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良本來是不想管這事的，可聽到這話之後，他忽然又想管上一管了。

畢竟黃良覺得自己，算不得是個脾氣好的人。

他繞過小孩，一步出了院子。

前頭不遠處，小孩家門口。

一個花白頭髮，穿著破舊道袍的老道士，正左手掐符，右手提著一名美婦人。

老道士渾身緊繃，看得出來擒住那女鬼，對他來說，壓力很大。

而那鬼物鄰居，黃良也曾見過。

他覺得自己要是想殺那鬼物，無非是一個念頭罷了。

哪怕現在露面的是分身，只有八成實力，可先天武者的八成，也是先天武者。

所以面對這個老道……黃良看向他，認真道；

“給我個面子，放了她吧。”

“給你個面子？你當你是誰？人族修士竟然想著幫助一名鬼物，莫非是良心被狗吃了？”

老道士吹胡子瞪眼，看起來很是兇狠。

這應該是個受過什麼刺激，導致性格有些偏激的老道士……這類人黃良也見過。

就跟那種死後沒入輪迴，記憶不健全，整天想著害人的厲鬼，是一個道理。

一個是不管好人壞人，全都殺。

一個是不管好鬼壞鬼，也全都殺。

對於這種人，講道理是講不通的，只能講物理。

所以當黃良突兀地出現在他面前，把一柄長劍架在他脖子上時，他立馬就老實多了。

“這鬼物是我養在身邊的，還有什麼疑問嗎？”

老道士老臉憋地通紅，“沒……沒有疑問。”

“怎麼？想走？”

黃良看見他的動作之後，出聲問道。

老道士只好轉身回來。

黃良將其一手提起，轉身回了自己的院子，大門合上。

他懶得接受那一鬼兩人的感謝。

院內。

黃良又躺在了軟椅上，身前站著低頭的老道士。

黃良沉吟道：“我知道你這樣的老骨頭雖然說修為不高，但肯定認識很多煉氣士，今日我折辱了你，你肯定會去呼朋引伴，到時再想著來殺我。”

“到時我要是再打殺了他們，又會惹上一堆的禍事。”

“這樣的套路，我見多了。”

“所以……”

老道士被嚇得臉色慘白，額頭直冒冷汗，趕忙說道：“不會的不會的，我根本就不認識幾個煉氣士，就算認識他們也都，都說我有病，不會搭理我的。”

黃良自顧自地說道：“現在給你兩個選擇，第一，死，第二……”

“我選第二，第二個。”

老道士急忙開口。

黃良笑道：“我還是喜歡你剛剛桀驁不馴的樣子。”

“既然如此，那你就留下來幫我看家吧，只不過在這之前，我得先確保你不會背叛我……”

一個時辰後。

被黃良下了數十種毒藥的老道士，被打發去了城東的那棟房子看家。

黃良則出現在了鄰居家中。

死裡逃生，再獲團圓的尚鵬舉一家，此刻對黃良是無比的恭敬，甚至都要一齊跪下謝恩了。

“下跪什麼的就免了，我只是想知道你們一家到底是怎麼回事，要是不老實交代的話，不用那老道士，我自己都會主動出手。”

尚鵬舉臉色有些難看。

到頭來還是女子抱著小孩起身，坐在了椅子上，輕聲道：“既然恩公想知道，那妾身就如實說來吧。”

說著她看向尚鵬舉，“你把玉成先抱走吧，我單獨和恩公說。”

尚鵬舉只能點頭，從她手上接走了已經熟睡的小孩。

“其實妾身是桃花江的一隻水莽鬼。”

“水莽鬼？”

黃良疑惑，這鬼物他還是第一次聽。

“嗯。”女鬼點點頭，“水莽是一種水草，劇毒無比，誰要是不小心吃了這東西，很快就會死亡，變成水莽鬼。”

“水莽鬼無法轉世，必須有人再被這株水莽草毒死，成為替身，才能轉世。”

“妾身本是揚州下轄山陰縣的一個民女，早在十年前，路過桃花江附近時，不小心喝了一位老嫗給的茶水。”

“那老嫗便是一隻水莽鬼，妾身喝了水莽草泡的茶水……”

說到這，女子有些悲愴。

黃良瞭然，“但是你卻不忍心再害人，所以便一直沒找過替死鬼，是吧？”

女子點點頭。

黃良又問道：“那你是怎麼和你丈夫認識的？”

人鬼情未了的事，黃良還是比較好奇的。

“他……”

女子扭頭看了看，眼神之中滿是溫柔，“妾身和他本就是娃娃親，縱使妾身死後變成了鬼物，他也未曾嫌棄，那妾身自然就……”

黃良沒再問人鬼怎麼結合，生出來的又是人是鬼這樣的問題，反而問道：“那桃花江在什麼地方？”

水莽草，劇毒，吃了就死。

我正愁自己的《毒經》沒有了合適的藥物呢……自從突破先天之後，黃良就發現尋常的毒物對自己已經起不到什麼效果了。

而一旦和煉氣士沾邊的毒物，自己又不捨得買。

所以這武道修為是一直進境緩慢。

“從城西出去，西行約百里，是弱水的一條支流。”

“你帶我去看看。”

“這……是，只是妾身得晚上才能過去。”

“無妨。”

回到家中，黃良稍作準備，便背上一柄長劍，腰懸一酒壺。

芥子物太過珍貴，他不敢帶在身邊。

所以後背又免不得背了個小行囊。

夜幕降臨。

黃良跟著女鬼從城西出了城，一路沿著山道，行了幾天，終於到了一處山坳。

山坳中間是一條大河，縱使是在隆冬，依舊河水滾滾。

河岸兩側的山坳陰風陣陣，山林之中還間或傳來狼嚎鬼哭，就差把危險寫在此地了。

“就是這了。”

女鬼停下。

原來這就是桃花江……早年我採藥的時候也曾來過這裡，可並沒有什麼水莽草。

看來多半是近些年天地大變的產物了。

黃良駐足，靈力匯聚雙眼，朝著桃花江看去。

剎那間，他只覺原本普通的河流瞬間多了無數團綠色的鬼火，正在幽幽地看著自己。

就在這時。

一名拄著柺杖的老嫗不知從何處走出，來到他倆面前，笑道：“不知這位仙人來我們這桃花江有何貴幹？”

是一名大周天的鬼物，估摸著和自己不相上下……黃良笑道：“聽聞這有水莽草，便過來看看。”

“仙家是想煉藥？”

“正是如此。”

“這水莽草是出了名的神厭鬼惡的東西，入不了藥的，哪怕是毒藥也不成。”

黃良笑著拱了拱手，“在下也只是想試上一試。”

老嫗盯著他看了一陣，忽地笑道：“既然如此，那老身這裡剛好有一株，不知仙家道友可否要試上一試？”

“多謝。”

老嫗笑著翻手取出一株水莽草，模樣像是一株藤蔓，開著小巧的紫花。

黃良用靈力從其手中接過，裹挾，隨後又帶著女鬼原路返回。

老嫗看著黃良的背影，笑意冷漠。

“原來這世上，真有自己找死的愣頭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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