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月夜對話之後。

柔娘就已經很久沒出現了。

黃良也樂得如此。

用塗山芊芊的話來說就是，黃良終於“難得大方”了一次，把存的近600枚靈石一次性花了一半。

購置了許多專門對付這鬼物的符籙，陣法。

他又自己調配了專門的毒粉。

甚至還從本尊那取來了唯一的法器，那根堅硬無比的石棍。

等他做好這一切之後，都已經又是三個月後了。

這天。

黃良閒來無事，便在後院的空地上修習《大履樁功》，練的是其中的走樁篇。

身形在院子裡緩緩走動，真元被其從丹田牽引而出，一遍遍打熬著臟腑，過程很難受。

所以他往往都是練一個時辰，修習三個時辰。

“你是想收服我嗎？”

背後突兀傳來一道輕柔的聲音。

黃良收起拳樁，轉身看著這個久未見面的女鬼，理所當然的點點頭，“也沒打算瞞著你。”

柔娘眼神掃過整個院子。

“束魂鎖，引燈，鎖陣，胡慄粉……東西準備的倒也充分，對付一般的真息境鬼物都夠了。”

“但可惜，我是陰神境。”

黃良絲毫沒有失落，坦然道：“反正你也出不來，就你現在這個分身……都走不出這個院子，別說陰神了，就算是陽神又如何？”

柔娘身形飄動，落到了黃良常坐的石頭上。

“我早年曾做過惡事，後被一位元神境的老神仙捕獲，封印於此。”

黃良點頭，“我或許熬不過你，但我依舊會如此做就是了。”

柔娘冷笑道：“修為沒多少，膽子倒不小。既然你想收服我，那我就給你這個機會。”

黃良笑了。

“別說的那麼大義凜然，是憋不住了，想趁機混出來吧？”

柔娘自顧自說道：“只要你幫我殺一個人，我自然會給你這個機會。”

“我會信你？”

“信不信在你。”

說話間，柔娘身形疏忽消散，只留一本書冊在原地。

黃良沒有湊近，而是取來一條長繩，真元注入，遠遠當做翻書杖。

書冊很薄，寫的內容卻很豐富。

上頭記載的是一個叫做張生的男子。

早在百年前。

張生還是一位鮮衣怒馬的少年富家公子，一次，張生前往野外打獵，受傷迷路，意外闖進了一個古村。

古村人心地善良，用他們村落特有的神泉水，把張生救了回來。

張生在那村子裡修養了一段時間，也就是在那段時間，他和一個叫做柔娘的女子相愛了……

往往這種被記錄下來的故事，似乎都不是那麼美好。

這個也不例外。

張生出去後，把那神泉水的訊息，透露給了一位煉氣士。

煉氣士又告知宗門。

宗門找上門去強取神泉，古村人反抗，結果就是全村人被殺。

黃良看完之後，說不憤怒肯定是假的。

但他也不全信，總不可能別人說什麼他就信什麼，何況對方還是只鬼物。

只是這種憤怒，好像並不多。

就跟真的只是看了個故事一樣。

這才活了多少年，怎麼就有這種感覺了……黃良苦笑一聲。

“你說你做的惡事，就是殺了他的家人？”

話音未落。

黃良四周勐地泛起濃烈陰氣，如霧如漪。

他身上真元自行護體，抬頭看去，陰氣演變，化作一幅幅圖畫。

煉氣士殺凡人，甚至比砍瓜切菜還要簡單。

黃良看完之後，畫面忽轉，再次出現的是一位白裙女子，她進了一座府邸……而後再出來，已是紅裙。

黃良平靜地看完。

“如何？你說我做的對不對？他們該不該殺？”

一道癲狂大笑響起。

隨後柔娘出現，絕美的面容顯得極其恐怖猙獰，“那老神仙還說讓我消弭怨氣，什麼時候沒了怨氣，才可以出來。”

“我恨啊，我只恨實力不夠強，殺的不夠多。”

“竟沒把那張生一塊殺死，還讓他逃回了東仙源，可恨，可恨啊！”

黃良沒有言語，只是勐地出拳，打碎了幻境。

他依舊站在原地，前頭不遠處，放著那本書冊。

他能判斷出，柔娘至少沒有完全騙他。

若沒有這切身經歷，是積攢不出如此濃厚的怨氣的。

黃良抬起頭，望著皎潔的月兔，長嘆一聲。

“百年……他恐怕最少也是真息了吧，若是天賦再高些，都已經是陰神了。”

“更別說他背後還有福地東仙源，我對付不了。”

“這事我幫不了你。”

黃良搖頭，極其灑脫。

長生果位在手，他根本不想去招惹那些無關的敵人。

就像眼前的柔娘，對他來說也是一樣。

能得則如錦上添花。

不得則隨時間散去。

反正千年過後，都將歸於成土。

“主人，答應她。”

黃良腦中突然出現了塗山芊芊的聲音。

“嗯？你說什麼？我又不傻，答應她去招惹東仙源做什麼。”

黃良甚至以為塗山芊芊瘋了。

至於說憑手中三尺劍，平盡天下不平事……黃良自認為沒那麼崇高偉大的理想。

遇見的，能管則管，就已經很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主人，你先答應她，人我幫你殺。”

塗山芊芊聲音有些急切。

黃良似乎也察覺到了事情有些不對，正常來說，塗山芊芊是不會這樣的。

沉默片刻。

黃良還是選擇了相信她。

“好，我答應。”

“好。”

控制住自身的柔娘展顏一笑，身形倏忽化作紅煙消散。

她走後。

黃良回到前邊的院子，這才問道：“好了，芊芊，現在可以說了吧？”

“我……我家裡人來找我了。”

黃良沒有急著說話，只是下意識摸了摸腰間的酒葫蘆。

可惜，沒帶。

“是我們家旁邊那個賣豆腐的那個狐女嗎？”

話音未落。

一道青芒突兀出現落地，化作一名面容妖媚的女子。

“塗山青玄，來迎接公主回家。”

黃良能看出，眼前這女子，正是自家旁邊的豆腐西施，只不過面容身材都要好了數倍不止便是。

看來，報恩的狐女不是完全報恩。

甚至連面貌都是假的。

塗山芊芊沒有搭理她，而是依舊在和黃良傳音解釋。

“對不起主人，我……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其實我是青狐國的九公主。之所以會困在這狐瓶裡頭，是因為偷偷出來玩的時候，一不小心遇見了武當洞天的洞天之主，談道長。”

“他知曉我的身份之後，便把我封印進了狐瓶裡頭。”

“我沒了自由，但在這狐瓶裡面，也是絕對的安全……”

黃良突然出聲笑道：“這不是很好嗎？”

“青狐國的九公主，多好啊。”

“可是，可是我不想回去，一回去就要……”

塗山青玄道：“公主，不能說。”

“既然你家裡人都來接你了，那就回去吧。你出來也都快一兩百年了吧。”黃良是真的高興，眼神之中也滿是為她慶賀的欣喜。

畢竟他早就把塗山芊芊當成自己的好朋友了。

沒有誰會希望自己的朋友過的不好。

四周寂靜。

過了許久。

塗山芊芊的聲音才再次響起，只不過是異常的低落。

“我可以和你們回去，只不過你們要答應幫我做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