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附在隧道的頂端往下撲擊，這是幽暗地域很多生物都樂於和善於採用的戰術，不論恐爪怪、鎖喉怪、各種蜥蜴甚至是某些卓爾。雖說以大多數矮人的體型和身手很難爬到穹頂上去，可對於一個能夠同時使用奧術和神術的矮人來說，這些困難也就不存在了。

下面的人類和精靈似乎根本就沒有地下作戰的經驗，完全沒有對他們的頭頂有任何戒心。矮人竊喜。

當他離開岩石開始下墜時，對手便已經有了反應。下面的人類男子表現出超乎常人的直覺，右手鏘的一聲拔出劍，左手也擺出手勢，霎那間一大團火焰從他上半身爆發出來，幾乎填滿了整個隧道。與此同時，隊伍最後面的精靈也叫了一聲，以極快的動作拉開了弓。

雖然驚訝於敵人的反應速度，矮人還是微微露出了嘲笑的表情……

除了火焰，穿著長袍的人類沒能發出任何有威脅的法術，得益於身上那套受到神明祝福的鎧甲，矮人在下墜過程中唯一的損失不過是暴露在頭盔外面的鬍子和頭髮。更可笑的是，那人拔出來的劍居然是個廢品，稜角分明的斷茬看上去還很新鮮——這個廢物都不懂得保養武器的麼？

矮人沒有時間和心情去考慮遇到這樣廢柴的對手究竟是自己的幸運還是悲哀。下墜了一米距離之後，他的鋼鐵重靴猛力踩踏在這個人類的肩膀上，在他那足以踏碎花崗岩的巨大力量之下，瘦弱的人類瞬間便跨了下去，肩胛和脊柱甚至發出了碎裂的聲響。巨大的痛苦之下，這人不僅沒有立時昏迷過去，反而身上的火焰更加熾烈了起來。於是矮人掄起大圓盾，結結實實地拍在他後腦勺上，將他徹底打暈。

太輕鬆了，不是幻影，不是映象，也沒有套上石皮、防護力場之類討厭的法術，不考慮那瞬間爆發的火焰的話，這簡直就是個剛剛離開老師的菜鳥學徒。有那麼一瞬間，矮人甚至懷疑自己犯了判斷性的錯誤。這麼弱小的人物，不應該是什麼重要角色吧？是不是應該換一個目標做俘虜？

無所謂了，如果對手都是這種菜鳥的話，沒什麼先後順序。

矮人輕輕縱身躍起，在第一個對手軟軟癱倒在地時，他也落在了地上。即便是鋼鐵的靴子接觸岩石地面的瞬間，他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響——或者說被對手倒地的聲音掩蓋住了。

距離前面的盔甲戰士還有十來尺的距離，在他轉身過來之前，時間足夠打倒後面的精靈了，矮人想。

弓弦聲響！

寂靜的隧道裡宛如響起一個霹靂，即使是在鍛造工場裡常年熟悉了巨響的矮人也出現了短暫的耳鳴。這弓弦居然能夠發出比火槍還要響亮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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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人此時還沒來得及調整姿勢，盾牌在身體的另一邊，倉促之間只是把戰錘舉到面前遮住頭盔的t字型縫隙。出乎意料之外，精靈並沒有選擇這副盔甲唯一的弱點進行攻擊。

弓弦聲響起的同一個瞬間，胸口的沉重一擊為他指出了受到攻擊的位置。雖然箭簇在盔甲上不出意外的撞碎了，可矮人也感到這副與他血肉相連的盔甲上已經有了很深的凹痕。

這讓他有些驚訝：究竟是多麼的自信或者說愚蠢才會選擇這個盔甲上最結實最厚重的位置進行攻擊？

那個傢伙究竟是精靈還是食人魔？那張明顯不是金屬材料的短弓居然能射出這樣強力的箭矢？

這一箭沒有給矮人帶來什麼疼痛，卻讓他真正開始嚴肅對待自己的對手。他微微俯身，戰錘移動到身體後面，左手的盾牌舉起。然而，還沒等盾牌舉到合適的位置，第二支箭便飛了過來，箭羽幾乎擦著盾牌的邊緣，更細而銳利的箭簇毫無偏差地刺中第一支箭在鎧甲上留下的凹痕，貫穿鎧甲的金屬和它裡面的內襯，一直刺進他的皮膚這才失去了所有的動能。

如果說第一支箭帶給他的只是略微驚訝，這讓他開始流血的第二支箭帶來的則是震驚。雖然受損的鎧甲依然完好地吸收了這一箭的大部分力量，矮人連肌肉都沒有傷到，這箭簇上也並沒有敷毒，可矮人還是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

這又是何等的自信，居然要去射擊這針尖般大小的標靶？

更何況，這一箭比他預計中的提前了不少，如此精準的射擊居然都不需要仔細瞄準的嗎？

這種感覺讓他微微有些興奮。自從離開幽暗地域，已經好久沒有遭遇過這種份量的對手了。

鎧甲已經不足以為憑，不能再這樣被動挨打下去……

雖然間隔也只是十尺，不過是兩三個跨步的距離，可矮人並沒有發動他所擅長的衝鋒。雖然並不清楚對手的格鬥水平如何，也沒有看到他攜帶著任何近戰武器，可力量總是在近戰中帶來很大優勢的

矮人踏前一步，右手的戰錘掄了半個圓弧之後脫手飛出，旋轉著向那個身材高大有如食人魔的精靈飛去。狹窄的隧道裡，這種大塊頭在閃避上是很吃虧的。然而精靈再次表現出了讓他吃驚的敏捷，用幾乎把腰折斷的身體扭曲動作避開了飛錘。

我的飛錘已經多久沒有失手過了？十年還是十二年？

在戰錘落到視線不及的黑暗之後發出聲響之前，精靈已經找回了身體的平衡並重新拉開了短弓，弓臂的複合材料發出細微的摩擦聲，讓矮人甚至有些擔心它會被拉斷。似乎是看他失去了武器並且舉著盾牌嚴陣以待，精靈這回沒有表現他那閃電般的射擊速度，而是穩穩地端著弓，強烈的殺意讓矮人渾身汗毛倒豎，彷彿躲在盾牌後面也不再安全。

下蹲和蜷縮身體之後，直徑一米的大圓盾可以像一堵牆那樣將矮人的身體整個遮蔽起來，可矮人依然感到胸前中箭的位置在隱隱作痛，彷彿精靈的意志化作箭矢，無視盾牌和鎧甲的阻擋而直接貫穿心臟。矮人甚至不敢再讓胸口正對著對手。

這種對峙並不是辦法，後面還有一個全副武裝的戰士正在靠近呢，需要速戰速決。

等著吧，我也會給你一個意想不到的驚喜……矮人眯著眼睛著想道。

頭盔下的嘴唇無聲蠕動著，矮人默默念出咒語，然後，戰錘重新出現在他的右手之中，金屬柄上符文的光亮一閃而逝。

一聲炸響，精靈的箭矢再次出手，矮人只感覺一陣波紋從盾牌的中心像水的漣漪那樣一直擴散到邊緣，強大的衝擊力讓他的手腕麻木了片刻。

這一擊幾乎比得上巨人的投石！

“摩拉丁！”

從盾牌後面站直身體，矮人發出開戰以來第一聲呼喝，這一聲啟用了戰錘上另一個法術，沉重而堅硬的錘頭也發出光亮。

幾乎在他戰錘出手的瞬間，精靈又射出一支箭來。雖然弓弦的響聲湮沒在了矮人的戰呼裡，可箭簇尖端閃爍的一點寒光還是像尖針一樣刺痛了矮人的身體。下意識地，矮人用盾牌去掩護自己胸口，在意識到那處地方並不正對著敵人，而這一箭的目標居然是自己眉心的時候，他彷彿已經感覺到了箭簇射進他的頭盔縫隙。大驚失色的矮人只來得及猛力扭轉頭部，讓這正面射來的一箭變為傾斜入射。

狹窄的頭盔視窗和矮人天生的堅硬骨骼保住了他的命，這威力並不很足的一箭只在他額頭上留下不算很長但是很深的傷口。

從顱骨被金屬利器所劃開的恐怖之中迎來險死還生的喜悅，矮人很是想要大聲祈禱以讚美矮人所有的神，可是一口氣嗆在喉嚨裡吐不出來，他的祈禱只能用心靈來做了。

而對面，在力度和速度上都已經盡了全力的精靈再也沒有能力去躲避這魔法武器的全力一擊。所幸，矮人的飛錘並非直接衝著他去的，而是瞄準了隧道的頂端。帶著矮人的全部爆發力和強大的魔力，戰錘重重地擊打在穹頂的岩石上，將大量堅硬的岩石像乾燥的土塊一眼輕鬆擊碎，超過一百磅岩石的碎屑砸落下來，籠罩了精靈周身十尺方圓。

小心地拔出卡在頭盔縫隙裡的箭矢，適應了被血染紅的視野之後，矮人看著那個高大強壯到不像話的精靈，他那沒有任何保護措施的頭部被至少三塊五六磅重的岩石擊中，血流滿面地倒了下去，然後戰錘也掉落下來，砸在他的背上。

矮人心滿意足地咧嘴笑了一下，然後雙手高舉起盾牌，準備迎接背後戰士那充滿憤怒的一擊。

然而想象中的一擊並沒有落下來。那個全副武裝的戰士在他背後最適合發起攻擊的距離站定，大聲對他說了些什麼。

聽不懂……矮人聳聳肩。

於是那個人換上一副很生澀的矮人語：“轉過身來，卑鄙的賊！”

一字一頓的話語飽含著憤怒，矮人卻差點兒笑出聲來。也只有地表的生物才愚蠢地抱著這種可笑理念吧？要是在幽暗地域玩這一套，早就化作某種猛獸的糞便了……

不過，還算是個不錯的開端了。至少可以溝通的麼。

他雙手高舉著盾牌，小心翼翼地轉身。在此期間，對手並沒有趁機發動任何攻擊。

“你錯了，人類。我並非是什麼盜賊。我是神殿守衛，摩拉丁之錘。”他平靜地說著，慢慢從盾牌後面露出頭部。

“你們侵入了矮人的家園。在鍛魂者的怒火降臨在你們身上之前，滾出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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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怪某個打頭陣的聖武士出場太晚。事實上，本章的主角從開始突襲到打倒杜蘭納爾，整個過程用了不過兩三秒鐘的時間。

嗯嗯，半個回合的時間，足夠矮子投擲兩次戰錘，精靈射出四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