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筱跑得氣喘吁吁,終於在葉家兄弟重新爬上馬車的前一秒,將二人攔下,並抓著葉一澤的胳膊解釋:“阿澤!你別生氣!你們都誤會了!”
不待葉一澤開口,就見馬車車簾掀開,裡頭露出葉依依簪著兩個髮髻的腦袋,她的身邊坐著孫家大小姐孫萱月。
她的眉眼看上去比之前精神多了。
見到顧筱,也不再大喊大叫地抄棍子打她,喊她是“惡毒的壞女人”,而是成熟了不少,優雅地朝她微微點頭問好,竟有了幾分貴族小姐的風度。
顧筱微驚,心下卻十分欣慰。
看來自己當初硬著頭皮接過這個“燙手山芋”,並不是一個錯誤的選擇。
“嫂子你不用說了,我和哥哥都看見了!既然你已有新歡,那我們也不便打擾,本家回信了,我們還要趕著回本家去呢。”
說完,葉依依便撤了手,車簾子落下。
葉家兄弟一言不吭,迴避著顧筱的眼神,作勢要跳上馬車,嚇得顧筱急忙搶走葉子溟手裡的馬鞭。
“你們今晚誰也不許走!”
葉一澤輕哼一聲,冷冷道:“不走,這裡還有我們待的位置麼?”一句話懟得顧筱當場噎住。
看到顧筱嘴角的笑意消失,葉子溟以為她被哥哥激怒了,不禁心頭一咯噔,連忙扯過顧筱的衣袖,軟聲央求。
“家主,哥他不是這個意思,我們是想先送孫大小姐回府。”
顧筱盯著葉一澤故意用冷漠掩飾醋意的眼神,不容分說地命令道:“走,都跟我進去,這兒這麼大,再裝十個你們也是裝得下的!”
“我要還送孫大小姐——”
葉一澤彆扭地找藉口,可話沒說完,就被顧筱打斷:“我派人去通知孫府來接人便得了,不需要你趁著夜黑風高送人回家。”
說完,顧筱便一手一個,抓起葉一澤和葉子溟的手腕,將人往書齋裡拽。
馬車裡,葉依依和孫萱月對視一眼,立馬達成共識,手牽手跳下馬車,跟了上去……
雅苑,顧筱房間。
僕人們陸陸續續端上來剛出鍋的菜餚,很快便擺滿一整張圓桌,顧筱熱情地為四人佈菜。
可除了葉依依又見到簡韞,無比開心,食慾大開之外,其餘三人都只握著筷子不夾菜。
顧筱無奈地嘆了口氣,只得再次表明:“薛辛阜只是在此借住的客人,是我朋友的朋友,跟我也才認識幾天而已,我對他完全沒那個意思。”
說著,顧筱撕下自己面前那盤烤雞的兩隻雞腿,一人一隻塞到坐在自己左右兩側的葉家兄弟碗裡。
“就像現在,有了大雞腿,我也只分給你倆吃,姓薛的哪裡有資格享受?”
聽到這話,葉一澤僵硬的臉終於放鬆下來。
葉子溟也笑了,見葉依依盯著雞腿舔了舔嘴唇,於是便夾起雞腿遞給她,滿意地看著同父異母的妹妹一臉享受地啃雞腿。
葉一澤也沒吃雞腿,而是夾回給顧筱:“是阿澤不對,曲解誤會了家主,這個雞腿我不配吃,還是您吃吧。”
“我早就吃過晚飯了!”顧筱坦然笑道,“若你實在過意不去,就跟萱月分享吧!”
葉一澤這才沒再拒絕,跟孫萱月一人半個雞腿開始吃晚飯。
顧筱坐在主位上,目光掃過專注跟簡韞玩的葉依依,然後才問葉一澤:“你外婆回信了?”
葉一澤停下筷子,抿了抿唇,點頭。
“前來送信的人說,老太太病重,想在闔眼前見一見流落在外的孫兒。我們商量了一下,決定立刻啟程,順路過來跟您辭個行。”
“這樣啊……”
顧筱無奈地嘆了口氣,暗暗感慨人世無常。
“這樣吧,你們順道去白龍寺,把這個訊息告訴葉桐吧,那畢竟是她的親生母親。”顧筱想,也許這能成為他們一家人和解的契機。
這次葉一澤沒再提出異議,而是平靜地點點頭。
因為要讓他和子溟回本家的條件是,葉氏必須承認葉依依的身份,將葉依依的名字一併寫入族譜。
這是葉一澤唯一的訴求,其餘的,見不見自己討厭的人,他也不再糾結了。
當晚,顧筱讓簡韞在自己房間隔壁安排了兩個房間,葉家兄弟住一屋,兩個女孩子住一屋。
許久未見,顧筱心裡裝著好多疑問,忍不住拉著葉一澤躲在一張被窩裡,聊到次日天明……
於是,她知道了孫萱月的心病是怎樣好起來的,不僅是因為她有了幾個好朋友,更因為她愛上了一個人。
那個人顧筱認得,就是鐵甲人裡的那位愣頭青,當日差點違背顧筱的命令而受罰。
果然愛情是一方治癒的良藥啊。
顧筱將冰涼的腳往葉一澤懷裡鑽,同時欣慰地表示:“等這邊的事情結束,我就當一回媒人,替我們家小鐵甲人向孫家說親去。”
葉一澤笑了笑:“沒想到您還有當‘媒婆’的愛好啊。”
“那可不!”顧筱十分得意,“俗話說,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促人姻緣可是積德行善的大好事!”
“那您自己的好事呢?”葉一澤冷不丁一問,讓顧筱愣住了。
“我不是跟你解釋過,我跟薛辛阜沒關係麼?”
“那阿邕呢?他看您的眼神很不一樣。”葉一澤放下顧筱的腳丫,轉過身去面對著牆,假裝要睡。
顧筱聞到醋味,伸手將他抱入自己懷裡。
“他啊,我高攀不起。”
顧筱兀自苦笑道:“之前答應你和子溟的事,我沒有忘。等這次去京城結了案,便能託薛公子之力拿到和離書,你和子溟可以自由了。”
“……”
懷裡的人半晌不說話。
顧筱心中微喜,立馬又補充說:“若你不想離開,就當我什麼也沒說,咱們好好將日子過下去。”
她本以為葉一澤心裡早就有答案,會立刻順坡下驢,沒想到他卻掀開被子溜下床,抓起床腳的外衫披上。
“子溟近來愛做噩夢,不敢一個人睡,我還是去陪他好了,妻主您早些休息,晚安……”
他的聲音很輕,輕到顧筱聽得不甚清楚。
等回過神來時,葉一澤人已經不見了。
顧筱無奈地嘆了口氣,暗道一聲“真是彆扭的傢伙”,然後又躺了回去,閉上眼睛會周公去了……
次日拂曉時分,眾人還未全醒。
顧筱起得早,便想著到前邊喊個人去孫家,通知他們派輛馬車來接大小姐回去,怎料半途路過迴廊時,卻遇上了同樣早起的薛辛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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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她的打算後,薛辛阜攔住了她。
“既然孫家大小姐在此,那不如讓顧衡親自來‘筱筱書齋’接女兒回家。”
顧筱秒懂薛辛阜的意思,回了句:“你真陰險。”然後便去前邊傳話了。
兩人並肩走回雅苑的路上,他們遇到了盧珊,湊近時能嗅到她身上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草藥味。
看來她昨晚給左小腿的傷口敷藥了。
薛辛阜假裝臨時起意,吩咐盧珊:“哦對了,今日上午我有個朋友要過來拜訪,你在前面大堂等著,他什麼時候來了,你便來支會我和顧掌櫃。”
盧珊一臉懵地應道:“是。”
本以為又會是一番試探,沒想到輕而易舉就過關了,薛辛阜也沒有多問什麼,說完便拉著顧筱吃早餐去了。
盧珊望著二人遠去的背影,感到很疑惑。
莫非自己沒有暴露?
直到看見顧衡出現在“筱筱書齋”大門口時,盧珊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中了薛辛阜的圈套!
她剛想假裝沒看見,快步走開,卻被顧衡喊住:“等等!你是珊姐?”
盧珊絕望地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
再睜開眼時,只見顧衡已繞到她身前,激動地說道:“我果然沒看錯!就是你!咦?不對呀,你不在我大姐身邊伺候,大老遠跑這兒來幹什麼?”
身份被戳穿,盧珊只得硬著頭皮向顧衡一施禮。
“奴婢見過小少爺。”
她這邊話音未落,那邊屏風後便應聲走出來兩道身影,是薛辛阜和顧筱。
男人笑靨如花,眼尾的一滴淚痣平添三分冷豔,他邊走邊拍手,明知故問地驚歎道:“原來二位是舊相識啊!”
顧筱上前攬過盧珊的肩膀,笑眯眯地附和道:“是啊,怎麼之前沒聽你說起過呀?”
盧珊臉色驟白,整個人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