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拔弩張的氣氛，眼看就要演變成一場大戰。
這時候伯納德冷冷的聲音傳過來，“諸位可別忘了，我們都是真理教會的信徒，剛才的鬧劇還沒夠嗎？
如果誰喜歡戰鬥，我可以來陪陪你。”
望著發火的伯納德，大騎士們眼底出現一絲畏懼。
真理教會的傳教士，可是貨真價實的巫師，而且還是被通緝的邪巫師。
和他們接觸，本就是極其危險的事情。
不僅如此，作為核心信徒，多多少少也見識過血魔法的力量，更是留下了無比深刻的印象。
自然沒有人敢在這時挑釁伯納德。
見到大騎士終於安靜，伯納德才沉著一張臉，吩咐僕從將受傷的貴族扶到外面。
尹格本想就此離開，沒想到卻被單獨留了下來。
穿過長廊，回到原來的房間。
由於人多的緣故，一開始沒有細看裡面的裝飾。如今只剩他和伯納德兩人，這才發現，牆壁上懸掛的畫像，基本都在描繪一個主題，殺戮。
全副武裝的戰士，把劍刺入敵人的胸膛。
劊子手正在砍下罪犯的首級。
角鬥士用著最原始的冷兵器相互拼殺。
……
各種各樣的畫面，無論人物如何，均在用沉暗的色調，來渲染血液的鮮豔。
更重要的是，所有人臉上，都是一副沒有表情的面孔。似乎再慘烈的廝殺，也無法引起情緒的波動，宛如吃飯喝水一樣稀疏平常。
“來林閣下，你對這些畫感興趣嗎？”伯納德主動挑起話題。
“這些畫像，似乎與流通在市面上的藝術品，存在很大區別。”
“這都是我們巫師創作的東西，當然不可能出現在市場上。”伯納德解釋道，“不知道你對它們有什麼看法？”
尹格微微低頭，思考了一會兒，說道：“以我膚淺的藝術造詣來看，雖然作者使用了非常高超的繪畫技巧，但所有的因素，包括人物、環境、色調……唯一的作用，好像只有用來襯托那一抹鮮血而已。”
伯納德一聽，當即讚賞道：“閣下的藝術造詣一點都不低，一針見血地指出了最本質的地方。”
“事實上，我們巫師……哦不，應該是我們這一類巫師，崇尚著最為強大，同時也是貫穿人類始終的主題，即象徵爭鬥的血魔法。
衝突與鬥爭，是人類文明的永恆命題。
從人類族群的誕生開始，就學會了使用武器。它不僅對準獵物，也成為征伐同類的工具。
即使是自詡理性的上古巫師，也無法避免這個問題。在他們帶領人族崛起之時，面對著環伺的強敵，居然為了權力爭奪，爆發規模龐大的內戰。
血魔法，便是遵循著這古老的規則應運而生。”
說著，伯納德豎起兩根手指，“殺戮、掠奪，人類的天性。”
“這是一個衝突永不間斷的世界。”
“我們總是心甘情願地認為未來會更加美好。事實上，人心的貪婪永遠無法滿足，對現境的不滿，也只是為了凌駕於他人之上的藉口。
承認吧，這就是渺小而可笑的人類。
血魔法誕生的理由，就是為了撕開秩序的偽裝，展現文明血淋淋的醜陋內在。
我們遵循著人類的本質，迴歸最原始的特徵，踏上了一條前所未有的進化之路。
用掠奪，來吞噬一切掠奪！”
在伯納德身上，出現了野獸一般的氣勢，蠻荒的血魔法之力，如同狂風暴雨般迸發而出。
“知道他們為什麼面無表情嗎？”
伯納德指著一幅畫像。
陰沉的色調之中，騎士揮舞著長矛，在手無寸鐵的人群裡肆虐。鮮血如同一團熱烈的花朵，於潔淨的天空怒放。
但造成這幅傑作的主人公，跨坐在馬背之上，既不感到滿意，也沒有表示出不悅。
宛如一名熟稔的工匠，只是按照著既定手法，製造出猩紅的鮮花凋塑。
“真理的教義，便存在於其中。
掠奪的本質，就是弱肉強食。
自己無法創造，就必須向他人揮刀。
弱者歌頌英勇，只因從來未曾擁有英勇。
強者宣稱苦難，只因從來沒有品嚐苦難。
叢林法則的奧義，藏在掠奪之中。
它沒有理由。
如果非要弄清真相，只是因為，你可以。
……”
伯納德幾乎是吟誦般，唱出這段箴言。彆扭的語調和韻律規則，讓人不禁懷疑是翻成通用語的譯本。
撰寫這段文字的，是另外一種難以識別的語言。
伯納德說完之後，依然沉浸在餘韻之中，良久才回過神來，說道：“這是教會高層才有資格學習的箴言。”
“的確十分深奧，任何聽過的人，都將會很難忘記。不過，我應該還不算教會的高層吧？”
“很快就算了。”
伯納德拿出一塊猩紅寶石，上面的魔法波動如同呼吸般閃爍。
“這是耗費了數百份血祭材料，才凝聚出來的一塊猩紅寶石，擁有濃郁的血魔法之力。
現在，我把它送給你。”
尹格臉上愕然，“難道不是要上交給教會的嗎？”
血祭儀式獲得的血魔法之力，一向分為兩份。大頭由教會取走，而剩下的力量，則是供奉了血祭材料的貴族們平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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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納德手上的，正是屬於教會的部分。
“這顆猩紅寶石，是我從教會那裡得到的賞賜，不用擔心來源問題。
你只需要考慮，該怎麼突破圓桌騎士。”
“伯納德先生，這實在太過貴重了。”尹格雖然在推辭，眼神卻故意一直沒有離開過猩紅寶石。
伯納德看見了他眼中的貪婪之色，心裡閃過一絲笑意，同時也感到肉痛。
即使身居傳教士的位置，在教會內也能算一個小高層，但猩紅寶石對伯納德來說，仍然是非常珍稀的資源。
一切只因血祭儀式，只能在隱秘之中進行。每一次血祭材料的收集，必須小心翼翼避開黑白巫師的視線。
導致凝聚的猩紅寶石數量相當之少，伯納德手中這塊500人份的，就連自己也不捨得使用。
如今拿來投資一個圓桌騎士的突破，也未免太過奢侈了。
但沒有辦法，白衣祭祀的競爭，已經近在眼前。
為了獲得這個位置，伯納德可以付出一切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