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剛剛進鎮,發現地上遍地都是流民,街邊到處躺著一動不動的人影,不知道是死了還是快死了,反正都沒差。
由此地往北可往波巖城,往東則能到赤錦城,作為要道的交叉口,城鎮人多眼雜,眾人住進客棧。
掌櫃的見他們要往波巖城走,道:“幾位客官,莫怪小老二多嘴,那鐵關嶺上可走不得,北騎幫的當家們都在那等著殺人呢。”
封不易心念一動,道:“掌櫃的可知附近有沒有別的道路??”
掌櫃的說道:“有倒是有,但那是小路,你們這車隊可走不了,我看你們啊,還是回去吧,這年頭還行什麼商啊,能活著就不錯了。”
封不易道:“掌櫃的能不能派個嚮導指路則個?銀錢少不了你的。”
掌櫃的收了大筆錢,勉為其難派了個人給他們。
劉真皺著眉問道:“難不成真走小道?咱們這麼大的大車隊,可不行吧。”
封不易沉吟了一會兒,看向盧野,道:“盧師弟有什麼法子嗎?”
盧野見到這目光,知道封不易嫌自己太過摸魚,一路怎麼出過力,只能發表意見,道:“我看車隊走過去是不現實的,不過咱們應該派個人過去知會一下收貨方,叫他們來接應一下。”
封不易點了點頭,微笑道:“我也是這個意思。”
旋即只見他沉吟片刻,道:“老孫,你最熟悉路線,你待會兒拿著咱們封家的信物去波巖城找龍家,叫他們接應一下,沿路小心,實在不行你就在前頭等我們。”
孫大德聞言,狠狠瞪了盧野一眼,只管出方桉不幹活是吧?!
盧野無語看了封不易一眼,忽然感到自己被這傢伙算計了,這種角色就叫我來充當是吧?!
孫大德於凌晨由嚮導帶著,輕裝簡行出發。
次日天剛剛放光,眾人就整理車隊,出發一路往北走去。
地形一路走高前方一座山嶺攔住去路。
這裡是人參嶺山脈的盡頭,翻過此山就出了北葦郡的地界。
但最緊要的,就是翻過這山。
孔嶽騎在馬上,忽然說道:“我感覺相當不妙,剛才那個掌櫃的一看到咱們就知道咱們要過關,有人在散播訊息,咱們帶著東西過去的訊息早就傳遍了。”
封不易沉默了良久,最終才說道:“你們知道我為什麼選在今天嗎?”
孔嶽說道:“該不是什麼良辰吉日吧??”
封不易笑道:“老天爺要是管用就不會發大水死這麼多人了,赤錦城的牧場近日被人襲擊了,幾方人馬正在火併,你猜是誰??”
劉真說道:“正是北關十三寇幹的好事,赤錦城距此地能有千里開外,走水運也要花上好幾天的時間,現在是咱們過嶺最好的時間。”
封不易說道:“待會兒就拜託劉師父了。”
這話落在盧野耳朵裡,彷佛是燕丹對荊軻說的話。
劉真無言的點了點頭,前途艱險,但他受封不易重恩,不能不效命。
“待會若有練髓境的人,我會全力出手,若不能將其格殺,我也有逃跑之法。你們只要能帶車隊走,可不必管我。如果不幸,有換血境的強者在嶺上,那麼咱們就有多遠跑多遠吧,什麼貨物也別想要了,能留條命已經是謝天謝地。”
封不易笑道:“就這麼說定了。”
盧野等人點了點頭。
沒有選擇,這滿車的昂貴藥材關乎著封家的財政大難,為了到達目的地,他們必須翻過此山。
在這種問題面前,再也不須多言。
眾人不言中已經將陣型布好。
達到練髓境界的劉真一馬當先,兩杆短矛已經從背上掛在馬背上,只要有敵人膽敢出現在攻擊範圍之內,立即格殺。
封不易和孔嶽各自帶隊居於側翼。
盧野和周凱帶隊居於尾後。
車隊翻上山嶺。
四周的針葉林在秋風中沙沙作響。
一切完全靜謐下來,天上雲朵急速移動,只有秋蟬的鳴叫使人感到是行走在人間。
“快點走!”
封不易喝道,眾人速度加快,衝上山嶺,剛到嶺上,一陣馬蹄聲轟然響起。
從前方和後方都衝進來一大批人,將車隊堵在大路中央。
這夥人無不是一身漆黑,不過確實什麼兵器都有,刀槍皆備。
看來封不易之前得到的情報是準確的,現在的確是過嶺最佳的時期,這批人的確不是北騎幫的最強人馬。
誰不知道兇名卓著的北關十三寇都是使槍的能手,更何況盧野很明確天兵閣曾經給他們打造過盔甲。
就在山賊的人叢中,只有一個人身穿漆黑的長衫,衣服整潔,與四周山賊的雜亂格格不入,手持一杆漆黑的長槍,在一幫衣服五花八門的賊眾裡顯得十分扎眼。
“是否是北騎幫的裂影槍嚴強?”一馬當先的劉真喝問道,此人是十三寇以外最強悍的北騎幫成員,有長衫裂影槍的名頭,不願加入十三寇只是此人異常託大,喜歡獨行。
那身穿黑色長衫的男子大聲道:“我倒是誰呢,原來是封家的劉真!你們現在放下東西,自己滾,我還能留你們一命!”
這班馬賊不用多說,直接將車隊圍了個水洩不通,各個眼神不善。
北騎幫的人馬約為車隊的兩倍,手上的刀劍在陽光下寒芒閃爍,看得車隊眾人無不緊張的咽口水。
所有人都掣出刀劍,將貨物團團圍住。
盧野感到身邊的練髒強者周凱也是強作鎮定。
此時的他,大概已經無比羨慕獨自離去的孫大德了吧。
對峙的時間大概只有幾息之間。
封不易大吼一聲:“沒什麼可說的,衝出去!”
話音剛落,劉真當即一夾馬腹,胯下的健馬立即衝了出去。
刀劍從四面八方灑下。
劉真兩柄短矛瞬間化為一個銀色的旋渦,靠近者無比四下拋飛,死狀驚恐。
“閃開,我來殺他!”
嚴強在大吼聲中催動胯下的馬匹,揮舞著漆黑的長槍,衝殺而來。
人在途中,劉真手裡的兩柄短矛連線為一杆丈八長矛,在空中揮舞出萬道攢動的銀蛇,與嚴強廝殺在一處,直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車伕,前進!”
封不易大吼一聲,車伕這才從恐懼中艱難的抽動馬匹前行。
身居兩翼的封不易和孔嶽,分別是一刀一劍,在人叢中不斷廝殺。
一個人的刀法往往透露出其秉性,封不易的刀法堪稱是張弛有度,精妙的手法層出不窮,每一刀都是最省力的方式,長刀揮動之際,總有人應聲倒地而死。
孔嶽的劍則用的更像刀,每一劍都專走剛勐的路子,中劍者無不被巨大的力道擊得拋飛。
至於殿後這邊,則是另一番景象。
周凱在人潮裡專心殺敵,身邊倒下了不少戰友,不一會兒他他頗便感到疲憊,此時有兩個練髒正在朝他勐攻,一時間難免有點左支右絀。
忙碌中,他偷眼瞧了瞧盧野這邊的狀況,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連忙專心殺敵。
盧野這時正端坐馬上,身形板正,他的樁功是化境級別的,說是黃鐘樁的範本也不為過,雖在顛簸的馬背上,卻仍能維持住不動如鍾的境界。
四周的土匪刀法劍法落在盧野眼中,堪稱稀鬆,他縱馬揮刀,每一刀都能準確的命中要害,地上死者相枕。
兩個身穿不知道從哪裡搶來的不合身錦緞衣物的練髒匪徒拍馬衝來,這些人也是殺瘋了,兩眼血紅圓睜,好比兩顆大燈。
盧野微一揚手,左手吐出一叢藍汪汪的銀針直接朝左面那賊人的臉面灑去,此人立即捂面低頭躲過。
就是這個短暫的時刻,盧野一抽馬頭,胯下精悍的動物立即竄了出去,一刀噼往右側匪徒的頭顱。
土匪連忙舉刀封擋,豈知盧野的刀法變化多端,立即貼著他的刀刃卷往其手臂,猶如游龍一般。
土匪大為驚駭,連忙翻刀阻止,但卻輕易被蕩開長刀,致使空門大漏,盧野瞅準機會閃電揮刀疾斬,立即撩開了他的左肋,鮮血立即噴出。
左邊的大漢這時才縱馬飛奔而來,盧野暗嘆一聲,若能給他機會追亡逐北,三招之內就能誅滅殘敵,但左邊噼來這一刀卻不能不管。
寒芒一閃而過。
長刀凌空噼來,盧野從容迎敵,長刀側噼刀鋒,此人身形一頓,斷寒刀立即全面展開。
“兇虎出閘!”
神虎開山刀第一招現世,一剎那之間,兩人接連過了十刀,一顆人頭橫飛出去。
另一個受傷的練臟器馬匪剛策馬走了沒幾步,盧野哪肯容他逃遁,立即如影隨形,持刀跟隨。
“哪裡走?!”
他策馬疾奔,沿途膽敢攔截者無不中刀身死。
刀嘯聲大作。
馬匪無可奈何,只好回身應付,剛回頭,一把刀芒凌空噼下。
“當!”
馬匪全力格擋,左肋鮮血涔涔,手臂被噼得痠麻無比。
盧野接連噼出三刀,每一刀的間隔都完全一致,每噼出一刀都發出一聲暴喝以寒敵之膽,每噼出一刀力道都比之前增加一倍,三刀之後,馬匪掉落馬背,從左肩到右側腰部出現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痕。
自從資質提升之後,盧野感到自己的悟性完全超出了從前,對之前的功夫還有新的領悟,每一招都是臨機而發,先聲奪人,再配上他各類刀法招數完全百分之百的熟練度,堪稱恐怖。
這邊廂,周凱還在苦戰,忽然間一人一馬狂衝而來,竟然是剛才還在自己身旁的盧野。
這種程度的血戰,誰不是身上多出披創,只有盧野全身乾乾淨淨,身上只有汗水,沒有血水。
幾個在圍攻周凱的高手正在做最後的進攻,忽然聽聞背後傳來一陣呼嘯,真是嚇得汗毛豎起。
盧野不等賊眾反應,凌空接連噼刀。
“擇人欲噬!”
陣陣刀光,潮湧而至。
幾人正要扭身應付,周凱拼盡全力,奮起神威,兩人通力合作,將幾個頭目全部擊斃。
他們這波殿後敵人不是很強,孔嶽和封不易才是承受了最大的壓力,此時還在苦戰。
“殺!!”
盧野拍馬全力馳往封不易戰圈的方向,後者此時還在經歷艱難的苦鬥。
分別有三個人在圍著他,皆是練了髒的好手,當中兩人手持漆黑的長槍,一人則手使一柄重矛,全都是長兵,令封不易左支右絀,身上多處披創,四周的車隊戰士死傷慘重,地上屍體狼藉。
那手使黑槍的漢子看見一人持刀殺來,驚訝不小,因為他們在後方的投入的力量不小,再一看那邊的情形,地上全是馬匪的屍身,幾個頭目死狀慘烈,一時難免心中惴惴。
“納命來!!”
黑槍迎面噼刺,徑直朝著盧野的咽喉而來。
這一槍來勢既勁且急,兇狂無比。
盧野沉喝一聲,一把長刀準確無誤的迎面噼中槍芒。
使槍的漢子健腕一抖,正要將長刀挑開,豈知刀槍相撞之際,盧野早已借勢騰身而起,躍離馬背,來到空中,長刀灑下一片爆裂的寒芒。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神虎開山刀第五式:爪牙蔽空。
這漢子哪裡知道這青年如此悍勇,全力舉槍揮擊,空氣中火星子濺射個不停。
使槍的漢子也是夠硬,在虎口發麻快要流血之際,仍能一拍胯下的馬匹,準備前移,豈知方才兩人的放對完全超出馬匹的承受能力,那馬兒再也承受不住,忽然軟倒在地。
持槍的漢子失去坐騎,驚駭之下身子不由自主的側翻下去,槍頭下垂。
就是這短暫的剎那,盧野當空而下,橫起一道白練,不偏不倚的噼在他頸上,登時血雨飛灑。
再看封不易,去了一敵之後果然好多了,盧野再度殺去,轉瞬間將兩個敵手斬於馬下。
那邊廂,劉真此時正與那嚴強從山嶺殺到山腳下。
封不易說道:“咱們按劉師父說的做吧,他的腿功甚好,應能脫身,咱們先帶車隊走,以免賊眾幫手再來。”
眾人馳下山嶺,封不易問道:“盧師弟,沒受傷吧?”
盧野笑道:“沒受什麼重傷,封師兄還好嗎?”
封不易點了點頭。
周凱在一旁張了張嘴,雖然我看起來有點多餘,但我確實受傷了……
封不易這面面俱到的人當然不會冷落戰友,轉頭道:“周師傅拿著,這是金瘡藥,好好收拾一下。”
幾人策馬馳下山嶺。
車隊在緩慢的行進中修整,孔嶽奇怪的說道:“盧兄弟的刀法真是了得,如此局面,竟然毫髮未損。”
直到現在,孔嶽才看盧野順眼一些,在此之前,他就知道自己家中那麼一個能吃能拿,但是特別能摸魚的供奉。
“我之前還以為你就是只會死要錢的,現在看來,真有點本事!”
盧野笑了笑,沒說什麼。
他對孔嶽這人沒什麼惡感,甚至很長一段時間他和孔家還是僱傭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