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影與澹臺影互換了資訊。

她隱去自己與蘇謙陌之間發生的一切，只客觀地分析他這個人的性格以及他的所作所為。

隨著血影不斷細緻化地描述，澹臺影漸漸皺起了眉頭，分身怎麼回事？怎麼聽上去像是在誇蘇謙陌一樣。

當她把血影話轉述給幾個徒兒後，葉沁和墨雅兩女頓時變得欣喜起來，她們告訴師尊，他大概是恢復記憶了，不然他不會對嬛嬛她們那般溫柔的態度。

蘇謙陌記憶的迴歸，意味著他和殷玥已經換心結束，問題又回到了最初，如何獲取殷玥的道生初血。

墨雅提議:既然蘇謙陌可以無傷與殷玥換心，那麼即便兩人中間有曲折，也不是沒有挽回的可能，不如給殷玥書信一封說明來意，若是殷玥有惻隱之心，說不準會選擇出手相助，畢竟寶寶也算她的血脈。

蒲採薇搖了搖頭:此刻星月全境幾乎淪陷，除了星月那些強大的世家暫時龜縮在自家祖地洞天中，哪還有什麼活人，除非蘇謙陌親自前往，方才能將話帶到。

葉沁當即拒絕:無雙絕對不能涉險，他當時出現在星月一定是逃出來的，他若殷玥交好，在皇城不可能如此被動。

墨雅再次接話，她贊同葉沁的觀點，的確不能讓蘇謙陌涉險，最好讓聖殿一位長老出面代為傳書。

直到這個時候，澹臺影才無奈地解釋，之前她宣佈聖女宮封鎖一切後，聖殿大長老聯合諸位長老向她施壓，聖女宮不可隱世，聖域需要聖靈體來保駕護航。

但澹臺影推演出聖女宮開宮必遭劫，如今聖女宮僅剩她們師徒八人，她斷然不可能入世，便一口回絕了長老團的聯合逼宮。

於是在此基礎上，大長老便趁機架空了澹臺影，剝奪了她殿主的權利。

“所以為師現在命令不了他們。”

花嫣看著師尊無可奈何的模樣，小腦瓜充滿了疑惑。

“師尊，我們有聖女宮這樣的帝器在手，為何還要怕他們呢？”

“不是怕，而是為師分不清他們當中到底誰是真心誰是假意。”

“聖殿存在的時間與聖女宮相差無幾，但聖女宮除了這座宮殿，底蘊完全比不過聖殿，當年，為師之所以能夠成為殿主，也是靠著你師祖她們與上一代大長老之間的契約而已，在聖殿，大長老的權利才是最大的！”

提及大長老，就連花嫣的童孔中都劃過一絲忌憚，那是個嚴肅而又可怕的女人。

花嫣當初曾近距離接觸過大長老，她偷偷觀察過。

大長老的眼神永遠是那麼波瀾不驚，無論她聽聞多麼新奇的事情，又或是出現多麼驚豔的天驕，都引發不了她神魂的共鳴。

她看到任何人的神態，跟看待一顆樹，一根草沒有區別，永遠是那般平靜如水。

總之，她是個沒有什麼人情味的恐怖女人！

花嫣猜測，假如聖女宮此前發生的一切齷齪傳到大長老耳中，她必定會封殺所有聖女，來肅清聖女宮的純潔，絕對不會跟她們講情面。

見大家陷入了沉默，憂女心切的宇文非煙忍不住詢問:

“師尊，那我們該怎麼辦呢，要不讓蘇謙陌與師尊的分身同去？”

墨雅慌忙拒絕:“不可，假如他們兩個都被殷玥煉化成屍魔大將更糟糕！”

宇文非煙:“師尊，要不徒兒親自…”

“別急，為師想想辦法…”

澹臺影已經開始考慮是否再次催動一次造化神秀，重新凝聚出第二具分身悄悄離開中央帝國，然後與血影合二為一。

至於她的本體，是絕對不能離開聖女宮的。

她若離開，幾個徒兒根本鎮守不了此間宮殿，長老團的人輕而易舉就能控制這裡。

“可是…”

這時，一直盤坐在角落裡沉默的冷清涵終於開口了。

“寶寶殘破的道生胎源只能維持五十天左右，若是收集不來蘇謙陌和殷玥的道生初血，寶寶的聖靈根基恐怕再無修復的可能性了…”

是啊！

眾女這才驚醒，寶寶還在生長，從她被宇文非煙孕育以來已經滿月了，若是再生長兩個月，蒲採薇的肚子都要鼓起來了！

道生胎源修復起來當然是在寶寶四肢沒有分化之前修復更好，等器官什麼的都定型，一切都來不及了！

“那現在怎麼辦？”宇文非煙臉色愈發蒼白。

“星月淪陷，地域傳送陣怕是也癱瘓了，若是沒有傳送陣加持，單單橫跨星月疆土都需要半月的時間，再加上星月到中央帝國的往返時間，來不及了，我現在就出發…”

“站住！”

澹臺影喊住了宇文非煙。

“在魔氣籠罩下，連為師都沒有把握戰勝殷玥，你去送死嗎？”

“送死又怎樣，總得試一試，你們繼續商量，我先去了。”

說完，宇文非煙就要騰空而起。

澹臺影怎會放開離開，當即勾勒血氣束縛住了宇文非煙，她輕嘆道:

“非煙，你把殷玥想得太簡單了，這種事情，你去了就是送死！”

“在不久前，大家皆以為殷玥在誅魔劍陣下被抹殺掉了，她死而復生，絕對更加謹慎，同樣，她對聖殿以及聖女宮的恨意很強，當初就是你誘惑殷玥入陣，她又怎會放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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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師不想等再次看到你時，你已沒有了神識，成為一具沒有靈魂的屍魔…”

宇文非煙依舊在不斷掙扎著，道理她都懂，但她又如何看著女兒殘缺？

道生胎源的破裂，並不代表女兒只是單純的武道靈根被毀，當她出生後，也會有伴生一系列惡疾，比如先天失聰、先天目盲，又或是先天心臟孱弱…

看著三師姐悲痛的模樣，墨雅和葉沁都有些於心不忍，不管其他師姐妹如何，但在兩女心中，三師姐待她倆不薄，無論是在聖女宮，還是之前在大衍。

於是，墨雅勸說起來:

“師尊，要不讓蘇謙陌試一下好了，他這人鬼精鬼精的，說不準有辦法，到時候師尊那具分身再陪著他一起回來，嗯…，之後就把他關在聖女宮的監牢裡反省…”

澹臺影瞥了墨雅一眼，原本她還挺感動，沒想到最後墨雅狼子野心。

“也好，讓他去，總比我們去合適，自古正邪不兩立，就像擁有聖力的我們天生厭惡邪魔一樣，殷玥在看到我們時，她也會感到不適，我們與她，註定不死不休…”

就這樣，澹臺影催動聖力在聖女令上烙印下了那句話。

……

鏡頭再次回到大衍。

此刻，時間已臨近傍晚。

在甄家率先表態以及嬴、文、姒三大世家的強行干預下，其餘世家終於低下了頭，開始回應蘇謙陌此前提出的和談條件。

第一個妥協的是墨家，墨家家主記得很清楚，蘇謙陌當初曾言，馬家之後，先殺廖家，再屠墨家。

雖然墨家老祖已經被蘇謙陌幹掉，但此刻墨家全員早已嚇破了膽子，他們哪裡還生得出報復之心，沒了老祖之後，他們甚至不能再繼續自稱世家了。

所謂留得青山在，於是墨家家主早早就把族中不肖子孫帶到蘇府，同甄家一樣，墨家也帶了大量珍寶賠禮，不過沒有帶來族中嫡女。

畢竟蘇謙陌對王公公親口說過，他不會接受任何一個心懷不軌的世家嫡女，墨家只好照做，他們可沒有甄家那種大魄力，強行將族中明珠留在蘇府為侍為妾。

隨著墨家的妥協，其餘世家再也坐不住，一個一個輪流開始拜訪蘇府。

這讓慕容菲都有些頭疼和不適，她身為一個沒有武道靈根的弱女子，觀看一次死人就夠了，哪能受得了一直看。

於是，慕容菲直接借病不見，讓赤桖她們自己看著接待。

一天下來，蘇謙陌雖然一直沒有出面，但蘇府發生的一切早已鬧得整個皇城人心惶惶，不明所以的普通百姓對蘇謙陌的畏懼更甚了。

時值深夜，蘇府才逐漸消停下來，前堂的庭院中，大箱小箱擺放了一地。

慕容菲吩咐護衛們不要亂動，大家該休息休息，一切等無雙回來之後再說。

不多久，除了隱藏在暗處巡邏的幾個護衛，其餘人都躺在了塌上，所有人緊繃的神經終於舒緩下來。

雖然她們不知道未來如何，但今日那些世家的卑微讓她們感到一絲心安。

而這一切，都是無雙（少爺）回來之後，才發生改變的。

漸漸地，整座蘇府都安靜了下來，彷彿府邸的樓閣都陷入了沉睡，在空氣中，似乎一種溫馨祥和的氛圍瀰漫著，非常有安全感。

夜色愈來愈深，潔白的皎月不知何時躲到了烏雲中。

在蘇謙陌的小院中。

血影依舊緊緊摟著昏迷中的蘇謙陌。

她這個姿態從中午就保持著，一動不動一直到現在，側壓的左胳膊都麻了好幾回，也渾然不覺，她不想翻身。

只有這個姿勢，她才會感覺到蘇謙陌是完完全全屬於她一個人的。

沒錯，思索了一整天的血影，有些沉淪了。

不知何時開始，她的心被一個身影闖入，或許是第一次被他強迫，或許是聽習慣了他那漸漸的笑聲，也可能之前的一切都是恨，直到他捨棄本源那一刻，才發生了改變，由恨生愛。

愛情，對血影而言，其實是一件非常復雜的情感負擔。

有時候，她甚至分不清她對蘇謙陌的感情到底是愛，還是愧疚。

血影曾兩次目睹過蘇謙陌對她的那種真摯眼神，第一次是從馬家返回的路上，第二次是在他們去廖家的路上。

第一次蘇謙陌無恥地欺騙了她，甚至不惜許諾心魔大誓，但第二次，他與她已經坦白，她知道他有皇蠱。

所以他無需再用謊言來欺騙她，但蘇謙陌那抹溫柔的目光與先前如出一轍，血影有些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還在戲耍自己。

她很想選擇相信，但又怕被他再次玩弄。

特別是在廖家那次深吻，不管蘇謙陌是否嫌棄還是因為大勢而不得為之才吻得她。

可血影那一次吻得很認真，吻得很迷戀，她的心告訴他，她似乎不想拒絕他的一切要求。

如果兩人之間存在愛情，那大概也是日久生情吧？

只是…他對自己也有愛麼？

黑暗中，一想到這個問題，血影忍不住又摟緊了蘇謙陌，假如他對所有長得漂亮的女人都是那種溫柔的目光，其實他並不愛自己呢？

血影有些患得患失起來。

愛情對她而言，實在來得太快，她似乎也沒有任何理由就愛上了一個曾經傷害過她的混蛋。

她甚至在剛才還幻想過，就此帶著蘇謙陌遠走高飛，找一個誰都尋不到地方，不理會什麼寶寶，也不理會什麼劫難，就他們兩個人，她也可以給他生寶寶的…

“嘶…”

蘇謙陌痛苦地呻吟了一聲，他終於醒了過來。

“血影，我艹…”

剎那間。

血影腦海裡的一切幻想全部退散。

微弱的夜色下，血影清晰地捕捉到了蘇謙陌的嘴唇，她勐地吻了上來，讓他的後半句髒話穢語爛在了嘴巴裡。

“嗯…”

血影悶哼一聲，因為蘇謙陌咬破了她的舌尖。

但她沒有鬆口，就算舌尖上的鮮血不斷滲流，她也狠狠地吻著他。

此情此景下，蘇謙陌絕對是無比惱火的。

他之前被血影搞得神魂顛倒衰弱，因此在夢境中整整修復了十日，方才緩解了靈魂帶來的痛苦。

在察覺到身體有恢復的趨勢後，蘇謙陌便第一時間強行突破夢境醒了過來。

沒曾想，一醒來他就感受到身體多出傳來了劇烈的疼痛，特別是胸膛周圍以及導致他昏厥的那個罪魁禍首的位置。

於是他忍著疼痛破口就罵，誰知趕不上他發洩怒火，血影就吻了上來。

蘇謙陌也是感性之人，他此刻對血影憤怒太濃，哪有心情配合她，直接繃緊了牙關。

溫熱的腥紅順著齒沿淌入喉嚨，在感受到血影顫抖的身軀以及聽到她微弱的抽泣聲時，蘇謙陌漸漸放鬆了齒刃。

但他沒有配合，也沒有繼續掙扎，而是閉緊了嘴巴一動不動宛如死屍一般。

蘇謙陌的不配合，並沒有影響到血影的熱情。

她依舊用自己的方式親吻著他。

血影不會講什麼甜言蜜語，她只想用這種方式來消除自己的愧疚，或許她也是在無言地陳述著自己的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