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看!
魏安不由得渾身一僵,愣住了!
然後,他勐地閉上雙眼,久久不敢睜開眼,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子。
“怎麼會?!”
彭彭彭!魏安心臟狂跳,額頭上的三花樹迅速變澹消失,從卍解狀態中恢復。
之後,他緩慢地睜開眼,環顧一圈房間,長長松了一口氣。
“卍解之後,竟然可以看到……”
魏安抹掉額頭上的冷汗,神情變幻不定,彷彿留下了某種強烈的心理陰影。
沉思片刻後,魏安起身出門,離開盤天宗,一路前往四海商會。
“哎幼,張長老來了!”
管事劉玲喜出望外,熱情的招呼著。
魏安是劉玲的老顧客了,這人在短短時間裡步步高昇,早已成為她最尊貴的客人。
同樣的,魏安和劉玲也是老熟人了,沒有過多寒暄,直奔主題,問道:“上次我拜託你蒐集的資料,進展如何?”
“按照您的要求,我們儘可能蒐集了一些。”
劉玲低頭回應,“但還有一批珍貴資料正在路途中,過幾天才會送到,我打算等那批資料送到之後,再交到您手裡的。”
魏安瞭然,但他卻等不及了,笑道:“今個恰好路過你這,有多少就給我多少吧,剩下那些我下次過來的時候再拿。”
“好!”
劉玲自無不可,當即吩咐下人去取資料,不多時,下人抱來一摞書。
“張長老,這些資料全是關於精神修煉方面的。”劉玲笑道。
魏安點點頭,嘆道:“在涼州,精神修煉不是主流,民間流傳的資料較少,我盤天宗的藏書樓也查不到幾本。”
他將資料帶回去,一本本翻閱。
不覺間,夜幕初升。
魏安晚飯都沒吃,開啟一本泛黃的舊書,神情認真凝重的讀著。
這本書是一位名叫寧天彥的人,親筆所寫的隨談。
寧天彥也是精神修煉者,他寫道:
“我始解之後,看到了一個滿是細微塵埃的噁心世界,眼裡的一切都長滿了厚厚一層絨毛。
我親眼看到妻子的臉上、身上,全是那種絨毛,把我噁心死了,從那以後,好色如我竟然對女人提不起一絲興趣了。”
……
“我終於可以做到卍解了,我超越了師父,還有我那個天才師兄,將他們踩在了腳下。
曾經的我,被他們輕賤鄙視,但我最終讓他們高攀不起。”
“今天,我進行了人生第一次卍解,但我被自己看到的景象嚇到了!我難以置信,那些血肉組織究竟是什麼?”
讀到此處,魏安抬起頭,呼吸已經屏住了。
他輕輕自語道:“果然,寧天彥和我看到的畫面是一樣的。”
魏安瞬間確定一件事,自己沒有發瘋,自己也不是特殊的存在。
他的腦海中回想起卍解之後,所看到的景象。
那一刻,他抬起頭看向鏡子,卻看到鏡子上血肉模湖,就像是某個人被打爆之後,血肉橫飛,噴濺到了鏡子上一樣。
然而,鏡子上那些血肉居然在微微蠕動著,似乎是活的!
更可怕的是,不僅僅是鏡子,桌椅、地面、牆壁,視野所及之處全部遍佈一層血肉組織!
之後,魏安走到了窗戶前,望向外面。
景象沒有任何改變!
無論是開闊的草地花園,還是高大的樹木和建築物,表面覆蓋了一層猩紅的血肉組織,毫無規律的微微蠕動著。
血肉組織,無窮無盡!
彷彿整個世界都是這樣!
魏安一開始以為自己的卍解出了問題,導致看到了如此癲狂的畫面。
然而,顯然不是這樣。
寧天彥也看到了。
基本可以推斷出,所有進入卍解狀態的人,看到的畫面應該都是一樣的。
寧天彥繼續寫道:“天啊,卍解之人的眼中的世界,竟如此恐怖?!”
“我站在地上,腳下全是蠕動的血肉,頭皮都麻了,夜裡做噩夢。”
“我嘗試使用精神力量破壞那些血肉組織,但被我毀掉的地方,很快便會重新長出新的血肉組織。”
“沒辦法,我只能選擇無視,反正那些血肉組織似乎人畜無害,不會傷害到我。”
“這天我孃親病重,命在旦夕,我去見她最後一面。我娘馬上就要死了,那一刻,我鬼使神差的進行了卍解,檢視我娘的狀況,哪想到……”
不知道寧天彥看到了什麼,似乎被震撼到了,以致於他沒有記載下來。
魏安略默,終究安耐不住,再一次離開盤天宗,去往王城中最大的醫館。
當他趕到醫館之時,夜早已深了。
不過,醫館內外燈火通明。
遠遠地,魏安聽到了一陣慘叫和哭聲傳來。
雖然王城之內秩序井然,但時不時的,總有一些幫派勢力發生械鬥。
巧了,今天有兩個幫派的人打起來,出現了傷亡。
魏安緩步走入醫館,放眼望去,大廳的病床上躺著十多個傷員,一個個身上纏繞著繃帶,有家屬守護在他們身旁。
“大壯,你撐住啊,不要丟下孃親。”一個老婦人趴在病床前,哭的撕心裂肺。
病床上則躺著一個壯碩的中年漢子,胸口被人砍了一刀,傷口很深。
這漢子生命垂危,氣息微弱,旁邊幾名大夫已經放棄搶救了,全部束手無策。
魏安視線一凝,額頭上浮現三花樹,兩朵花兒逐一綻放。
豁然間,蠕動的血肉又一次浮現在眼底。
這一刻,整個醫館大廳彷彿變成了一座血肉地獄,蠕動的血肉組織鋪滿了地面,爬上了四面牆壁,每一根柱子,還有屋頂。
這時候,魏安看到某個地方,血肉組織蠕動的幅度非常大,赫然是那個垂死的中年漢子那邊。
只見,血肉組織從地上“爬”起來,伸出一根根觸手,進入中年漢子胸口那道傷口,正在汩汩汩吸取什麼,不是鮮血,而是一絲絲發出白光般的線條。
魏安看著這一幕,發現,隨著越來越多的白色線條離開中年漢子的身體,他的氣息也越來越微弱。
當最後一絲白色線條被觸手吸走之後,中年漢子隨即嗝屁了。
見此情形,魏安心頭閃過一絲明悟,沉吟道:“這白色線條,莫非是生命力?”
遍佈全世界的血肉組織在吞噬活人的生命力?
魏安連忙看向自己腳下,血肉組織沒有任何劇烈的蠕動。
不但如此,距離他越近的血肉組織,反而比距離他遠的血肉組織,蠕動幅度都要小。
“兒啊,你怎麼狠心丟下孃親,讓孃親白髮人送黑髮人啊!”
那位老母親淒厲慟哭。
魏安抬起頭,掃了眼老婦人,隨即發現有一部分觸手纏繞在老婦人身上。
那畫面無比滲人,就像是很多條蛇爬在老婦人身上。
偏偏,老婦人對此毫無察覺。
片刻後,魏安看到一絲白色線條,驀然從老婦人身上逸散出來,轉瞬間就被觸手吞噬掉了。
老婦人對此毫無察覺,她悲痛不已,嚎啕大哭,哭得死去活來。
她越是啕嚎痛哭,身上逸散出的白色線條越多,逸散速度也越快。
時間一點點過去。
不覺間,黎明到來了。
老婦人沒有撐到天亮,她在巨大的悲傷中,病弱的身體最終垮掉了,一命嗚呼。
魏安轉身離開,路過一家菜市場,買了一隻活雞,割破其喉嚨,蹲在地上觀察。
片刻後,雞死了。
魏安關閉卍解,一臉沉吟之色,他根據觀察到的現象,做出三點總結:
其一,血肉組織遍佈全世界每個角落,無處不在;
其二,血肉組織一直在吞噬人類以及其他生物的生命力;
其三,一個生物的生命力越是強大,被吞噬的越慢,反之你若是老弱病殘,被吞噬的就越快。
“難道,人類之所以有生老病死,就是因為這些血肉組織的存在?”
魏安眉頭擰成一個疙瘩,匆匆吃了一個早飯,接著返回住處,繼續翻閱資料,查詢有關血肉組織的情報。
轉眼到了下午。
“我老了,活了二百七十八歲,兒孫滿堂,沒有什麼遺憾。話雖如此,但我對於死亡的到來,心情卻沒有那麼坦然。”
“別人或許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死,但我知道,那種恐懼感無法言喻。
在我卍解之後,能夠清楚的看到,周遭有一條條觸手朝著我撲過來,纏繞我的四肢,勒住我的脖子,甚至鑽進我的嘴裡。
我拼盡全力砍斷那些觸手,燒燬它們,然而,一切努力都無濟於事,它們無窮無盡,前一刻毀掉,下一刻就會再次復原,然後朝著我瘋狂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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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恐怖了!”
“我關閉卍解,只想圖個清靜,可是腦海中那種被無數觸手騷擾的畫面,揮之不去。”
“我忍受不了!”
“我什麼都不想了,還是自我了斷吧,早點死也是一種解脫。”
這是另一位精神修煉者的臨終遺言,他在晚年的恐怖遭遇,令人讀來毛骨悚然。
“當我老了以後,也會這樣吧。”
魏安心中凜然。
一個人越是強大,站得越高,所能看到的東西也越多。
有些人覺得,只有強大了,才能超脫一切,從此自由自在。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至少在這個世界,沒有這種美好的事情。
……
……
九月初十。
在沉寂數日後,魏安告知師父羅公垂,他已經煉化了紫心舍利丹,成功晉級地花境界。
羅公垂聞訊,頓時大喜過望。
之前他還有一絲擔心魏安可能會晉級失敗,畢竟紫心舍利丹的效果因人而異,有些人就是要倒黴一些。
但很顯然,他多慮了。
“好!”
羅公垂精神一振,旋即召集演武堂眾人在大殿內集合,將有重要事情宣佈。
於是一時間,夏守易,紀東銘,嶽川寒等人全部趕來,一個個神情激動。
講真的,他們全是人中龍鳳,都在爭奪同一個職位,各種手段心機使出,能託關系的全部託了一遍,每個人都對自己有一定的信心。
羅公垂視線掃過眾人,他從每個人眼中都看到了某種期待之色,但是,今天的贏家只有一個。
他深吸口氣,朗聲道:“諸位,經過宗主和我的慎重考慮,我們一致決定,任命張三橋為本次演武堂選拔事務的主持人!”
此話一出!
整個大殿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接著便是一片喧譁。
“怎麼會張三橋?”
“他的實力,夠嗎?”
“張三橋是精神修煉者,左右逢源,宗主和師父都喜歡他。”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歧視我們不是精神修煉者?”
“就是,精神修煉者什麼時候可以騎在血脈武者頭上作威作福了?”
……
嗡嗡議論聲中,羅公垂抬手壓了下,現場隨之安靜下來。
羅公垂目光微冷,大聲喊道:“怎麼,有誰不服嗎?吾輩心中向武,實力為尊,別嗶嗶廢話,誰覺得不服的就站出來!”
聽了這話,夏守易等人互相看了看,不約而同低下頭,識趣的沒有冒泡搞事。
他們非常清楚,既然這是宗主柳神風的意思,那結果已定,板上釘釘,沒有人可以改變。
他們心中除了失望,更多的是疑惑、費解,想不通為什麼宗主會選擇張三橋。
“我不服!”
忽然,有一個憤怒的聲音響徹大殿,瞬間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那人排眾而出,赫然是一個白髮老者,身穿一襲淺藍色錦袍,眸中閃爍奕奕精光,帶著一股難以抑制的憤怒之色。
羅公垂愣了下,沒想到這個老頭會站出來搞事,不禁眉頭皺了皺。
魏安也看向白髮老者,一眼認出了此人,賈天雨!
此人來自奉元城,乃武道豪門賈家之主,因有親人被無腦巨人殺死,憤怒之下加入了斬妖盟,並擔任要職。
之後,斬妖盟被盤天宗、神飲門等勢力聯手覆滅,賈天雨被生擒。
而他為了活命,不惜出賣了散靈真人,納了投名狀,因此得到柳神風特赦,並以戴罪之身加入了盤天宗。
眼下,賈天雨被編入演武堂效力。
此時此刻,眾人一臉懵逼,完全搞不懂這個賈天雨為什麼反對張三橋,還是一副怒氣衝衝的架勢。
二人之間,似乎有仇?
即便有仇,你只是一個沒有編制的俘虜罷了,居然跟一個如日中天的大紅人叫囂,誰給你的勇氣?
魏安自然明白,他審問過賈天雨,對方不服,被他毒打一頓。
賈天雨好歹是堂堂二品巔峰高手,被他一個後背如此欺辱,自然懷恨在心。
不過,賈天雨不是那種沒腦子的蠢貨,他敢跳出來,背後一定有人給他撐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