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你為何而來？擾亂吾等沉眠？”
祭壇上，那顆帶血的眼珠震動，有宏大的意念之聲震動西陵界，迴盪在這片天地之間。
那聲音無比低沉、嘶啞，在西陵界遍地屍骨的環境映襯下，更是顯得格外的詭異，讓人不寒而慄。
一時之間，整個西陵界之中都有陰風陣陣，雷霆轟鳴，天空中有紅毛飄舞，隱約間，似乎還有自遠古流傳至今的呢喃聲響起，場面十分的詭異與滲人。
何暮甚至能感覺到，這詭異的紅毛異象之中，還有一種隱晦但強大的大道規則之力加持。
那股力量的層次很高，至少也在仙道層次，隱隱已經要探身入王境了。
若是人道強者在此，必然會受到嚴重的影響，便是真仙，一個不慎亦會被干擾，神識會被此矇蔽。
如此景象，只能說，哪怕此身早已寥落，但祭壇上的三王，依舊有著昔年的幾分風采。
畢竟，他們都有著仙王層次的形體與本質，在諸天之中都可以算得上是無上存在了，哪怕淪落塵埃裡，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欺的。
就如同現在，他們一念動，一言出，就是天地劇變，萬道齊鳴的驚天異象。
……
雖然說，祭壇上的三者的確很強，也很不凡。
但是，何暮如今的本質卻更高。
哪怕如今有意收斂了自身偉力，他也同樣是半隻腳踏足了道祖領域的無上存在，幾乎站在超脫諸天萬界的門檻上了。
因此，如此驚人的異象，於何暮而言，卻連微風拂面都算不上。
他只是站在那裡，所有的異象就都冰消瓦解，消散於無形之間。
這就是帝者對王境的絕對壓制！
而此刻，聽聞祭壇上那顆眼珠所言，何暮倒也沒有什麼隱瞞的意思。
畢竟，他又不是來害人的，只是打算請人出山，對於祭壇上的三人來說，還有一番天大的好處呢！
不過，藉此機會，何暮與能更直觀的評價一下三人的狀態，決定自己一會要正式開出的價碼。
因此，他微微抬首，直視著祭壇，看著上面詭異的三物片刻，然後才緩緩直言道。
“貧道，自然是為了三位而來。”
……
與對待禁區之主不同，對於西陵界的三王，何暮選擇直接打直球，畢竟，後者不像前者一般，對外界強者懷著最大的警惕。
而祭壇三王，卻是一直希望能夠“重出江湖”的。
按照原時空的說法來看，這三人，他們所活躍的年代，很可能比禁區之主還要更加久遠，是不知道哪個紀元的老怪物了，一直苟延殘喘，才有了今日。
雖然在原時空之中，他們三人的來歷、身份、具體實力都不曾有過介紹，身世背景一度成謎。
但毫無疑問，他們來到九天十地乃是逃難，是為了躲避某種恐怖的災禍。
而災禍的源頭，自然也就是堂堂三尊仙王，為何會淪落到如今這般形體破敗，記憶殘缺的模樣的根源了。
要知道，仙王不滅，便是無上巨頭也難以在揮手間徹底屠滅仙王，需要耗費一番力氣去磨滅仙王的道果與本質。
可三王卻被打的只剩下殘肢，連元神似乎都徹底破滅了，此刻更多的，是肢體之上的殘存真靈與本能在主導一切。
比禁區之主的狀態，三人或許能好上一點，但的確不多。
因為元神不復，真靈殘缺，所以三人的記憶才會有大片的缺失，自身比之禁區之主，雖然能長存，但全力爆發之下，肯定是比不過可以完整召喚昔日道果的帝鴻仙王的。
而且，這樣的情況，也導致了三人的思維不夠靈便，很容易被誤導。
就如同原時空之中，石昊帶三人離開西陵界。
雖然有三者想要重見天日的因素在其中，但堂堂三仙王，就被石昊一個人道修士輕鬆帶走了，這事情也做的太過容易了一些。
不過，這段何暮來說自然不是壞事。
起碼，對於何暮來說，祭壇之上的三人，應該是九天十地如今現存的，最好哄騙的仙王了。
……
果然，此話一出，祭壇三人組瞬間便有了反應。
“哦？”
聞言，黃金手骨立了起來，周身符文繚繞，顯得神聖至極，如同天神之手一般。
此刻，他“看”向了何暮所在的方向，出言道。
“你想要更強大的力量嗎？”
說罷，金色手骨“凝視”起了何暮——哪怕一節手骨並沒有五官這樣的事物，何暮依舊能很清晰的感受到，前者此刻乃是凝視著自己，甚至有些皺眉。
事實上，金色手骨的確在打量何暮，畢竟，何暮太特別了，甚至於自己根本就看不透眼前這個年輕人。
不過在西陵界之中，金色手骨無所畏懼，更何況，眼前的何暮在前者眼中，就是個比較特別的年輕人罷了。
或許，其有幾分特別的機緣，可以遮掩自身的因果、根腳等。
不過，這些都並不重要，見何暮不語，金色手骨再一次重複了自身的問題，意念化聲，隆動天地之間。
“你，是否想要更加強大的力量？”
一時之間，西陵界中山川齊震，日月無輝，金色手骨的聲音迴盪在天地之間，如同天帝喝問一般，久久不散。
……
另一邊。
在何暮聽到第一次的問題時，他沉默不語，直到金色手骨二次發問之時，他終於是開口了。
不過，他並沒有回答金色手骨的問題，而是笑著反問了一句。
“難道，你們可以賜予我更強大的力量？”
這話裡，是帶著很明顯的調侃意味的，何暮並沒有掩飾什麼，更不屑於掩飾什麼。
畢竟，三人全盛之時，見到如今的何暮亦要低頭呢！
而且，何暮其實也有些不解。
畢竟，他只是簡簡單單的自我收束了一番，並沒有真正施法偽裝修為境界，更不曾封印自身的仙王道果。
更何況，先前那一番言出法隨的局面，應該已經可以說明一些事了。
沒想到，這三人居然真的這麼呆，不僅對天地大事完全不關心，連帶著眼力亦也在倒退，如今，堂堂三大仙王，居然連自己的底細都認不出。
只能說，三大仙王的狀態實在是太差了，哪怕比禁區之主能活一些，但常規的實力卻受限嚴重，比不上後者的情況。
想到此，何暮心中暗忖，看來造化仙丹的事情，也需要儘快提上日程了，仙域得早日一行。
至於仙王元神，何暮心中微微一動，想到了蒲魔王。
如果此獠僥倖未死，自仙古殘存至今，或許在不遠的將來，他還可以再度發揮一些作用。
……
而另一邊，三者並沒有意識到何暮在心底暗自腹誹，他們聽見何暮的問題，此刻一同浮空而起，隨即，對著何暮異口同聲道。
“當然。”
“與我們融合，你可以得到更加強大的力量，成仙，不朽，甚至更進一步。”
“只要你和我們融合，那你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你能站在諸界之巔峰！”
三者聲音交疊，此刻自祭壇之上傳來，彷彿是高天之上，至高無上的神明降下了諭令，又如同深淵之下，被鎮封萬古的魔神在誘惑世人。
聲音與天地之間的異象相合，那種似有若無的蠱惑，在剎那間變得更強了，似乎一整片天地都在暗示何暮，服從於三大仙王的意志，與三個詭異事物融為一體。
很顯然，在這樣的局面下，一般人恐怕早已屈服了，哪怕心志再堅韌，也難以抵擋來自整片天地的蠱惑。
可惜，何暮卻不是一般人。
此刻，他聽著三人言之鑿鑿，不由得感覺有些好笑。
如果不算界海彼岸的黑暗帝者，那麼如今，他就站立與界海諸天的最巔峰，高高在上，俯瞰眾生，可於世間稱無敵了。
可何暮敢說自己已經無敵嗎？
他也不敢！
君豈不聞，曾有天帝口含天憲：“誰在稱無敵？哪個敢言不敗？帝落時代都不見！”
天帝都不敢言無敵！
橫推黑暗，直抵詭異根源者都要謙虛！
雖然如今的天帝還需要加個“未來”二字，不過只是一個小娃娃。
但話中的道理，卻不曾有錯。
如今，只是區區三個仙王，甚至早已殘缺至此，身遭大厄，他們又算的了什麼呢？
何暮不敢妄稱，荒天帝不敢妄稱的名號，不過三個仙王罷了，哪裡就有資格提及呢？
離真正的巔峰，祭壇上的三個王者還差得遠呢！
……
不過，看著口出狂言的三者，何暮突然心中有念頭升起。
隨即，他看向了祭壇，輕笑一聲之後，對三者問道。
“你們難道是帝？”
何暮問的十分認真，彷彿他就是這樣想的，直接脫口而出了一般。
可此話一出，卻讓三個老怪物都懵了。
哪怕是隕落多年，此身早殘，連記憶都零落了，三位仙王亦知道“帝”意味著什麼——
那是超脫，是至高，是界海永恆的傳說，亦是世人終極的追求。
世人誰敢妄稱帝？
仙域初祖們，早就已經用血證明了一個道理，“帝”字不可妄稱！
妄立天庭，妄稱帝者，都是要遭劫的！最少也會引動黑暗報復，嚴重的，甚至可能被界海彼端的黑暗帝者所記掛，親自出手降劫！
哪怕三王並不知道黑暗帝者的存在，他們也清楚，“帝”之一字的沉重，足以壓塌萬古，對於天庭之後的黑暗，三者也隱約有些察覺。
這讓三王如何會應？
可豪言早已放出，如此收回，豈非太過尷尬？
一時間，現場變得有些沉默。
但三王畢竟是老妖怪，很快又開始蠱惑了。
“年輕人，帝字不可輕言，不可妄語，話從口出，冥冥之中自會有大因果降臨。”
水晶頭骨聲音低沉，似在告戒何暮，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
他愈發覺得何暮的情況有些不對了，加之這個年輕人，他一直不能看到，現在心中自然是有些打鼓。
而且剛才的對話之中，何暮可是暴露了一些資訊的。
畢竟，“帝”之一字，又哪裡是凡人可以知悉的？
要知道，哪怕是在仙域、異域這種幾乎永世輝煌的古界，仙帝這個概念，也是真正的上層強者才有資格知曉的，多在仙道領域之中流傳，至於人道，至尊或許能夠知悉，但更弱者顯然就不夠資格了。
大多數的修士與凡人，心中的頂峰就是仙王，在他們眼中，仙王是永恆的主宰，是天地所能容納的極限，更是絕對的至高、大道的盡頭。
至於，王之上還有帝——
他們如何會知曉呢？！
而且，哪怕三王足不出戶，也知曉如今的九天十地早已破敗，大世寥落，仙道更是早已不存於世間了。
更何況，西陵界所在的下界八域，還遠不如正常的九天十地呢！
可如今，一個自破落的下界之中走出的修士，卻知道帝的概念，哪怕只是自傳聞中得知，也不可小覷了，這樣的人物或許就與其他仙王有關，身上或許有這一等級的後手，按照他們三人如今的狀態，還是應該多防備著些的。
不過，西陵界確實是多年難遇生人了，如今有這樣的機會，他們總要再試一試，為日後的變局做一做打算。
想了一想，水晶頭骨再次補充道。
“只是，既然你不願於我等融合，那便離去吧。”
“只是如今的天地並不太平，日後，必定是一片腥風血雨，長生者都將如雨般墜落，仙血定會染紅天空與大地。”
“到時候，星海破滅，大界成墟，動亂席捲天上地下，戰亂波及六合八荒。”
一旁，金色手骨聞言，雖不知水晶頭骨是何意，但還是補充道。
“屆時，各個紀元的黑手都將歸來，展開清算，清算過往的一切因果。”
“諸天都要顫抖，那號稱至高者，都會要跌落神壇，諸界格局都將大變，萬古歲月成空，天翻地覆，歲月都將被截斷，命運被打散。”
最終，同樣看出了一些門道的染血眼珠，做出了最後的總結發言。
“年前人，有些依仗又如何呢？”
“你的依仗，未必就能護持住你，那將是最黑暗的歲月，沒有人可以置身事外。”
“來吧，與我們融合，我們將借給你力量，這或許是你能遇到的最好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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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三王都看向何暮，等待著他最後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