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葉飛回想了半天，確認自己對告死者這種東西沒有什麼印象。不過，從查林的信仰以及眾人的反應來看，這很有可能是克蘭沃麾下負責接引死者靈魂的天使。

它的出現對自己這邊的士氣造成了近乎崩潰的後果，對敵人的影響卻並不很大——泰雷伯爾看上去一點也不怕這玩意兒。不知道它的戰鬥力如何，如果它無法一舉扭轉戰局的話……

覺察到身後同伴們的反應，查林不禁有些尷尬，回頭解釋說道：“大家不要緊張，他對生者是沒有任何傷害能力的，唯一的能力便是將應死之人的靈魂帶走，阻止亡靈的轉化過程，比如那條龍……”

之前兩人的言辭交鋒吸引了大家大多數注意力，此時他們重新把目光轉移到了綠龍身上。泰雷伯爾的毒藥藥效似乎極為強烈，綠龍服下之後迅即又趴下不動，如果不是身體還因呼吸而略微起伏的話，大家簡直以為綠龍已經被毒死，龍巫妖馬上就轉化成功了。

還好，目前看來，巨龍的體質還算不錯，即便是故意服毒自殺也沒法藥到命除。

“哼哼……你可以試試，看情況是否跟你想象的那麼簡單。”泰雷伯爾譏笑道。“我自然也知道，克蘭沃只是死亡的守護者，他並不會主動散播死亡……”

他這是胸有成竹呢還是單純為自己打氣？

說話之間，查林已經再一次走到了護罩面前，伸手按了上去，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這一次他沒有穿過護罩，而是跟別人一樣被阻擋住了。

查林明顯也沒預料到這種後果，他楞了一下，他把手掌握成拳頭，在護罩壁上捶了兩下，只是打出一圈圈的波紋，連點聲音都沒能敲出來。

泰雷伯爾仰頭大笑起來：“哈哈哈，查林，多少年了，你的誓言總算也失效一回了……不過你打破了誓言，難道就是為了召喚那麼一個沒用的廢物出來？”

查林認命一般雙手撐住護壁喘了一陣子，突然轉身嘶吼道：“卡瑪，我的劍！”

安普爾沒有反應過來，柳葉飛卻早已經預計到了這一刻。他揮手一招，安普爾背後的重劍凌空飛入他的手中，隨即又被拋給了查林。

拿回了陪伴自己多年的武器，查林頓時變得意氣風發，整個人彷彿憑空變高了一截，而平時灰濛濛並不起眼的重劍上也泛起了異樣的光芒。

“我宣誓棄絕一切魔法！”

光芒四射的重劍被雙手舉起，瞬即一往無前地斬落下去。

即便隔著一層護罩和數米遠的距離，泰雷伯爾也在這一劍氣勢的逼迫下退後了一步，微微弓起身體抬高雙手準備應付接下來的近戰。

劍鋒在他身前遠遠地停住，不得寸進。

眾人愕然，然後才發現雖然劍已經刺穿了護罩，可查林本身依然還被擋在外面。

泰雷伯爾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乾笑兩聲來掩飾自己的懼意，“查林，似乎我應該告訴你，整個護罩並非是我自己的法術，而是透過一件精靈神器施展的精靈高等魔法。即便是你沒有打破誓言的時候，也只能做到自己穿過，而無法徹底摧毀它。如今你的信念已經不再純潔，憑你剩下的這把老骨頭，還能做些什麼？”

柳葉飛再次震驚了一下：精靈高等魔法是什麼？在通用語裡只是三個簡單的單詞，而在精靈語裡卻是一個專有名詞，那是基本等同於傳奇法術的強大魔法，跟核武一個等級的戰略力量。歷史上有過記載的幾次精靈高等魔法的施展，無一不是伴隨著巨大的災難：米耶瑞塔爾的一次殺戮之風，毀滅了整整一個國家，遺留的土地萬年不毛，這便是他不久前還踏足過的至高荒原；另一次比較著名的則是瓊達爾的海嘯，法術將兩個國度徹底淹沒，在大陸內部開了一片內海出來！跟這影響地貌千萬年的宏偉效果相比較，核彈完全是個玩具而已——據說廣島長崎這倆地方挨炸之後的第二年就長出草來了。

誠然，眼前這個半球形的護罩面積不過幾十平方米的覆蓋面積，對比傳說中那些動輒屠城滅國的法術完全是天壤雲泥，可殺戮之風也有個簡約版，叫做復仇風暴的九級法術，眼前這個法術護罩，如果泰雷伯爾不是虛張聲勢的話，它的防禦力應該也相當於同樣的九級法術虹光法牆了——相形之下奈維絲經常使用的力場牆就跟紙糊的一般。

況且，柳葉飛知道精靈們曾經確實有這種堅固的護罩法術。曾經輝煌時期的精靈國度往往自閉排外，喜歡用密鎖這種大型法術結界把城市嚴密保護起來，而很多密鎖的外層就是這種可以隔絕物理和魔法攻擊的法牆。

……事情難辦了……

轉身指指已經幾乎完全沉寂下來的綠龍，泰雷伯爾又恢復了之前的從容氣度：“設想一下，你們還剩下多少時間呢？”

說完，他大步上前，雙手握上重劍的劍鋒試圖搶奪。當查林同樣往回拉扯時，他又突然改為前推，將劍柄重重地倒撞在查林的胸口上。

一陣咳嗽，查林放開劍柄，捂著胸口無力地跪倒下去。

“真是不錯的禮物，我的朋友。”小心地捧著劍身，泰雷伯爾隔著波光盪漾的護壁低頭對查林說道，“這曾經是一群鐵匠一天鑄造一千把的破爛貨色，在你的手中卻成了足以摧毀一切咒語的聖劍。精靈神器使我不再懼怕戰士，再加上你這把劍，我豈不是已經天下無敵了？”

“持此劍者，再無法力！”查林半跪在地上，咳嗽著艱難地說出一句。

“那是因為你的軟弱！”泰雷伯爾昂然說道。“事實證明，我的信念遠比你強大，你所無法駕馭的力量，對我而言輕而易舉。”

“不，你錯了，從出發的時候開始就錯了。”

查林恢復了呼吸，一邊平靜地說著，一邊雙手扶著身前的護壁慢慢站起身來。

“我之所以立誓，並非追求，而是放棄，是剋制自己不要因力量而沉淪。而你，把追求力量當作唯一的信念，這本身就是你的軟弱。現在，讓我給你看看，我用誓言掩蓋住的另一面……”

他站直身體，右手舉向天空，揚聲說道：

“凡存在的，必將毀滅；凡生存的，必將死亡！”

“哼，你終於開始乞求你的神了嗎？他會賜給你什麼樣的力量呢？我很好奇……”泰雷伯爾嘴上漫不經心地說著，實際卻已經後撤半步，持劍作出了戒備的姿勢——看樣子居然還很專業，不是個第一次拿劍的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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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林沒有理他，繼續自己的言辭：“永恆的寂靜與死亡之主，請把你的劍交在我手中，讓我為你誅除敵人！”

一團黑色的雲氣在他手中凝聚成型，漸漸拉長成一把劍的輪廓。

這也是一把重劍的造型，有著比普通長劍更長更寬闊的劍身，沒有護手，黑黝黝地看似並未開鋒。跟之前召喚出來的告死者一樣，單純是用目光去觸碰這把劍，整個人便感受到了從頭頂直到腳跟都在顫抖的涼意。

“這便是克蘭沃的劍，真正的神劍，宿命之觸。現在，泰雷伯爾，準備好迎接你的宿命了嗎？”