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謙陌眯縫著眼睛。
他就這樣冷冷地注視著贏子衿。
但贏子衿不為所動，她頂住了壓力同樣不屈服地回瞪著蘇謙陌。
“很好，既然你想死，那就自盡吧，我會先從贏家開刀！”
說完。
蘇謙陌轉身就要離開。
“行！”
贏子衿覺得她的雙弟根本就不理解她，或者說他根本沒有算過，假如他真要趕盡殺絕，皇城至少要被抹殺數千萬人才行，這個數量實在太過恐怖。
所以她認為，有些仇恨沒必要全靠殺人來解決，雙弟也可以換一種方式，比如只殺罪魁禍首，然後再來一招釜底抽薪，掠奪掉他們家族的底蘊，這樣只需一甲子，這些家族就會沒落為普通家族，再過百年，或許就成為了寒門甚至百姓。
但很明顯，蘇謙陌不是一個妥協的人，他說要殺他們全家，那肯定就會說到做到，就跟曾經的馬廖墨三家一樣。
於是，贏子衿賭氣似得用力朝著自己雪白的脖頸劃去。
想象中的疼痛並沒有傳來，只有一抹澹澹的冰冷觸及了她的肌膚，是蘇謙陌伸出一根手指隔絕了匕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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贏子衿顫抖著睫毛睜開眼睛，便對視上蘇謙陌那雙嗜血的目光。
“朕…”
她不知道自己這聲故作冷漠的自稱，徹底燃爆了蘇謙陌心中的怒氣！
“很好，學會威脅了是吧？”
“我沒有，你想做什麼！”
贏子衿有些被蘇謙陌的眼神嚇到了，說實話，她從沒想過一個人的眼神可以做到這般可怕，或者說那根本就不是人的目光，而是來自兇殘的野獸！
“駙馬不要啊！”
身後，紫煙被眼前這一幕嚇得驚呼出來，因為蘇謙陌正死死扭住贏子衿的脖子，而後者此刻已經快要喘不上氣來了。
她來到蘇謙陌背後，用力地拍打起來，想要讓他放開，之後又來到前面，試圖扳開蘇謙陌的手指，奈何她的力量有限，甚至插入不到他們之間的縫隙中去。
“喂，你快來幫忙啊！”
紫煙扭頭看著已經被嚇傻了的侍女銀鈴。
就在這時。
蘇謙陌突然鬆手，把贏子衿甩飛到殿中的軟榻上。
贏子衿翻滾了幾下撞在床欄上，她翻身起來小口勐地咳嗽起來。
之後，她惶恐地看著正在走來的蘇謙陌。
“你根本就不是無雙，你到底是誰!快來人吶，護駕！”
殿中。
紫煙和銀鈴聞言，同樣驚恐地望著蘇謙陌的背影，此人居然不是駙馬（烈王）？
於是。
她們跟著陛下撕心裂肺的呼喚起來。
“護駕，護駕，快來人吶！”
蘇謙陌沒有慣著她們，嗜血的目光掃過，兩女的靈魂彷若遭受了隕石撞擊，瞬間失去意識癱倒在地。
不過先前的呼喚也驚動了外面的宮廷侍衛。
自從贏子衿成為女帝後，原本宮中的男侍衛皆被替換成女子。
而且這些女子絕大多數都來自文家，畢竟如今的太后姓文，所以她覺得用娘家人是最安全的。
不多久。
一大群女侍衛湧入大殿，為首的侍衛統領雖然不敵蘇謙陌，但也已經是褪凡武王，她是贏子衿目前最信任的人，因為她是她的親小姨。
“大膽蘇謙陌，還不快快放開陛下！”
“呵呵，真是令人討厭的臭味！”
蘇謙陌嗅到了這個女人身上那股屬於文家的血脈之力，在之前，他曾被文家三位老祖圍攻，在血虐了他們之後，也深深記住了這股血氣，其實不僅僅是文家，姒家，風家以及其他對他出過手的家族，他都記得很清楚！
只見他身影閃爍，一個移形換位來到此女面前，然後隨意一巴掌就拍在了她的臉上。
哪知道在觸及到她的臉龐時，一道朦朧的紗霧突然覆蓋在蘇謙陌的手上。
蘇謙陌怔了一下。
因為眼前的世界已經變得陌生，原本莊嚴肅穆的宮殿不復存在了。
而在現實中。
身後的女侍衛們眼看自家統領就要被拍碎成肉泥，一些年齡尚淺的膽小女侍衛甚至嚇得閉上了眼，還有幾個當場嚇得尖叫起來。
迴歸神來的贏子衿也驚呼起來。
“雙弟，不要！”
畫面一轉，眾人想象中那聲清脆的巴掌聲並沒有出現。
至於文淑彤，已經跪倒在地。
“卑職護駕來遲，請陛下責罰。”
贏子衿擺擺手，也顧上跟自家尊禮守法的小姨計較，她詢問道：
“他呢？”
文淑彤抱拳繼續：
“回陛下，蘇謙陌被卑職暫時困在文家祖器九曲迴廊中。我們得儘快離開這裡，不然他一刻鍾之後……不好！我失去了對法器的控制，他要出來了！”
文淑彤突然感受到腰間的季動，趕忙抽出一條黑金色的腰帶遠遠丟開。
她想丟出殿外。
可惜，在拋到一半的時候，腰帶突然炸裂開一道空間，蘇謙陌從裡面徑直走了出來。
落地後，他一把抓住腰帶纏在手腕上。
他環顧了一圈擠滿人的大殿，陰森森地笑了起來。
“呵呵，九曲迴廊麼？很不錯的玩具。”
眾人注意到，他童孔中嗜血的猩紅更甚了。
在背光的陰暗下，宛如幽夜中的狼目般，滲人的可怕。
文淑彤站起身來，不留痕跡地擋在贏子衿身前並遮擋住蘇謙陌的視線，過程中，她還打著哈哈說道：
“是啊，既然烈王殿下喜歡那就送給您好了…”
“是麼？”
蘇謙陌朝著文淑彤招了招手。
“不知殿下喚卑職何事？”文淑彤一邊緊張地挪動小碎步，一邊朝著蘇謙陌身後的女侍衛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快去喊人！
那名膽小的女侍衛只猶豫了一下，便壓低腳步聲偷偷逃離了。
對於背後發生的一切，蘇謙陌甚至不用轉身，單憑神魂就感知到了，這也是為什麼先前贏子衿賭氣選擇子衿，而背對她的蘇謙陌能夠及時擋下匕刃的原因。
蘇謙陌看著已經走到自己面前且面色蒼白的文淑彤，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看著她眼角那縷被歲月侵染出痕跡卻頗為性感的魚尾紋。
“我突然想到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單單殺掉你似乎太便宜你了。”
聞此。
文淑彤心裡咯噔一下，她下意識想向後拉開距離，可惜蘇謙陌雖沒有用全力，但卻死死捏住了她的下巴。
她強顏歡笑。
“不知殿下想做什麼？”
撕...拉...
蘇謙陌用實際行動告訴了她。
“不行！”
贏子衿呵斥起來，“你不能，至少不應該對她…好吧…”
當她對視上蘇謙陌那雙猩紅的目光後，整個人的氣勢瞬間跌落到極點，她再次翻身上塌，瑟瑟發抖地躲在牆角捂住了雙眼。
至於文淑彤，她發現自己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或者說是一股至陰至冷的血氣束縛住了她的身體。
她動彈不得，就像一個人形玩偶。
她的餘光瞥向其他女侍衛，方才發現這些人除了眼珠子透露著驚恐，臉蛋上流淌著冷汗之外，她們也無法動彈自己的身形。
難道…
文淑彤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剛才那個膽小女侍衛很有可能是蘇謙陌故意放走的！
他剛剛說自己身上很‘臭’，說明他清楚自己來自文家，或許他發現這群侍衛通通來自文家，所以才有了新的報復計劃。
如此說來，他是想一網打盡！
文淑彤感受到了另類的絕望。
可惜，她不知道，這僅僅只是絕望的開始，接下來的遭遇，才會顛覆她的認知，從此讓她的人生閱歷患上無可剔除的陰影…
話分兩頭。
那名性格膽怯的文家女侍衛離開後，她第一時間逃向了坤寧宮。
在她小小的認知裡，陛下是無所不能的，連陛下都被那個可怕的少年挾持了，恐怕只有把這件事告訴連陛下都敬畏的太后，她們所有人才能得到拯救。
其實這並非她潛意識裡的決定，而是蘇謙陌藉助夢道力量故意洩露了一絲邪惡氣息，繼而催眠了她的認知。
很快。
太后集合一大群侍衛朝著乾坤殿浩浩蕩蕩地殺去。
因為先前那名膽小女侍衛並沒有看到蘇謙陌挑起了文淑彤的下巴，見識短淺的她也根本想不到獨留一大群女侍衛和一個兇殘暴戾的少年待在一起到底會發生什麼悲慘的故事。
所以在情報缺失的情況下，太后自然也就猜不到蘇謙陌會做出什麼顛覆她認知的東西。
畢竟在太后眼裡，蘇謙陌還是那個乖巧聽話的孩子，只是後來他長大了多了幾分叛逆，即便他對外人打打殺殺，也從來不會傷害子衿子佩她們，加上他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難道他還能對她動手不成？
於是她也有沒有多少堤防之心，還以為蘇謙陌只是不滿贏子衿做女帝，畢竟皇城裡的所有人都知道，年少的蘇謙陌非常迷戀贏子衿，甚至在星月使者來訪那段時間，還爆發過蘇謙陌一個人同時禍害了大衍二位公主的醜聞…
……
蘇謙陌進入乾坤殿的時候剛剛好辰時初，當他紅著臉逃離乾坤殿時已經是亥時末，期間足足八個時辰，沒有人知道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包括贏子衿。
因為普通宮廷侍女根本接近蘇謙陌釋放出來的邪惡域場，就好比贏子衿、紫煙還有銀鈴一樣，她們在故事剛剛開始時就昏厥了過去，所以前往此地探查或者請示贏子衿用膳的宮女們通通昏厥在了乾坤殿門口。
而皇宮中那些修為高深的女侍衛們雖然沒有昏厥，但通通受邪惡僵冷血氣的影響通通動彈不得，特別是身具文氏血脈的女侍衛，她們就像個玩偶一樣，只能痛苦地承受絕望般的傷害。
當子時的月光穿過精美的凋花窗桕灑落在大殿中。
潔白無瑕的月光方才看清此間悽美卻傷感的風景。
數不清的玉體陳列。
斑斑點點的血跡點綴在地板間。
除了極個別去鎮守宮門和深宮之淵，幾乎整個皇宮的女侍衛都被一網打盡了。
至於蘇謙陌。
深知做錯事後的他早已逃離了皇宮。
識海中，醒來沒多久的姒夢還在唏噓著：
“雙弟，你先前那幾個時辰真得好可怕，我都懷疑你被欲魔奪舍了！”
蘇謙陌想到了緣由，他握著自己愈顯僵冷的雙拳說道：
“或許是離開殷玥太久的緣故，我的身體逐漸僵化，再加上七情與六慾相通，那種情況下，我的憤怒很容易轉化為色慾…”
姒夢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
其實她有一點沒有告訴蘇謙陌。
先前在蘇謙陌遭遇危機時，她曾拼著神魂殘破為代價強行接管了蘇謙陌的體魄。
而此刻，她殘破的神魂居然恢復如初。
所以她覺得很有可能是自己在沉睡中不知不覺影響到了蘇謙陌。
畢竟在大衍一些專寫鬼怪志談的小說故事中，狐狸精就是魅惑與淫邪的代名詞，她身為九尾狐，偶爾在睡夢中犯點小錯很合理。
反正受傷的又不是她，而且雙弟還徹徹底底地過了把癮。
“鵝鵝鵝……”
想著想著，姒夢突然發出鵝鵝鵝的笑聲，她趕忙捂住偷笑的嘴巴。
“你笑什麼？”蘇謙陌問道。
“沒什麼，我們接下來準備去哪？”姒夢恢復清冷，然後轉移了話題。
“重塑小白的真身。”
“小白死過？”
姒夢抓住了關鍵。
“沒有，只是出了點意外。”
賢者時間中的蘇謙陌恢復了自己沒被殷玥魔化前的冷靜。
他開始思索自己此刻就去斬草除根是否能否利益最大化。
其實蘇謙陌本可不必如此糾結，假如沒有之前那回事，他完全可以斬殺所有敵人的血脈然後再打昏贏子衿然後帶她離開皇城，到時候把她關在南疆冷靜一段時間，想必她在看清亂世將起的大勢之後，也就沒有了執念。
至於皇城的未來，大衍的未來，那跟他有什麼關係，那些世家老祖既然做好了覆滅蘇家的準備，自然也要做好自己被滅的準備。
但先前過後，蘇謙陌發現自己不能在這樣對待贏子衿了，因為他在那群女侍衛中發現了一個不應該存在的身影，正常情況下，沒有血氣的普通宮女或者後宮嬪妃女卷之類是無法承受住蘇謙陌的邪惡本源，她們即便來到乾坤殿，也只會暈倒到門口無法踏入殿中。
但那個女人是個意外，她是贏玄後宮中唯一一個武修。
所以蘇謙陌覺得自己無法再面對醒來後的贏子衿了，故那會兒他清醒後，紅著臉就逃離了乾坤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