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邀請加託，是為了討教學院大比的經驗。因為遭遇意外，沒有機會提起。不過今天，尹格帶著還剩小半的魔法酒釀，再次拜訪伴生蟲商店。

這裡是唯一能找到加託的地方。

有時候尹格也不明白，加託身為高階學徒，不應該為晉升巫師，盡力做好萬全準備嗎？而他卻安心待在伴生蟲商店，清閒度日。

也許其中有某些原因。這是屬於非常私人的事情，兩人的關係還沒到無話不說的地步，尹格也不好冒然詢問，免得招來嫌惡。

一見到酒，趴在櫃檯上懶洋洋的加託，一下子來了精神。

“這瓶歡慶時光害慘了我，但這是瓶好東西，我可捨不得扔掉。於是我思來想去，還是留給識貨的人吧。”

“不用多說，我肯定是那個識貨的人。”加託接過酒瓶，用鼻子嗅了下重新封存過後，依然散發出來的香氣。接著彎下腰，珍而重之地把歡慶時光放入櫃檯。

“我猜，你肯定不只是來送酒那麼簡單。”

見心事被戳破，尹格乾笑了兩聲，“的確有一些事情，是關於最近舉辦的學院大比的。”

加託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道：“你想問點什麼？”

“其實我一直有疑惑。”尹格道，“為什麼學院要煞費苦心舉辦團體賽，難道是為了針對畢業考試的訓練嗎？”

“你會有這樣的疑惑也很正常。雖然我不能透露考試具體的內容，但卻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團體賽的確為了訓練巫師學徒的合作能力。”

“為什麼？”尹格感到不解。在黑沼森林學院這種壓抑沉重的氛圍裡面，個人主義盛行，要這樣一群巫師學徒拋下成見互相合作，是一件很難的事。

“因為雙拳難敵四手。在畢業考試中，你們要跟來自其他學院的學徒廝殺，想要更好的存活下去，藉助彼此的力量是非常合理的一個選擇。不過，學院也不是要像白巫師那樣，非得要你們多麼精誠團結，只要能在一支隊伍裡發揮自己的特長，學院的目的也就基本達到了。”

白巫師，其實就是與黑沼森林等巫師學院敵對的勢力。因為雙方的施教理念不同，時常發生摩擦，在漫長的時間裡爭鬥不休。但在尹格看來，所謂的“理念”，只是一個掠奪彼此資源的藉口。在所記載的幾次大規模黑白巫師大戰中，都是起源於某種珍貴資源的爭搶，許多學院因此破敗，反而黑白巫師兩個陣營還是好好存在著。

“不僅如此，團體賽還分為決鬥戰和狩獵戰，前者針對其他巫師學徒，後者針對兇殘的魔獸。在大比前一個大鐘日，就會公佈具體的競賽內容，並且抽籤決定隊伍。”

黑巫師眼中的團體，最多容納下三個人，再多就不是相互配合，而是搗亂了。

“如果是決鬥戰，我建議你們在最後一個星期，停下手裡的所有工作，無論有什麼，專心與同伴磨合出一套戰鬥方案。不然到時候手忙腳亂，別說打敗對手，法術沒丟到自己人身上就算成功。

要是狩獵戰，去熟悉下大沼澤地帶的環境，你們的任務，大概是要從那裡帶回一具一級魔獸的屍體。不過要小心其他隊伍，毀壞別人的戰利品，是狩獵戰的默許規則之一。”

“但是發生戰鬥的話，就不可能只針對魔獸屍體吧？”

“呵呵，這就是狩獵戰好玩的地方。如果在決鬥場上，有正式巫師可以隨時阻止造成死傷的戰鬥。但在大沼澤地帶，沒有人會緊跟著保護你，所以允許傷亡，這就是狩獵戰的第二條默許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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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我的，要是遇到無法抵抗的敵人，最好乖乖交出戰利品，保住性命再說。但他們非要幹掉你，就只能祈禱正式巫師來得及時了。那時候我們稱狩獵戰為尋仇大會，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尹格聽得嵴背發涼，沒想到裡面有這麼多彎彎道道。不過他仔細回想，似乎自己並沒有與多少人結仇。唯一稱得上仇恨的，也只有漢密斯這個心胸狹窄的同僚。

“我覺得這一次大比，必定是狩獵戰無疑。”加託突然道。

“你怎麼會知道？”

“我猜的。”加託嘿嘿一笑，“不過也並非沒有根據。”

“聽說其他學院，已經出現一些天賦卓絕的巫師種子。這些人的傳說都到了我一個毫不相干的人的耳裡，你說他們的天賦該有多令人羨慕。

為了選拔出同樣級別的天才，和他們競爭，學院一定加大比賽的激烈程度，狩獵戰是最好的選擇。同理，如果大家招收的學生都平平無奇，學院就會用決鬥戰慢悠悠磨鍊，控制巫師學徒的基本數量。”

“還真是……符合黑巫師的作風。”尹格瞬間就想起了海島上的經歷。在那裡，每一名巫師學徒的誕生，都需要沾滿血腥。這種以生命為代價的篩選，也只有殘酷無情的黑巫師能想得出來。

“這算好的了，以前的黑巫師更加冷酷，幾百人一屆的學徒，能走出來的只有數十人。

甚至出現一屆，一個人就把所有巫師學徒殺了個精光。後來這名學徒成功晉升正式巫師，殺害了好幾名同級別的巫師，最後逃出學院。就連派出去追殺的巫師，也無一倖免。直到現在，這件事仍然被視為學院的恥辱。

也是這過後，學院才降低了競賽的血腥程度。所以你才能看到，招收的學徒越來越多，行事風格也越來越像白巫師。

甚至那些巫師家族，居然學起了凡人世界裡貴族那一套，把奢靡的作風帶入學院之中，舉辦所謂的沙龍、舞會。要是在以前，你覺得可能嗎？”

說的時候，加託彷彿忘記了，自己也是巫師家族的一員。

尹格說道：“自從巫師與海族的大戰過後，人類就佔據了大陸的絕對統治權。也就是這時候，黑巫師由盛轉衰，出現了反對殘忍、冷酷作風的白巫師陣營。我想，這其中存在著某種必然。”

“唉……即使是冷酷無情的巫師，也在一場大勝之後，變得安於享受勝利果實。不過你說得對，時代在進步。所謂的黑白巫師，早就趨於同質了。也許再過一段時間，這些相對的稱號，會被掃進歷史的垃圾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