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內的反應，英國這邊一時還收不到。

王大龍一邊收拾他帶來的卻沒怎麼用上的資料，一邊隨口說道：“都快半夜了，我就不耽誤你的時間了，你好好休息。”

劉昆將頭從螢幕方向轉向王大龍，語帶真誠地說道：“老王，今天的事對不起了，我太激動了點。”

王大龍手裡收拾的動作頓了頓，沒有抬眼與劉昆的視線接觸，顯然心頭的感覺很複雜。他稍微沉默了下，又恢復了動作，說道：“沒事兒。只不過你……以後的直播別想什麼就說什麼了。”

“知道了。唉，我怎麼覺得你在說遺言似的？你不來幫我直播了？”劉昆開起了玩笑。

“呸呸呸！什麼遺言，晦氣！”王大龍啐了一口，扭頭直視劉昆，說道：“我怎麼不來，必須來！3月14，英超29輪，我一定到。”

“哦，後天你不來？”劉昆問。

王大龍一頭霧水道：“後天……後天我來幹什麼？”

“嚯嚯嚯”劉昆大笑三聲，伸手點點王大龍，一副揮斥方遒的模樣，“老王，你的眼界太窄，風物長宜放眼量，歐洲是足球大本營，難道除了英超就沒有其它比賽了？”

嘶！

王大龍瞠目道：“你還想轉西甲、意甲？”

劉昆笑眯眯地點頭，補充道：“還有法甲，德甲都是闊以的嘛。”

王大龍嘴張得更大，稀里嘩啦道：“可是……可是我們沒買這幾個聯賽的轉播權！”

“我們偷訊號。前段時間我在國際學校的舍友就是偷的，也沒見西甲轉播方遊海過來告他啊。”劉昆很西化般聳了聳肩，毫不在意地說道。

“不行，這是侵權！大鵝絕對不會允許。”王大龍頭搖得像撥浪鼓。

“那就去買，反正你們有錢！”劉昆耍賴道。

“我的大爺，西甲1415賽季的華國轉播權在央爸爸，我們再有錢也砸不動他們！”王大龍苦笑道。

“這樣啊……”劉昆應了一聲，開始摸著下巴不說話，好像在想著什麼。

王大龍見他若有所思的樣子，頓時一個激靈，馬上出聲提醒道：“劉昆，我必須正告你，你在華國的直播權籤給了大鵝，就是央爸爸也不能違反！”

“是嗎？”劉昆回過神，衝著對面沙發上正優雅看手機的亨利，用英語問道：“老闆，你和大鵝怎麼籤的合約？”

亨利抬起來看了過來，問道：“有什麼問題？”

劉昆道：“籤的是獨家直播權嗎？”

“是的，不過沒有規定場次，你隨時可以終止。”亨利回答。

劉昆又道：“這我知道。我想問的是你籤的獨家直播權，是包括網路和電視嗎？”

這句話剛一問完，王大龍心裡“咯噔”一聲，首先就感覺到不妙，急匆匆地扯過公文包，要拿裡面的合同影印本。

亨利從他倆的神色中已大概猜到了一點，直接說道：“王，你不用查了。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們，合約裡的獨家條款，就只是針對網路，不包括電臺和電視等媒體。”

“啊？法務幹什麼吃的？他們不是麻子是坑人呀……”王大龍找合約的動作徒然停下，仰天長嘆道。

“呵呵。”亨利站起身，伸了伸自己的衣領，說道：“你們的法務不是不知道，這個條款是我和他們討論後的結果。”說著一撇嘴，續道：“才給這麼點錢，我是不可能給出昆的全部授權。”

劉昆頓時樂了，朝亨利比出大拇指，讚美道：“專業！老闆太專業了！有你為我打理法律工作，真是鄙人的榮幸。”

亨利鬍子翹翹，沒有說話。

王大龍還沒完全相信，哆哆嗦嗦拿出合約，手抖得像帕金森似的，將合同振動“嘩嘩”作響，直至好不容易才找到那關鍵的一條，又強忍著暈眩看了一遍又一遍，最終才察覺到大事已去，顫聲道：“完了，完了，劉昆要叛逃到央爸爸哪兒去了，我的獨家……”

“怎麼能叫叛逃！”劉昆屁股著火跳了起來，指責王大龍道：“老王，別以你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與國家合作不是應該的嗎？”

“合作？對，合作……哈哈……”王大龍突然笑了出來，彷彿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亨利和劉昆對了下眼色，都從對方的眼裡看出了同一個意思：王（老王）莫非是瘋了？

王大龍看到了他倆的眼神，上氣不接下氣地用英語說道：“哈……亨利不懂，你劉昆不懂？哦……你太年輕，沒有受過社會的毒打……你們以為央爸爸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我告訴你們，太天真！”

他的語氣正常起來，也不笑了，“上次國內媒體就來了，你們卻幹了什麼？全部不見！我們這些地方媒體倒無所謂，最多罵你兩句不識抬舉……可是央爸爸代表的誰？他們沒有牌面嗎？

以本人涉足本行業多年以及供職過幾家媒體的經驗，我有七八成的把握，劉昆會被央爸內部封殺。不信，你們就去試試。”

“賣糕的！”亨利鬍子耷拉，一副不敢置信的神色。

在他的認知裡，媒體都是以追逐新聞為目標的，從來沒聽說過拒絕採訪就要被封殺這回事。一旦有了新聞，他們就像聞著血腥味兒的鯊魚兇猛地咬來，才不會管你以前對他做過什麼事呢！

劉昆也驚了，他有點相信王大龍說的話是真的，因為在他的認知裡，華國人的面子就是比天還大！

他立時打了退堂鼓，但嘴上不認輸，說道：“我是為國爭光，他們不會這樣……”

王大龍開始還沒想過這個問題，經過剛才劉昆一激，他腦中的各條線索終於溝連到一起，越想越證實自己的推論，乾脆出聲：“我想起來了，央爸的體育報道，如果有英超新聞，西漢姆和你的名字都是一筆帶過，從來沒給過詳細報道。”

“也許他們沒有採訪到我，所以……”劉昆的臉色有點難看。

“別所以了，央爸在各國都有駐點。即使沒採訪到你，他們的外國僱員不能收集當地的報道嗎？”王大龍殘忍地戳破了劉昆心中的幻想。

劉昆這下沒話說了，心裡涼了一大半。

倒是亨利很堅強，有不到黃河心不死的勁頭，安慰道：“昆，別擔心。我明天就聯絡，你們說的那個央……央爸。”

“祝你們好運！”

王大龍好像扳回了場子，樂顛顛收起公文包，瀟灑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