是一副常規道人的打扮,就是肌膚不知道是因為他謊報年齡還是真的駐顏有術,居然是光潔如新,看上去和小姑娘臉蛋一樣軟糯,著實是讓何晏驚訝了一回。
“貧道見過慎侯!”
左慈是有方術在身,但這並不意味著左慈真的如話本小說中一樣狷狂,在面對何晏時還是相當有禮數的。
“見過左居士。”
何晏與左慈簡單打了幾句招呼後,就將話題逐漸引入到了召左慈前來的用意上。
一番交談完畢後,何晏明顯能感到左慈有那麼一絲不悅。
對一名道士而言,對他最大的禮遇肯定不是詢問方技之術,而是讓他傳播道統。
左慈之所以聽到何晏在尋他就屁顛屁顛的來到許昌,無非是看何晏位高權重,要是能巴結上何晏,那說不定就有機會融入許昌的貴族圈子,甚至於讓曹操支援道家都不一樣。
但如今何晏對他的態度無疑是讓左慈的希望有些破滅。
好在左慈也不是那種輕言放棄的人,他仔細盯著何晏的眉心看看後,就故作高深的說道:“看來慎侯是真的不知道我金丹術法的神妙!不然何至於被小鬼纏身還不能發現端倪?”
呵呵!
開始了!
何晏正襟危坐:“我一直不信鬼神之說,左居士若是想詐我,還是換種方式吧。”
被輕視的左慈嘴角勾起一絲冷笑:“也罷!相見就是緣!哪怕生慎侯不信,我也要幫慎侯驅散這邪晦!”
只見左慈舉手,在空中一陣拿捏,好像真的是在和什麼做搏鬥一般。
“抓到了!”
左慈怪叫一聲,兩指掐著法訣,得意洋洋的對何晏說道:“慎侯!這厲鬼我已經抓住!只是你的肉體凡胎看不見罷了!”
“不過不要急!看貧道略施手段,就讓這厲鬼獻出原形!”
左慈勐的一用力,從懷中取出一張紙做的烏龜丟入盆中。
神奇的一幕出現了。
那紙做的烏龜好像是有了靈魂,繞著水盆就開始做起運動,彷彿真的是有鬼被困在了烏龜中絕望的掙扎。
左慈此時也松了一口氣,頗感輕鬆的對何晏解釋道:“這厲鬼已經被我拿下!慎侯此處終於是成了吉宅,以後再不用擔心有什麼汙穢纏身!”
之後,左慈表面鎮定,心中卻充滿期待,等著何晏對他的五體投地。
按照往日的經驗,這個時候屋舍主人早就是驚得目瞪口呆,對他禮遇有加了。
不過何晏的做法顯然是出乎了左慈的預料。
只看何晏嘴角掛著些狡黠的微笑,緩步來到水盆面前。
何晏的這個舉動果然讓左慈十分緊張,而下一個動作,對左慈來說無疑稱得上是石破天驚了。
撈起水盆中還在和無頭蒼蠅一樣的紙烏龜,何晏放在鼻翼下輕輕一聞,臉上的笑容就徹底放肆開來——
“左居士,怎的這紙烏龜上還有熊狗膽汁和鯉魚膽汁的味道?莫不是這鬼都是這麼一股味道?”
左慈聽何晏點出了自己劑量的關鍵,知道何晏絕對不是泛泛之輩,方才這一手,確實是獻拙了。
但左慈依舊嘴硬!
哪怕是被何晏拆穿,左慈臉上依舊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而是義正言辭的對何晏說:“厲鬼、邪祟,就是這樣的味道!”
“哦?”
何晏也沒急著將左慈直接扒的底褲都不剩,而是給了他充分的機會——
“既然如此,還請左居士再行道術,將這何塢附近的厲鬼邪祟也抓個乾淨如何?”
現在的左慈是硬著頭皮也只能上,便出言硬撐道:“既然慎侯相信貧道,那貧道自然願為慎侯解憂!”
這會,左慈不玩紙龜游水的地段把戲了。
他繼續如同跳大神一樣在空氣中唸咒、施印,並在最後用一種極為痛苦的表情將一隻看上去身形頗為城中的厲鬼再次拽入水盆中。
不得不說著不愧是左慈吃飯的傢伙,他的演技異常逼真,明明什麼都沒有發生,但左慈的臉色已經泛白,就連額頭處都滲出細密的汗珠,這讓何晏對左慈的專業更加感到感慨。
何晏的表情落到左慈的眼中,左慈倒是不知道何晏並不是因為被他“捉鬼的技藝”所折服,反而演的愈發用力。
左慈唸唸有詞,右手食指中指化劍,就好像仙人施展劍訣一樣,只瞬間就勾起了天雷地火。
事實上,還真的起火了!
本來寂靜的水盆勐然劇烈的抖動起來,一點明亮的光束從水盆中升起後,這燃燒的光束就越轉越快,逐漸沒了蹤影。
要是其他不明真相的人來到這裡,估計都會以為這是左慈在水中焚燒厲鬼,從而讓厲鬼痛苦掙扎的場面。
但何晏再次微微一笑,口中默默念出了一段口訣——
“浮融紅響遊,真的是好久沒見過這麼科學的實驗了。”
不對,現在的水盆其實還沒有紅色。
但左慈很快就往水盆中彈入了幾滴液體,而水盆中的水,也在這個時候立刻變的通紅起來。
一套“施法”下來,左慈儼然是一副元氣大傷的模樣,氣喘吁吁的朝著何晏繼續行禮道:“慎侯剛才應該也看到了!這水中起火之法正是貧道施法在焚燒厲鬼誤會,而這滲出的紅色則是厲鬼的血液。”
左慈裝神弄鬼歸裝神弄鬼,本質上倒也不壞,還提醒何晏說:“這厲鬼血液中藏有劇毒!慎侯萬萬不可伸手觸碰!”
這會,總該穩了吧?
左慈偷偷抬眼看了一眼何晏,居然發現何晏正帶著一股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他,而這股笑容……對左慈其實異常不舒服,畢竟沒人喜歡自己的衣服被扒光任人羞辱。
“左居士。”
何晏緩緩開口了。
“要是我沒猜錯的話,那水中燃燒的應該不是什麼鬼怪吧?倒是我看到你往水盆中加了一些碎屑……難道左居士就不打算拿出來給本侯看看?”
“還有,這最後的紅色,恐怕也不是什麼鬼怪的血液,而是你後來往裡面增添的那幾滴液體吧?”
何晏每說一句,左慈的臉色就蒼白一分。
現在的蒼白還和之前偽裝的不一樣,是真的一股萬籟俱寂的灰暗。
左慈苦笑的朝著何晏作揖:“不成想慎侯居然也是道門高徒?失敬失敬!”
除了道門,誰會研究這種無聊的把戲?
等左慈聽到何晏將他的把戲一點一點拆穿後,左慈就斷定何晏身後必然是有高人相伴!
“左居士誤會了,我並非道家門徒。”
“之所以知道這其中的秘密,其實是和新學有關!”
新學?
何晏立即化身洗惱大師,話語中淳淳誘惑道:“這些伎倆,或許在道門中是上不得檯面的玩意,但在新學中可是有大用的!”
“左居士,如今各方諸侯因為太平道一事,對於道家都是人人喊打。就算是龜縮在漢中的張魯,他的五斗米教與左居士研習的金丹道在理念上互為悖論的……也就是說,天下雖大,其實並沒有左居士的容身之地。”
“如此,倒不如暫時放棄道學,加入新學如何?”
“休想!”
左慈一直沒有吭聲,知道何晏讓他轉換門庭時,左慈才開始了劇烈的反應。
顯然,作為道家金丹一脈最負盛名的道士之一,相讓左慈輕易放棄自己的道統幾乎是不可能的。
“左居士不要急,我還沒有說完。”
何晏其實也知道左慈不可能在自己三言兩語之間就當了道家的叛徒,所以自然是有後手等著他——
“我說的投身新學,也不完全就是讓左居士拋棄道學,而是說,和當年的儒家一樣!”
何晏這時緩緩說出四個字——
“新皮道骨!”
正如當年……儒皮法骨那一套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